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慈宁宫里,唐芊芊正陪同太后用早膳,丽妃来向太后请安时,见唐芊芊在给太后添菜。
昨天还吓得晕厥的人,已经神清气爽面带微笑,只是丽妃一进门,她的神气就弱了几分,更主动来向丽妃行礼。
丽妃眼里,这小姑娘是个人精,感叹自己的堂妹就学不到半点圆滑,出了这档子事,紫昕作为侄媳妇,本该替他的丈夫来问候姑母。
太后那么喜欢谢端,只要紫昕花一点点心思,都会让老太太爱屋及乌。
“丽妃啊,我这里没什么事,有芊芊陪着呢。”太后说完,又说,“芊芊就先留在我这里。”
唐芊芊在一旁细声道“给太后添扰了,我想着过些日子还是回栎阳去的好,哥哥若知道我给您和皇上添麻烦,一定会生气的。”
太后道“别胡思乱想,安心住下。”
丽妃没有说话,说了一些事后就退了出来。
皇帝散了朝后,才到慈宁宫来探望母亲,谢端与他同行,也是要问候姑姑是否受到惊吓。
兄弟俩从外面进来,海寿在一旁道“唐小姐,皇上驾到了。”
唐芊芊一怔,转身映入眼帘高大俊朗的陌生男子,比起谢端成熟来,多了几分冷厉,俊美。
唐芊芊入京有几天了,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
“芊芊叩见皇上,吾皇万岁。”她施施然行礼,很是端庄得体,细长的眼眉浸满笑意
行礼后被皇帝免礼,站于一旁后,看了看韩扉又看了看谢端,一个冷酷霸气,一个温润如玉,有些难以抉择。
韩扉看了眼唐芊芊,微微皱眉,道“宫里不安生,还是把芊芊送出去的好。”
便吩咐谢端,“照顾好你的表妹。”
太后见皇帝一次两次地要芊芊离宫,就明白儿子是有顾忌的。
唐芊芊倒是大方,柔柔地说“表哥忙碌,实在不忍叨扰,臣女自己会照顾好自己,多谢皇上。”
太后便道“你表哥再忙家里好歹有人照应你,一个人住在外头哀家不放心,你就到将军府住吧,时常进宫来陪哀家解闷才好。”
韩扉不言语,不多久就带着谢端离去了,而谢端也和唐芊芊约好,一会便来带她出宫。
太后见他们走了,才对唐芊芊道“宫里遇上这样的事,皇上正心烦,捉拿凶手要紧,现在宫中不安生,皇上是为了你的周全,才要你离宫的,你别多想。”
唐芊芊做出柔弱乖巧地模样,甜甜一笑“太后您放心,我会天天进宫来看您,皇上和娘娘们都那么辛苦,我不好给他们添麻烦。”
太后感慨不已“芊芊真是懂事的孩子,可惜……”
一想到江紫昕那倔强的个性,她就后悔把唐芊芊忘了,就这么生生地错过了。
待唐芊芊被宫人们带走,太后对李嬷嬷道“若是非要等江紫昕一两年无所出,芊芊的年纪白白耗着她,怕是她父亲和哥哥也不答应,可我实在喜欢这孩子,若是芊芊在端儿身边,就不愁他没人照顾了。”
李嬷嬷尴尬地笑着“太后,这事儿您不必担忧。”
太后却不高兴“皇帝性子倔,虽三宫六院可至今也无子嗣,端儿也学他可了不得。”
原本唐家小姐离宫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本就不该是在宫里住的人,可是她这一下去将军府住,丽妃心里就不踏实了。
哪怕不喜欢紫昕的脾气性子,那也是自家的妹妹,而紫昕这样什么都摆在脸上的人,唐芊芊稍稍动一点心思,就能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消息传来时,诸事不顺的丽妃长叹“紫昕那儿看来又不得安生了。”
而金络听说皇帝再次亲口要求唐芊芊离宫,没有什么看法。
“皇上态度坚决,这唐小姐想要留下就难了。”翠云一边这么说,一边又担心道,“就不知道将军府里会怎么样,将军夫人的个性那么强。”
“翠云看不出来你还挺八卦的?”金络看来翠云一眼,有些打趣的说。
此时,尚服局送来新作的冬衣,宫女们捧着各色各样的冬衣等候在外头,金络出来看了几眼,让翠云将衣服收起来。
而这一天,借着防止再有人误食毒药而在各宫搜查也有了结果,几乎将整座皇宫翻了个遍,也没查出半点可疑的地方,开始有人怀疑,是不是婉嫔在宫里误食了什么,到了宴会刚好发作。
皇帝那儿没有松口,这件事还会继续查下去,金络也没有得到系统的回复。
宫外将军府里,谢端带着唐芊芊归来,将军府富丽堂皇,安置一个女孩子绰绰有余,随便整理出一间客房,也是绰绰有余的。
谢端带着唐芊芊来见紫昕,说是皇帝安排表妹住在家中,请紫昕代为照顾。
“嫂嫂,我初来乍到的,若是不懂京城里的规矩,嫂嫂可要多多教我。”
比起江紫昕一脸冷漠,唐芊芊笑吟吟的,热情地当着紫昕的面,亲昵地对谢端道,“端表哥你可得有空带我去京城好好逛逛。”
谢端点了点头,对紫昕道“那我先去忙了。”
紫昕没什么反应,唐芊芊看着她温柔地一笑,可转过身就追着谢端走了,甜甜的话从门外传来,正说着“哥哥,嫂嫂可真漂亮,比丽妃娘娘还美,怎么我们在栎阳的时候,没什么机会见面呢。”
丈夫和他的表妹走了,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江紫昕不自觉地走到门前,看着他们一路出去。
唐芊芊温柔又活泼,竟然亲热地挽住了谢端的胳膊,看得出来谢端想避开的,但躲不过表妹的纠缠,脸上也有淡淡的笑意,至少不反感。
紫昕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唐芊芊细长柔婉的眼眉里,露出淡淡地悲伤,温柔地说“爹爹说我长得像姑姑,和姑姑从前一模一样,太后也这么说呢。”
谢端愣了愣,不由得仔细看了看表妹的容颜,触及谢端内心的缺失,他温和的神情里透出了几分悲伤。
纵然在姑母的呵护下长大成人,不曾受过半点委屈,也许现在已经淡了,但小的时候刚懂事的时候,看到旁人能在父母膝下承欢,他终究是羡慕而向往的。
精明的唐芊芊,一下子就找到了谢端的弱处,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彼此的距离拉近了。
与谢端话别后,唐芊芊独自沿着将军府的长廊走了走,这府邸比栎阳王府还要大,唐芊芊来京前,就做好准备要大开眼界,可京城的富贵繁华还是让她内心震撼。
从小就向往高门贵府的她,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站稳脚跟,相助哥哥成就大业。
将军府的下人知道唐芊芊是谢端的亲表妹,对她尊敬有加。
而唐芊芊最会与人相处,拿捏着客人该有的分寸,这才刚来,她且要收敛一些,待日后摸清所有人的秉性,自然有她的算计。
玉嫔身边的云兰,正怒气冲冲地回到初霞宫,玉嫔见她这架势,叹息一声“又白走一趟吗?”
