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对于自己这个称呼的解释是自己在家中行三,家里人叫着叫着就习惯了,这样也好记,所以叫顺口了。
可其实他们家就只有他一个人,至于老三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这就要归结于他母亲一次酒后失言了。
像母亲那样能喝的女人,老三时至今日都没有再见到过第二个,而且母亲每次喝酒都会喝多,也只有她喝多的时候才会像个普通女人那样抱着父亲又是撒娇又是闹人,甚至有时候还会跟自己抢东西吃,那样的母亲很可爱,是他跟父亲都最喜欢的母亲的样子。
而那个时候的母亲也会捧着他的脸,用一种清醒的时候从未有过的亲昵姿态对他道:“三儿啊,你知道娘最疼你了吧?”
老三当时就觉得很奇怪,还无助的看向父亲,他明明有名字,就算是小名也不叫三儿,可母亲为什么会这么叫他呢?
父亲好像知道什么,但是没有说,只是摇摇头让他不要计较,这个时候的母亲最是脆弱,身为男人,他们都应该保护母亲,所以不管母亲说什么都要顺着她。
老三就照做了,母亲把他当做三儿,那他就是母亲的三儿,母亲喊:“三儿,你去帮我倒杯水。”
老三就屁颠屁颠儿的去帮母亲倒水,还要试试冷热,生怕烫到了母亲。
母亲喊:“三儿,过来帮娘捶捶背。”
他就捏着拳头去帮母亲捶腿,往往这样一晚上折腾下来,他都会很累,但是累的同时又觉得满足,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能感受到母亲眼里是有他的,觉得母亲是在乎他的。
可是等到母亲酒醒之后,一切就又会恢复原样,母亲仍旧是那副冷漠的样子,自己依旧无法每天都见到她。
后来老三为了讨好母亲,就开始让父亲不要喊他的名字,就叫他三儿,父亲一开始极不情愿,还让他不要在母亲清醒的时候说这种话,但是后来仔细一想,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老三记得很清楚,那是父亲第一次在母亲清醒的时候叫他:“三儿......”
他当时还特别高兴的答应了一声。
可紧接着母亲的脸色就变了,她重重放下筷子,肃着一张脸看向他跟父亲,然后用一种极低的声音问:“谁让你这么叫他的?”
父亲道:“上次你喝醉了酒,捧着他的脸就这样一遍遍的叫他,你自己做过的事,全都忘了?”
母亲瞪了父亲一眼:“那是我喝醉之后乱说的,你明白三儿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我而言,这世上没人能成为他,更加没有人能够代替他,你懂吗?”
父亲也来了气,说话语气加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闵文代替你的三儿,可闵文也是我们的孩子,你既然已经嫁给我了,不管你在外面的生意有多忙碌都不应该忽略我们的孩子,他的身边也需要有母亲的陪伴,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跟你说的很清楚,你想要我留在家里相夫教子是不可能的,当初你是接受的,既然已经接受了,现在就不应该再来说这种话,是你先破坏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父亲站起来:“我只是让你对他多一点关心,这也叫破坏约定?这难道不是你身为一个母亲应该做的吗?”
“杨敬!我最讨厌别人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这一点你很清楚,可现在......你过火了!”
母亲愤而起身离开,父亲话还没说完不想就这样放母亲离开,于是也追随母亲去了。
偌大的饭桌上,眨眼间就只剩下了老三一个人,他看着父亲精心准备的满桌饭菜,一面流泪,一面自言自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贪心的,可我也只是想让母亲多套看我啊!”
但这个心愿到最后也没能实现,从那次争吵过后,母亲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老三见到母亲的机会更少,有时候即便见到了,母亲对他也是视若无睹,他很伤心,拦住母亲想要认错,想要求母亲不要忽略自己,可母亲只是淡淡的说:“你不用认错,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不怪你,只是我自己无法迈过心里那道坎儿罢了。”
说完径直离开。
那是他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到母亲。
后来父亲要去找母亲,所以把他托付给一户亲戚照顾,临走前叮嘱他一定要等他回来。
老三不明白,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为什么自从那次饭桌上吃完饭之后他们这个家就变了呢?母亲口中的三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母亲生了他却一点都不在乎他?
