线条流畅的人鱼拖着长长的鱼尾,在清澈的水中朝着光游动着,水面的光线照射下来,将他整体线条拉长。
鱼尾与臀部勾勒出一条流畅的曲线,动作如行云流水,优雅好看。
鲛人族曾被喻为九州大陆上最漂亮的族类,他们的美不光源于一张脸,他们的身体,他们长长的鱼尾,他们游动的姿态,都透露着一种和谐的美感,看到鲛人游动,任何人的目光都会为他们停留。
景其殊很快浮出水面,这一方芥子幻境里都是水,远处海天相接的云霞是漂亮的橙红色,但他知道那是假的,是幻境主人精心布置的“家”,不过这“家”是别人的,不是他的。
跟他使用这具身体一样,他都是鸠占鹊巢的那只“鸠”。
这个认知让景其殊有点沮丧,他抹了一把脸,调动自己的灵气,片刻后,他就从夜明珠里出去了,身体短暂悬空后,轻轻落在床铺上。
清魅的鲛人带着湿漉漉的头发和天蓝的鱼尾凭空出现在客栈房间里,他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浅灰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冷清的脸上透露出一丝不爽。
上半身□□,皮肤白皙如瓷,薄薄的肌肉覆盖着骨骼,线条流畅好看,胸前两点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流刺激,此时正微微突起……
珩容眸色略深,低下头“仙尊,看完了?”
景其殊从夜明珠里出来,有短暂的失神,被珩容这么一喊,猛然清醒,他板着脸扯过被子,遮住自己上半身,又是变大又是变小,又是进水的,衣服穿了脱脱了穿,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这里的衣服都是上下连身,大袖子,里三层外三层的,没有一件适合鲛人穿。
景其殊裸奔得已经麻木了。
景其殊瘫着一张脸,把自己重新变小,对珩容张开双臂“把我抱——把我放到木盆里。”
他努力维持自己身为首席仙尊的威严,可在珩容眼中,只是一个袖珍鲛人敞开双臂要抱抱,他唇角勾笑,俯身把景其殊抱起来,像抱婴儿那样,把他放到了桌上的木盆里。
鱼尾浸入水中,景其殊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余光撇到珩容唇角的笑,他立刻睁大了眼睛,瞪着珩容。
仆从在笑什么?
景其殊不敢问,他下意识觉得自己会听到不好的答案,一旦问出口,对方回答了,他仙尊的尊严就没有了!
他又想起芥子世界里的那个白贝壳,也没问,他和珩容只是普通的主仆关系,他可以支派珩容做事,但不能窥探人家,他们还没熟到那种程度。
小鲛人忽然蔫了,珩容看他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试探性问道“夜明珠里的芥子世界,仙尊不喜欢?”
那可是在洞府时,小鲛人亲手布置的,里面的每一块珊瑚都宝贝得不行,平时珩容想进去看看,都惨遭拒绝——那里面都是水,珩容进去就要化龙,小鲛人嫌弃他的原身太长太大了,会弄坏他的珊瑚。
过万一万年,自己亲手布置的东西都不喜欢了?
景其殊无精打采“不喜欢。”
别人的家,有什么好喜欢的?
他就那么爱干鸠占鹊巢的事儿吗?
一想到珩容有还可能还养过别的鲛,景其殊更不想搭理他,转身留着个后脑勺给他,道“本座累了,想休息一会儿,等天黑再寻找鲛珠。”
白天凡人都醒着,外面的气息太嘈杂,他感受不到鲛珠。
夜深人静时才好追踪鲛珠下落。
珩容不知道他怎么了,无奈一笑,将夜明珠留在桶边,自己转身离开了,临走前,在门上打了一道止步符,防止其他人误闯。
景其殊也不关心珩容去干什么了,他把自己缩成一团,在木盆底泡了一会儿,这盆还是太小了,都不够他抻直的,兀自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调动夜明珠,钻到了芥子世界里去。
他再次游到了那白贝壳旁边,围着贝壳游了两圈,最终妥协地趴进了贝壳里。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疲惫,贝壳缓缓合上,将他轻轻笼罩住,一片黑暗中,景其殊闭上了眼。
……
景其殊又做了个梦,梦里的他从白色贝壳中醒来,外面的水流被搅乱,脆弱的珊瑚礁被水冲刷,细碎的珊瑚礁碎片像是下雪一样。
这些珊瑚礁都已经是死物了,弄坏了也不会再长。
梦中的景其殊有点生气,甩着尾巴就从贝壳里游出去,绕过一丛大珊瑚礁,就看到了一条巨型鱼尾……不对,好像是龙尾。
梦里视野有限,他看不到别的地方,只能看到龙尾随着水流上下波动,漆黑镶着金边的尾鳍轻轻扫在珊瑚上,漂亮的珊瑚树就被拍了个稀巴烂。
他大吼着让龙停下,可龙好像蹭舒服了,尾巴尖儿专门找那些凸起的珊瑚礁蹭,不多会儿功夫,他的水下珊瑚礁群,就被蹭成了个平底锅。
颜色斑斓的珊瑚礁碎了一地,景其殊的心就跟着碎了一地。
景其殊恼怒极了,他知道自己伤不到这条黑龙,手边又没有武器,索性整条鱼都扑了上去,咬住龙的尾巴尖儿磨牙。
龙仿佛感觉到了,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道龙吟,紧接着,龙尾一甩,他就被高高抛起——
落进一个人怀里。
那人嬉笑道“珊瑚都是我给你找来的,给我蹭两下怎么了?小气鬼。”
这天底下哪有家被蹭坏了,还要被喊小气鬼的道理,景其殊气得脸都红了,扑上去就啃对方的鼻子尖儿。
那人被吓得连连后退“我错了,我错了,蹭坏的珊瑚,回头给你补上……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鲛人了,别动不动就咬人。”
照着鼻子下嘴,咬错了地方怎么办?
