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卜身上的伤口才刚刚见好,结果被罗敷又捅了一刀,伤势加重,只得重新躺回床上养伤。
太医也没敢多嘴问李卜是怎么伤的,因为一旁的长公主殿铁青着一张脸,他帮李卜看完伤后就出去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不问不说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李卜却浑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他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倒像是长长松了口气似的:“怀意,这下你可解气了?”
罗敷却道:“你是故意的。”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不是你要刺我的吗?无论何时,无论你手里那些什么对着我,我永远都不会躲开,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你还记得吗?”
他脸上是漫不经心的态度,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似的,又或者这本来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罗敷一直相信他当初告诉自己的,只要他伤口不能愈合,李卜就有机会回来是假的,因为这样算来他才是那个闯入者,受伤这件事等于为他打开了一扇门,他趁着虚弱的李卜无法反抗霸占了这具身体,一旦伤口愈合,消失的那个人也只会是他。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他反反复复挖开伤口的事跟刚刚他迎着匕首朝她走过来的事了。
“我不记得了,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不想记得。”她坐在床边,看着他胸口的伤,惋惜叹气:“伤的这么重,得要养好久,看来我的含思要晚一点才能回来了。”
“你说反了,你的含思要回来也该是趁现在,而不是等伤口愈合。”
“你觉得我会信这种鬼话?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态度,如果想留下来就不会说实话,而你的话我只要反过来理解就好了,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能窥探人心?我说过,今时不同往日,别把我当成从前那个罗敷看待,否则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
李卜先愣了愣,然后笑道:“其实让你知道了也无所谓,可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我不让,他就再也不能跟我抢你。”
“那我们就走着瞧。”她一点儿也不想再与他争辩,站起来出去了,没过多久,外面又进来两个侍卫,那之前已经被废弃的铁链重新戴在了他的双脚上。
李卜有点哭笑不得。
因果报应这回事果然说的不错,上辈子自己这样对她,这辈子她用同样的招数回击。
只不过他们两人的心态却大不一样,罗敷当时是绝望的,心里满怀着对他的恨。
可只要不让他回到那一片苍白的虚无中去,眼下经历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幸事,如果可以,一辈子这样也行,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终于能闭上眼睛睡个好觉而不用担心一觉醒来身体已经易主了。
湾湾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李卜,罗敷每次都跟她说爹爹在养伤,可养伤为什么别人都能去见他,只有自己不可以?
她想要偷偷溜进去看看爹爹,但她不够高,爬窗户也爬不上去,身边的侍人们也不愿意帮她,她试过很多办法之后也不能成功。
最后她决定去找罗敷,因为他们都说是娘把爹爹关起来不让自己见他的。
但罗敷也很忙,萧太妃的后事处理完后,她将戏园交给素婉帮她打理,这几日都在同几位军机重臣商议李卜不在后,一些要事应该交给谁处理更加可靠。
罗敷说的是李卜伤势日渐沉重,需要专心在家养伤,暂时无力掌管政务,但不能少了他朝廷上下就都不干活了,所以得赶紧消除一个能顶替他的人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众人听长公主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要把定国公的权柄都收归朝廷,架空定国公后重新找人顶替定国公的位置呢?
有几个平日就对李卜忠心耿耿的人问罗敷:“国公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之前不是都说了快好了吗?怎么又......”
罗敷看着他道:“你想知道?那就亲自去问他。”
“那......等我们明日见过国公之后再给殿下回复如何?”
罗敷反问:“在你们眼中是不是只有定国公而没有本宫,没有陛下?怎么?你们还担心是本宫软禁了他不成?本宫虽说如今不参政了,可话还是能说得的吧?”