他想跟父亲一起去找母亲,但父亲不让他去,只是承诺最后一定会把母亲带回来跟他一家团聚。
老三于是就在家里耐心等待。
可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爹娘的消息,亲戚一家因为欠债要跑路,离开的途中老三与他们走散,那时候他还小,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求生的方式,不过就是一路乞讨,这一路上过得有多艰难他就不提了,他往回家的方向走,心里想着爹娘总会回来找他的。
可他等了一年又一年,一直等到现在都再也没有爹娘的任何消息。
芝卉与他母亲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强势。
无论是什么事情她们都想要占据主导地位,想要把主动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习惯掌控一切。
而这恰恰是最令老三不安的一点,母亲的事给了他很大的伤害,他怕像芝卉这样的人,若是自己将来不小心惹到她,或是做错了什么,她就会像母亲一样不辞而别。
可他如今的人生已经再也禁不起什么人的不告而别了。
所以宁愿有可能承担那样失去的痛苦,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开始。
芝卉并不知道老三的担忧跟顾虑,老三的一根筋可愁坏了她,她觉得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可却无论如何都走不进他心里去。
走投无路了,芝卉去找谢胤帮忙,没想到谢胤一摊手,也说无能为力:“他这个人没什么缺点,唯一的就是轴,他做了决定的事轻易是不会改变的,像这次这么坚决的态度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芝卉掐着腰哼了声:“放弃?我这个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让我放弃可比登天还难,一他这个人我既然看上了就必须要弄到手!”
谢胤见劝她无用,最后干脆也放弃了,这俩人也是妥妥的孽缘,想怎么办随他们吧。
芝卉为了弄清楚老三为何这么排斥她,开始着手找人挖老三的老底。
上次老三说他本名叫杨闵文,这个名字她听着相当耳熟,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到过,绝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很熟悉,可越熟悉她就越是想不起来。
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听到杨闵文这个名字应该是在古月的时候,难道说老三还跟古月有关系?
看来想要弄清楚这件事还得回到古月去。
想要从古月套出消息并不难,但是有罗敷跟李卜看着,她想要跟古月联系却没那么容易。
为此,她去找了罗敷。
因为比起李卜,总是罗敷更好说话一些。
罗敷之前一直瘦的厉害,无论怎么养,身上始终都只有那二两肉,怎么都吃不胖,但芝卉这次见她,脸上能看得出圆润了些,人瞧着也慵懒不少,往太阳地下一坐,半眯着眼,像极了一只晒暖的猫儿。
芝卉走到她面前,罗敷睁开眼,用扇子在眼前遮了下,道了声:“稀客啊!”
“殿下睡着呢?那要不我等会儿再来?”
罗敷坐起来,拍拍申报的位置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就肯定有事要说,什么事,说吧。”
芝卉搓搓手,还直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
罗敷道:“既然这么难开口的话那就别说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说出来我做不到你也难受,何必呢。”
芝卉忙道:“不为难不为难,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只要殿下一句话就能成的事。”
“我一句话就能成的事?”罗敷想了想,然后挥挥手:“你今天对我分外客气,这当中必有蹊跷,我看你还是闭嘴吧。”
芝卉无语了一会儿,往椅子上一靠道:“你如今也变得滑头起来,我都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做不到了?”
“你这神通广大的,一般的事自己肯定就做到了,能难得住你的,那必定是涉及到两国之间的事,你都求到我头上了,可不就是为难吗。”
芝卉沉默了片刻,突然郑重道:“我是认真的,我是想跟古月联系,但并非是为了国事,而是为了私事。”
“私事?你跟老三的事?”
“除了他还有谁能让我如此伤神?”
罗敷叹口气:“果然,女人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变,就连之前强势如你的也不能免俗。”
芝卉道:“可他一直无法接受我,所以我想写信回去请古月的人帮我查查老三的底细。”
罗敷纳闷:“他是我卫国人,你为何要去古月查他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