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珺说见过红烟也不是空说说而已的,之前罗敷让他查万惠妃当年在太医院的问诊典册时,她见过万惠妃的画像,画像跟红烟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他才会说见过红烟。
红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总不能一上来就说“我是你姐姐”吧?
幸好有李卜上来解围:“陛下,这位就是当初万惠妃被调换出宫的女儿,算下来也是您的姐姐。”
除了罗敷,罗珺管别人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姐姐两个字的,他只是点点头,代表认可了她的身份,但是什么话也没说。
罗敷出来见所有人都堵在门口等她,让素婉赶紧把人都请到前厅去,又问罗珺:“你不是应该在宫里吗?怎么也出现在这儿了?”
“朕担心你,这么久不见皇姐了,皇姐又瘦了,朕让人拿了好多人参雪莲过来,皇姐你一定要记得吃。”
罗敷本想揉揉罗珺的脑袋以示亲昵,但是手伸出去又生生停在半空:“我知道了,多谢陛下。”
她走过去拉着红烟到他面前:“陛下,这位是……”
罗珺打断她:“朕知道她是谁,刚刚国公已经跟朕说过了。”
红烟看得出罗珺好像并不大喜欢她,也是,当初就是她找人进京城把罗诤救出来的,要是罗诤没有被救出来,后面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皇姐,你这次把她带回来不会是想让她认祖归宗吧?”
罗敷愣了一愣,继而又道:“起先确实是有这个打算,毕竟……”
罗珺又没等她说完就打断:“父皇仙去才几年,本来这件事就已经足够丢人了,现在皇姐还要让她认祖归宗让天下的人都知道当年万惠妃当年欺骗了父皇,这么做朕不会同意,相信百官也不会同意。”
谢胤要不是碍于对方是皇帝,这会儿八成已经上手教训了,年纪不大,嘴还挺损。
现在即便是罗敷也不能动不动就一副说教的语气跟罗珺说话了,她看看红烟,才要说是红烟自己不愿意回来,红已经抢在她前头道:“陛下说的对,陛下放心,民女绝不敢有二心,此次进京只是为了亲眼见证行刑,行刑过后民女会立马离开京城。”
罗珺满意的点点头,扭头去看罗敷的时候又换上一脸童真无邪。
罗敷见他这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刚那番话真的让她有些不敢相信居然是出自他之口,这才多久,怎么就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罗敷安排红烟一行暂时住在公主府,罗诤跟谢母还不能立即行刑,他们还要利用这两个人把他们在京城的余党彻底清除干净。
李卜傍晚的时候收到一张名帖,请他去酒楼吃酒,送帖子的人是中书令,但没说是什么事。
一般帖子上能说明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也不麻烦,想去就把帖子收下,不去就叫人把帖子送回去。
可帖子上面没写的事就不一样了,要么十分棘手怕他知道了直接拒绝,要么就是鸿门宴,故意设套骗他进去。
不过到了李卜这个位置上,有人想要摆鸿门宴款待他,东家断然不会只有这么一个人,所以应该是这位有什么十分棘手的事想要找他帮忙。
这个时候请他吃饭帮忙,九成的可能是跟罗诤的事有关的。
罗敷看过名帖又还给他:“那就去看看,罗诤被抓,他手下那些人也都开始坐不住了,去了没准儿还能有意外收货。”
说完,打开名帖又看了眼:“上仙楼?”
上仙楼不同于一般的酒楼,也不同于那些明码标价的烟花之地,那的确是个吃饭的地方,男男女.女都能去,但里面也的确有陪酒的姑娘,个个儿貌美,这么一来真真假假,谁也不知道是正经喝酒的还是奔着温柔乡去的。
李卜听说过上仙楼的名儿,但之前一直没去过,这下可好,光去想请客的人什么目的了,却把这茬儿给忘了。
“那我把名帖退回去,让他换个地儿。”
“算了,不用了。”罗敷合上名帖塞他手里:“临时换地方万一打草惊蛇呢?去吧,我还没有小心眼儿到这个地步呢,我相信你。”
李卜忽然觉得这名帖有些烫手,但箭在弦上,去就去吧。
门口备好了马车,长风看了眼名帖上的地址,虽然对于李卜会去这种地方觉得诧异,但还是老老实实赶马车过去了。
中书令王杉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李卜如约而至,忙请人入席。
李卜看了眼桌上丰盛的菜色,偌大的包厢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拉开一张椅子随意坐下,开口道:“王大人,你今天这一出总不会是给我接风的吧?”