云兰点头“今天连炭渣都不剩下了,昨儿明明说好,让奴婢今天去领的。”
“这两天他们怕是顾不上的,宫里都在查投毒之事,供不上炭火的何止我们一处。”
她翻出些散碎的银子交给云兰,吩咐她去再走一趟。
云兰愤愤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合着咱们好欺负?”
玉嫔冷冷一笑,看向云兰的幽冷眼神只把她唬了一跳,云兰是她在这宫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但很多事连她都不知道。
如有的事没人帮她,她只能先默默地把威胁自己的婉嫔处置掉,之后再看皇后的动静。
昨天她把一块有毒糕点带在身边,宫人奉上茶点后,她就若无其事地放在自己的面前。
她做的莲花糕,与昨天皇后宴会上的点心完全不同,可是吃进肚子里,谁还分得清是什么?
玉嫔并没有刻意引导婉嫔,只是事情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婉嫔在看见那个莲花糕时,果然立刻就拿起来送进嘴里,算是老天帮了她一把,一切顺利地发生了。
而仅仅一块有毒的莲花糕,已经被婉嫔吃进肚子里,当然查不出任何毒源。
而她这里,之前进宫带的这一小包砒霜,全用上了,就是把初霞宫翻过来,也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婉嫔已是死无对证,即便她没死也不会想到这事与自己有关,玉嫔看着太医们翻查时,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而金络此时也在系统的画面里看到了玉嫔的小动作,命人悄悄加大了初霞宫的搜索力度也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也能暗中警惕玉嫔这个女人。
那之后宫里怎么搜查也毫无结果,反而是人们警惕的心渐渐松了,也没再节外生枝发生其他事件,恐慌的气氛从宫里散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正常生活。
夜里北风呼啸,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第二天,雪霁天晴,宫里的雪景那么美,可金络却裹着被子赖在床上不肯起床。
而这边,丽妃召见江紫昕入宫。
两人闲话家常,“唐芊芊我到现在没再见过她,不过听下人说,她早晨还和谢端见了一面。”
丽妃蹙眉道“你该防备她,别叫她和谢端有往来。”
江紫昕冷笑“他们是表兄妹,我拦得住吗?娘娘您这么紧张,难道是听说了什么?唐芊芊,是不是要嫁给谢端?”
“你现在说得轻描淡写,等谢端真把唐芊芊娶进门,你就该着急了,可那会儿着急已经来不及。”
丽妃无奈地看着堂妹,是该可怜她的别无选择,还是怒其不争?可就连她也没想到,谢端会是这样的人。
江紫昕惨淡地笑起来,摇头道,“他想娶谁就娶谁吧,大不了我把这个将军夫人的位置让出去。”
丽妃起身直逼到紫昕的面前,她是着急了,自己在宫里没有权势了,江紫昕再被休弃,那她就更加孤立无援了。
本要厉声厉色地警告紫昕,但话出口的一瞬还是压了几分火气,苦口婆心道“你若被休了,能去哪儿活下去,紫昕,你爹娘甘心白白养着你吗,还会有人家敢娶你吗,你接下去的一辈子要怎么过?你千万不要提和离,就算谢端提你也一定不要答应,哪怕你们捆绑在一起互相折磨,也好过你被人嘲笑,饿死在外头。”
紫昕眼中含泪,痛苦地说“就算饿死了,也一了百了,现在每日心里都压抑苦闷。”
丽妃怒然道“死了这条心,江紫昕,要不就一死一了百了,要不你就给我顶着将军夫人的头衔老老实实过下去。”
“到底是我可怜,还是堂姐可怜?”紫昕自嘲道,像是在笑自己,又像是在笑丽妃。
“这世道,哪容得下一个弃妃啊。”丽妃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没到那一步之前,只有守住尊贵的地位,我们才能活得有道理。
这世上的女人有几个活的肆意的,连闲下来做白日梦的时间都没有,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江紫昕凄惨地一笑,她不想再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