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在周围探查了一晚上,确定单靠自己是没法再深挖什么消息之后,程墨又回到了昨天晚上的地点。
此时,三个被打晕的年轻人已经醒了。
可是在结实讲究的绳索下,他们三个根本挣扎不开,只能像是三条咸鱼,绝望地看着天空跟大地。
“浩哥,我好怕,我们不会死吧。”昨天被打断鼻梁的年轻人绝望地开口,声音十分嘶哑。
此时的他脸色苍白,脸上满是血痂,哪里还有昨天的兴高采烈?
“阿明,你别乱说……”女孩眼角垂泪。
或许是村里的农夫都是讲究人,昨天她是被打得最少的人,只是后脑挨了一铁锹,就立马昏倒过去了。
至于其余两个男人,多少都挨了七八下,才勉强昏迷过去。
“阿明,佩玥,你俩都先别急。”被叫做浩哥的年轻人感受到了同伴的不安。
作为三人中年龄较大的一个,他不得不稳定军心。
虽然昨天他尝试着用两人吸引仇恨,但那时候其余两个人早就走远了,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所以,他还是阿明和佩玥眼中的老大哥。
这个时候,一定要有一个人承担压力,不管事实上承不承担得起,都需要去做。
不然的话,同伴都彻底慌乱的情况下,他们更加没有办法离开。
虽然他不怎么在意阿明的死活,但他还是想要带佩玥离开的。
当然,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他自己能安全离开的前提下。
“那我们怎么办?”
浩哥的话勉强发挥出一点作用,佩玥吸了吸鼻子,勉强开口。
浩哥沉默几秒,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的匕首被收缴了,不然他现在还能尝试一下能不能割开绳子。
所以,他只能开口“这些人没有下死手,说明我们还有机会,他们或许只是想要钱财,只要我们给出他们需要的东西,未必就不能安全离开……”
“可是……”佩玥还想说些什么,却猛地闭上了嘴巴。
其他两人,也猛地一抖身子,脸色无比煞白。
因为在他们周围,一间间农居的门被大力推开,一个个村民走了出来。
“诸位大哥,我们……”硬着头皮,浩哥还想争取一下,换来的,却是狠狠的一铁锹。
顿时,三个人彻底不再说话。
“这个点村长也该醒了,咱们把人送去吧。”一群人当中,还是昨天那个老头先拿定了主意。
其他人自无什么不可,拿出几根木棍,将捆绑三人的绳索系上去,扛着他们,就快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村长?”
百米开外,程墨微微摩擦着下巴,眉头微皱。
在他恐怖的感知下,他不仅听清了村民的对话,连村民到来之前,那三个年轻人的对话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些天他探查过一些地方,但是对于这所谓的村长,却是闻所未闻。
毕竟这村庄可不小,比县城小城市可能都要来得庞大,短短一天时间,还要避着村民生怕被发现,根本就不可能探查大范围的所有消息。
“村长是谁?为什么要把抓到的人送去他哪?如果我一开始也被他们打败,我可能也是会被送到那里?”
程墨轻声呢喃。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抓住了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
村子里要说哪个人最特殊,那必须是村长啊!
感觉即将得到收获,程墨从藏身之处走出,快速跟了上去。
村民们所说的村长,居住在十分靠近村子中心的地方。
要换程墨的话来说,起码是二环。
至于一环,程墨还没去看。
村长的家,也比普通村民的茅屋木屋来得气派,光是房梁,都比别人长上几米。
如果是其他人的都是民居,那么村长家的房子,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皇宫了。
但或许村里确实没什么能工巧匠,屋子气派是气派,但总归还是透着一股子乡土气息,再怎么庞大,都没有该有的辉煌气势,反而更显得幽深可怖。
至于村长本人,则是一个清癯的老人,大约五十多岁,有些许白发,脸庞瘦削无肉,眼睛细长略呈倒三角,透着一股子压抑深沉的气势。
那些不可一世般的村民在他身前,可谓是大气都不敢喘。
而相比较于那些四大五粗的农夫,他倒勉强像一个斯文人,起码胳膊大腿上都不像是有什么肌肉。
此时,他就站在自家院子里。
那里,正熙熙攘攘地堆满了村民,在他们身前的地上,还放着三个猪羊般的外乡人。
“很好,你们终于抓到了这些可恶的外乡人。”
看着三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村长干瘪的脸皮上扯出了一个笑意,可是在他三角眼下,那笑容却看不出半分喜悦的模样,反而更像是恶鬼咧嘴,夜叉低语。
“都是村长指导得好!”带头的老头大喊。
“都是各位推举帮助,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村长也不邀功,笑呵呵地开口。
“正好,到月底了,这外乡人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准备一下吧,祭祀一次,我们上半年的收成会好很多。”
“都听村长的!”
其余的农夫连忙捧哏。
地上,三个年轻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这短暂的三言两语当中就被决定了。
“祭祀?”
“什么意思?”
“会不会有一个可能,祭品是我们呢?”
绝望的恐慌在三人之间蔓延开来,但是其他的村民,脸上则是激动万分。
此时双方的悲欢,并不相通。
这一天,明日月底,要举行祭祀的消息,烽火狼烟般传遍整个村子。
远处,看着这一切发生的程墨,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祭祀这种东西,天生就带着一股朦胧的面纱,那是因为所谓神秘力量的未知。
这种未知,是很容易引起敬畏心情的。
祭祀文化,源远流长,甚至在文字还没出现的时候,祭祀以及流传千万年了。
他是个不信这些东西的人,但是在这个诡异的世界当中,却不允许他完全不信。
人形怪物都能出现,所谓的神灵亦或者妖魔,真的不可能出现吗?