她见面前几人面面相觑,放下茶碗道:“放心,只是暂时的,等国公养好了伤,该是他的,本宫会一样不落的还到他手上的,只是找个人暂代其位,不然万一耽搁了什么要紧事,谁都担负不起,而且本宫的公主府也不是你们议事的庙堂,成日里进进出出也不成个体统,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回头你们拟个名单出来给本宫过目,都散了吧。”
众人也都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怀着满腹疑问退下。
等人都走了,湾湾这才怯怯从门外探个头进来,她别的听不懂,但爹爹受伤了这句话还是明白的,她可怜巴巴的从门外进来,走到罗敷身边,仰起小脸,含着泪问:“娘,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去看爹爹啊?我都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爹爹了。”
罗敷安慰道:“爹爹的伤还没好,你去了又要闹他,到时候影响他养伤,等爹爹好了你就能去看他了,你最近要好好读书,这样等你再见到爹爹的时候就能向他讨赏了。”
“可是我好想爹爹啊。”
罗敷揉着她的脑袋道:“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要不我把你送到外祖母那儿去玩几天?”
以前提到玩儿,湾湾肯定早就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了,但这次提到玩儿她却兴致缺缺,也是,她从出生起便是李卜亲力亲为在照顾,别的孩子一般都是跟母亲更亲近一些,但她是跟父亲,这么久见不到李卜心里当然想念的慌。
但罗敷不能让她去见李卜,父母之间不睦对孩子的影响最大,尤其现在这个李卜,罗敷也不知道他要是被逼急了会不会把主意打到湾湾身上,因此这段时间尤其不能让湾湾跟他见面。
她派人想要把湾湾送去跟太后住一段时间,正巧吏部尚书的儿子万一顺路去外地办差,便由他来护送湾湾。
同行的还有礼部尚书家的万多一,因为兰佑生的事,礼部尚书要跟万多一断绝父子关系,但嘴上那样说,毕竟血浓于水,气过了儿子还是得要,但是为了给万多一长长记性,让他吃点儿苦受点儿罪,礼部尚书就提出让万多一跟万一一起去,一来是给万一打打下手,二来也是想磨磨他的性子。
之前万多一那么败坏他儿子的名声,吏部尚书闻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就允了。
而万多一不管有多不情愿,事已成定局,他也只能接受。
两个人一起护送郡主去找太后,看到万多一罗敷开始去很不房子的,但见他咬着牙对万一的话言听计从,想来是有什么不得不听话的理由,既然万一能够镇住他,那自己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了。
湾湾一走,她就彻底没什么好顾及的了,开始专心专注于把李卜架空。
李卜活动范围有限,以前还能出去晒晒太阳,现在连卧房的门都出不去了。
胸口那一刀捅的很深,以至于就算没有铁链绑着,8他可能也没办法大范围活动。
这几日没有任何政务奏折或是什么人来找过他,就算有,想必也都被罗敷拦下了,她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代替自己的人,就算真的有这么个人,她也不会这么快就把一切都交给他,所以那些事现在应该都是她在处理。
他在床上躺了半天,实在躺不下去了就下床来活动,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当啷当啷的响,外间的侍人进来看了眼,确定他只是下床活动并无其他动作之后这才放心退了出去。
到了下午该换药的时候,太医准备好了换药所需要的一切后说罗敷会来帮他,然后就退了出去。
太医走后没多久,罗敷进来了,换药这种事她再会不过了,以前李卜总是要求她帮他换药包扎,次数一多,即便许久不尝试,可那些步骤也早已经刻在脑海里忘不掉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呢。”李卜弯起眼睛笑道:“这几天你应该挺忙的吧?”
罗敷帮他拆下胸口的绷带,面无表情,也没回他的话。
“好些天没见湾湾了,她人呢?”
“你不会再见到她就,我把她送到母后那儿去了。”
“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我们俩之间的事与孩子无关,你怎么能阻止我见孩子?”
罗敷手下力气加重,听见他咧着嘴倒抽了一口冷气。
“下手可真够狠的,你想疼死我?”
“......”
“好不容易你主动来见我一面,就不能跟我多说两句话?”
“......”
“你来是不是怕我又对自己下手?你放心,我知道分寸,要是伤成这样我还对自己下手的话,那是真的离死不远了,我怎么舍得死呢?”
罗敷把绷带一圈一圈缠上他胸口,同时压低声音警告:“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