梦里的景其殊脾气坏得很,根本不理会这人的告饶,他捂着口鼻不让咬,景其殊就从他怀里爬出来,绕到他背后,去咬他的耳朵尖儿。
唇齿碰到耳廓的瞬间,天旋地转,景其殊被那人压在身下,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然后景其殊就醒了。
他茫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黑漆漆的贝壳里,随他心念一动,贝壳自动打开,四周珊瑚礁五彩斑斓,哪有被蹭过的样子?
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耳朵尖儿,明明他是咬人的那个,这会儿耳朵却发着烫,像是被谁咬了一样。
景其殊在贝壳里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要追踪鲛珠,连忙从夜明珠里出去——出去前,也没忘了变小自己的身体。
鲛珠被珩容戴在脖子上,景其殊“噗通”一声掉在他身旁的被褥上。
他发呆发的太久了,窗外天都快亮了。
景其殊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时代的凡人醒的都早,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起床了,他错过了最好的追踪鲛珠的时机。
怎么会因为一个梦走神,以至于错过追踪鲛珠的时机呢?
他都在想什么啊。
景其殊连忙闭上眼睛,调动身体里仅有的灵气,开始追寻鲛珠的下落。
他与鲛珠原本一体,隔着很远,也能感觉到鲛珠的存在,幽冥道的人大概已经将它从那种封闭的环境中拿出来了,景其殊追了半晌,终于摸到了一点苗头。
它好像……被人带到了另外一个很远的地方去。
景其殊仔细确认了很久,直到外面凡人都醒了,鲛珠的存在感被世间嘈杂的声音隐去,他才终于撤回自己的灵力,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一睁眼,就见到珩容已经醒了,屈膝侧坐在床边。
大概是刚醒,他衣服没好好穿,领口大敞,露出结实的胸肌来。
他这个仆从的身材可真是太好了,好好穿衣服的时候看着还有些削瘦,实际上薄薄一层肌肉覆盖在筋骨上,皮肤白皙紧实,透着力量感,腰腿比例却十分惊人,肩宽腰窄。
最好看的还是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膝盖上,腕骨微微突起,衬着不太明显的青筋。
景其殊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窗外的晨光照射进来,给珩容塑了一层金边,让景其殊无端想到了梦里那条黑龙,那只黑龙黑得不太纯粹,每一片黑鳞边缘,都镶着金边,却显得更尊贵肃穆。
虽然他在梦里干的事儿一点都不肃穆。
景其殊想着想着就出了神,珩容略带疑惑的声音传来“仙尊?找到鲛珠了吗?”
景其殊猛然回神,耳后一红,轻咳一声,扯紧了自己的声线,淡淡道“找到了。”
珩容勾了勾唇,晨光中的侧颜更显俊美,他偏头,用那双深邃的黑眸直视着景其殊“嗯?在什么地方?”
他发出单字鼻音时很有魅力,景其殊又忘词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道“在、在长临。”
虽然他也不知道长临是个什么地方,但他撤回神识的最后一刻,在城门上看到了长临这两个字。
珩容却蹙起眉“长临,不知道有没有互通的传送阵,要是没有的话……现在出发,晚上约莫能赶到,仙尊,现在走吗?”
景其殊正色道“现在就走,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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