远远看着那“一环地区”,他若有所思。
那里,没有任何一间民居,也没有任何农田。
那是一块十分宽阔的平地,甚至有些看不到尽头。
他忽而有些明悟。
或许他一直想要找的线索,就在其中。
而他本身只要多等一会,就会从那些激动的村民身上得知,明日要举行祭祀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打算离开村子的行为,或许并非是正确的抉择。
真正能够带来巨大收益的东西,其实一直都在村子当中。
……
黑夜降临,明月如盘,光辉清冷。
村长家之外,程墨站在一处房顶之上,仍在注视着远处小院。
在昨天,村里的村民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都会安静地睡去,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但或许是因为明天一早就要举行所谓的祭祀,今天晚上的村子仍旧处在一种比较吵闹的状态下。
为了防止又发生什么事情,程墨便没有选择离开。
至于独自走进一环地区,他也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
一环地区什么障碍物都没有,他要是进去,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若是被发现了,事情就十分好玩了。
毕竟这里是整个村子的最中央,距离村子外起码有着十几里路,想要在被发现之后跑路,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所以,他决定明天再趁乱跟上去。
看着灯火通明的村长家,程墨忽而似有所感,猛地扭转目光,看向另一处漆黑的地方。
两道电光般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仿佛要炸出灿烂的火光。
遥遥对视当中,程墨轻轻松开了按住天丛云的手。
下一刻,视线没有继续接触,两人都主动移开了目光。
收回目光,程墨心中思绪如电般急速闪动。
虽然没有看清楚跟自己对视的是什么人,但本能告诉他,跟他对视的,是吞噬者。
那种遇见同类的强烈预感,几乎下意识地在他脑海中出现。
他太熟悉吞噬者的目光了。
那种贪婪,充满攻击性的目光,仿佛出鞘的刀剑,千锤百炼,透着腥臭的杀气。
村子里的村民都没有这种气势,那些外来的年轻人更加没有。
回想着刚刚那短暂的对视,程墨的注意力有些分散。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会遇到吞噬者,甚至想好了如何应对来自其他吞噬者的攻击。
只不过这次,双方都十分谨慎。
毕竟这村子实在诡异得很。
没有保证安全,吞噬者之间的内斗反而不会太过激烈。
只有那种情况明了之后,争夺最终成果,才大概率会爆发猛烈的争杀。
不过看来,对方似乎也发现了村长的不对劲,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就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掌握自己不知道的消息。
虽然好奇,但是程墨并不打算跟对方接触。
毕竟在他以往的经历当中,其他吞噬者,往往都是他的竞争者。
竞争者之间,别说得到帮助了,别被坑害都是好事一桩了。
竞争者之间想要合作,比什么都难。
而且,他也不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不过好在,他已经习惯了依靠自己的力量了。
确定对方抱着跟自己一样的心思,没有靠近的意思,程墨轻轻吐出一口气,沐浴着月光,继续回头安静地注视村长的小院。
直觉告诉他,他很快就可以知道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另一边,同样刚刚收回视线的吞噬者长河眼神变幻。
作为能够进入超凡试炼世界的吞噬者,他自然是超凡级别的。
但是面对这陌生的试炼世界,他其实也有些摸不清头脑。
这是什么世界?
完全就没听说过啊?
这些脑瘫村民到底是什么玩意啊?
闷哼一声,长河的脸色极度难看,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回忆。
他不停地摩擦着自己的武器,一把三寸长的尖锥,表情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
跟程墨一样,他也在思考如何行动,如何取舍。
“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想来应该知道什么,明天我就跟着他好了,嘿嘿,这样出了什么事也影响不了我。”
想着想着,长河嘿嘿笑了出声。
算计其他人,是吞噬者的正常操作。
你不阴人,别人未必不会不阴你。
经验告诉他,先阴别人,绝对不会亏。
作为一个超凡吞噬者,他见证过的东西太多了,被他算计过的人,同样不计其数。
吞噬者之间未必需要合作,也未必要翻脸直接真刀真枪地干起来,利用对方,有时也可以为自己争取到想要的东西。
就如同程墨躲在暗处,安静地看着几个年轻人走进村子中一样。
了解到村民的愚鲁无理之后,他们都需要探路的炮灰,去为他们探明前面的路。
如此,两个超凡吞噬者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安静和谐地看着远处院子中,那明亮的火光。
火光下,三个人绝望地扭动着。
……
等待是枯燥的,但时间仍旧快速流过。
漆黑的天穹被东升的旭日用金光照亮,明艳的光芒唤醒了崭新的一切。
这一天,村子里如同迎来了某种盛大的节日,颇有些蓬头垢面的村民居然换上了往日少见的新衣,头发梳得十分整齐,脸上也不是一副死了亲妈的模样,而是洋溢着笑容。
互相见面之时,他们恨不得上前跟对方拥抱,宣泄情感。
而有的人家,甚至已经去到了村长家里,开始在院子外布置饭桌,准备开始张罗酒席,看上去对他们而言,祭祀真的是一件十分值得庆祝的事情。
这种日子,必须要用最热烈的方式来迎接。
恐怕连秋收的时候,都没有这种盛况。
至于几个外乡人,此时就像是雪白的猪羊,被扒光衣服,丢进了一个大缸当中,被七八个农夫用毛刷,洗刷得干干净净。
粗糙的刷毛下,白皙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红色血痕,让他们像是某种承着鲜血的白玉器皿,诡异又可怖。
这个时候的他们,双目无神,像是被玩坏的木偶玩具,呆滞地眼神发散,四肢更是随意地任由摆动,再无半丝以往兴致高昂的热切模样。
似乎,他们已经放弃了跟命运的抗争。
所谓的尊严,人格,尽皆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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