王杉挥挥手让房间里的人都出去,亲自斟酒给他倒满,接着长长叹出一口气:“实不相瞒,下官今日请国公来是有事相求。”
李卜把酒杯推远了一些:“求我办事的人不少,王大人要是不说清楚是什么事,这杯酒我可不敢喝。”
王杉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好像事情十分难以启齿,说出来就能要他老命一样。
李卜手指轻扣着桌面,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你要是没想好就别说了,我还有事,没工夫等你。”
“国公留步!”王杉站起来,看样子很是局促。
罗敷一直等着李卜所以始终没睡,以往他每次出去应酬都要挺长时间,但今天回来的却很早,只不过脸色不大好。
罗敷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顿了顿又加一句:“王杉找我不是因为罗诤的事,跟他没关系。”
“那是好事啊,可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兴?有心事?”
李卜黑着脸沉默片刻,摇摇头。
罗敷追问:“那王杉找你是因为什么?”
“一点小事。”
他说小事的话一般就是花钱请他帮忙开个后门什么的,一般这种事他都有分寸,只要不太过分,罗敷也不多过问。
但是他说完小事之后,居然主动过来抱住了她。
罗敷趁机在他身上闻了闻,没有闻到女人身上的脂粉香。
她安抚似的拍拍他:“怎么了?什么样的小事能让定国公如此心烦?”
“我想到个办法,可以把罗诤一伙余党引出来。”
“什么办法?”
“放个假消息出去,就说罗诤仍有残部在逃,并且在秘密筹划攻打京城,看他当初对岳民的多番试探就知道,他在京中的这些余党彼此之间很有可能并不知道对方身份,我们只要利用这一点,他那些人就会以为罗诤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接下来只要看谁联系了军队,那就一定能够确定他就是罗诤的人。”
罗敷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我们得先找这么一支军队才行。”
“之前濮阳不是有军攻打明安吗?这件事没有外穿,京中的人不会知道,只要让裴泰找个生脸儿带兵来做做样子就行。”
“那我这就找人去通知裴泰。”
李卜说明天一早再去也不急,接着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终于开口:“这件事得你盯着,我可能......要离开几天。”
罗敷终于弄明白了他这一晚上的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是因为什么了。
“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
那个地名在他喉咙里转一圈,最后也没能说出来:“就几天,事情结束之后我很快就会回来,你相信我。”
罗敷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可他不愿意说,还为难成这样,她也不好硬逼着他说,只问了句:“危险吗?”
李卜摇摇头:“一点儿也不危险,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那你早去早回,我就在家里等你。”
李卜重重点头,一激动甚至想立马发个誓给她看。
可他忍住了,情绪太激动会引起她的怀疑,他速战速决,这件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最好。
李卜是第日一早走的,走的时候只带了长风长安。
其实也没多远,出了京城向西走约摸几十里有一家尼姑庵,尼姑庵不大,因为位置隐蔽,出入也没多少人,所以看起来格外清净。
寺中一位年长的老尼接待了他,领他一路到
后院去,最后停在一间厢房门口:“人就在里面,王公子说了,如果您到了就先请您进去。”
李卜看着门口放置的饭菜,蹙起眉头:“饭也不吃?”
老尼叹气:“若是王公子在的话还能哄着吃下一些,可王公子一走,任人如何敲门都不开,饭不吃水也不喝,怎么劝都不听。”
“王正岩人呢?”
“回去了,说是晚些时候再过来。”
李卜提步上前,抬手敲敲门,里面安安静静无人应答。
他声音带了些不耐烦:“开门,是我。”
里面的人愣了愣,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立马丢了手里的枕头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门口,等到李卜再次开口要求开门,她这才欣喜的冲向门口,打开门看清了门口的人,一头就扎进了他怀里:“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