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听到的意思。”芝卉道:“你身为古月国主,一心想要将古月恢复到往日的荣光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但方法实在太过愚蠢,且没有选对时机,我是已经失败过一次的人了,我不能让你再重蹈我的覆辙,所以趁现在还有机会,赶紧想办法补救。”
芝娅冷笑:“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字字句句考虑的都是卫国利好,你已经完完变成了一个卫国人,那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这些?古月的好坏我自有分寸,但现在我已经完不相信你了。”
“你信不信我无所谓,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古月的百年基业毁在你手里,以古月现在的兵力跟卫国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你要是还想好好儿做你这个国主,不至于被万人唾骂的话,最好是按我说的做,把人交出来,断臂自保,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一人身上,两国交好没多久,不要自讨苦吃。”
芝娅哼声道:“按照你说的做?你是谁?你又算得了什么?古月的国事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了?”
外人?
她不过是入了卫国为质,这才多久,再回来居然就成了外人?
芝卉望着烫好的酒壶口滚滚冒出来的热气,沉默片刻,又忆起往昔来:“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乖巧,文文静静不争不抢的,因为这样的性子还经常被其他姐妹欺负,我为你出过一次头,可后来发现你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于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手帮过你,但从那时候起我就看出你是一个十分能忍的人,因为后来欺负你的那些人他们或早或晚的都受到了惩罚,所以当初他们选你做国主的时候我还在心中窃喜,未必我古月就没有希望了,可如今......你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失望。”
她说这些是出自真心,但这些话听在芝娅耳中却成了讽刺,讽刺她作为一个国主,却永远无法达到她之前的成就。
芝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完之后站起身:“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不过你要是非要一意孤行的话,我也不会坐视不管,我不能让你拿整个古月去为自己根本不成熟的计划殉葬。”
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芝卉起身准备离开,门口的侍卫没有得到芝娅的允许,拦在门口不肯放他离开。
芝卉回头对芝娅道:“我的消失不会对你带来什么好结果。”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件事我既然已经做了就绝对不会回头。”芝娅摆摆手示意门口的人离开:“以前那个心里只装着国事的芝卉国主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的你,是个只会围着男人团团转的小女人,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跟我说话的?”
芝卉把手放在芝娅胳膊上,很认真的问她:“你知道你跟我之间最大的差距在哪儿吗?”
芝娅当然不知道,她在等芝卉说出后半句,可芝卉只是看着她叹口气,却再也没有后半句说出来。
芝娅想问,但又觉得那样实在太过丢脸,于是强忍着心中的好奇,看她转身潇洒的摆摆手,仍旧带着她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昂头阔步离开。
芝卉这一趟出去的时间还挺久的,罗敷那两个侍卫已经急得开始找她了,忽然见到她回来,还有些惊讶。
芝卉走到老三身边坐下:“怎么了?怎么都站着?”
那两个侍卫看着她,芝卉这才想起来要解释:“哦,不知道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所以出去的时间久了点,你们该不会以为我跑了吧?我都说了,有他在这儿我哪儿都不会去的,别站着了,坐吧。”
那两人仍旧表现的很警惕,还走了一个人专门去查看了一番,不过最后什么都没发现,可这件事已经在心里埋下了,后面他们只会看她看的更紧。
回去之后老三问芝卉今天去了哪儿。
芝卉打哈哈道:“大概离开的久了再回来有些水土不服吧,居然吃坏肚子了,不会连你也怀疑我吧?”
老三认真且严肃的看着她:“我想听实话,我不喜欢被人骗被人蒙在鼓里,我想直达......你口中说的关于我爹娘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是你故意用来做借口,拿我当挡箭牌掩饰你回来的真正目的的?”
这话就有点伤人了。
芝卉反问:“我这段时间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怎么可能利用你?你爹娘的事是我拖了多少关系才打听清楚的,你现在居然怀疑我?”
“那你把安葬我爹娘的地方告诉我,你不方便出去,我自己去。”
芝卉脸上流露出伤心的表情来:“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我说了会带你去就肯定会带你去,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卫公馆跟芝娅之间闹得不愉快,她又知道我回来的目的,你以为你与这一切无关,可你早就脱不了干系了。”
芝卉说的没错,芝娅既然敢指使人去公馆内盗取机要奏折,那事情败露之后她也一定想好了解决办法。
芝娅的做法比较偏激,她打算把这件事情所有知情的人都杀了,然后再找一个替罪羊来承担一切罪责。
现在芝卉回来了,现成的替罪羊不就有了。
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大,现在就解决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芝卉肯定不会上她的当,她把自己看的透透的,一般的招数对她没用。
不对......
她又转念一想,计上心头:“或许也不是一点用也没有,她不是带着软肋回来的吗?既然瞒不住她,那就让她明知道这是个圈套也要义无反顾的往里钻。”
芝卉可以龟缩在公馆中不出去,但老三未必忍得住。
于是这天夜里,她派人偷偷潜入公馆,让人送了封信给老三,信上说芝卉说的都是骗他的,如果想知道他爹娘真正所在之处,就按照信上写的地址来找她。
老三收到信后心中也有疑虑,但信中提及了他父母,这让他即便有所怀疑,也还是不假思索的按照信上写的地方找了过去。
芝卉本以为只要不再与芝娅有所接触就不会出事,可她第二天去找老三,敲了半天没人开门,她擅自做主推门而入,屋里却空无一人。
他问公馆内的其他人,那些人都说没有见过老三。
一个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消失不见了呢?
要么是有人把他劫持走了,不过这显然不大可能,且不说老三自己本身功夫不错,公馆内戒备森严,想要劫持走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老三是自己离开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芝卉脑子里陡然间灵光乍现,照眼下这种情况来看,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直接离开想甩开身后的跟屁虫肯定要费一番功夫,那就只能等到晚上了。
比起老三,显然还是芝卉更有看管价值,老三不见了也没人去找,心急如焚的好像就只有芝卉一个人。
等到天黑入夜,芝卉剪了个假人放在灯前做出自己挑灯夜读的样子来,然后从窗户偷偷翻出去,悄悄离开了公馆。
她穿一身夜行衣,一路辗转来到了皇宫门口,门口的侍卫早就听到了吩咐,见是她,直接开门放行。
她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自己曾经的寝宫前,侍女迎她进去,再回到自己曾经住的地方,她忽然觉得内心忐忑,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热刃上。
寝宫内,芝娅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脚边匍匐着两个男宠,那两个男宠也是衣衫不整,芝卉认出来他们都是以前她宫中的人,本以为芝娅登位后会把他们都遣散,没想到她居然都留着。
芝娅见到她来,让人扶她起来,下巴对着那两个男宠挑了挑道:“阿姐不陌生吧?”
芝卉扫了一眼:“当然不陌生。”
“我就知道阿姐一定会来的,阿姐一向疼男人,从前这些人服侍阿姐的时候要什么给什么,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不过他们也有良心,心里始终记挂着阿姐,这不,知道阿姐回来了,下午的时候还在议论,说不知道阿姐离开这么久在卫国过得好不好,还说想要见见阿姐呢。”
“是吗?不过你知道我来不是为了他们的。”
芝娅瞬间变脸,对那两个男宠道:“听见了吗?你们的一片真心不值钱,阿姐现在心里记挂的可不是你们,而是别人。”芝娅命令那两个人:“转身站起来,你们不是想念阿姐吗?现在阿姐就站在你们面前,怎么不抬起头来看看她?”
那两个人战战兢兢的转过身来,可面对着芝卉,却始终不敢把头抬起来。
芝娅不高兴了,加重声音重复:“抬起头来!”
俩男宠吓了一跳,知道躲不过,只好慢慢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不打紧,却把芝卉吓了一跳,指着他们的脸问芝娅:“这是你弄得?”
芝娅点点头:“阿姐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