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烟从谢胤那儿离开,客栈里的二把手迎上来问她:“掌柜的,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小孩子闹脾气,过段时间就好了,对了,那几个人的底细查清楚了吗?”
二把手花碧道:“没有,不过按照谢二爷之前的说法,来头应该挺大的,说不定是朝廷的人,又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就是微服出巡的国公跟长公主。”
红烟道:“应该不可能,我试探过那个女人,说话做事没什么架子,长公主跟国公微服出巡身边再不济也不应该只带两个侍卫吧?”
花碧摇摇头:“反正他们明天就走了,只要平安度过今晚就行了,对了,各门掌柜已经在等您了,您也快点过去吧。”
红烟披上花碧递过来的斗篷,从客栈后门离开,而她要去见的正是傍晚白廉跟素婉去问过的那些客栈掌柜。
几个掌柜已经都到了,面容严肃的看着姗姗来迟的红烟,眼神好似要吃人。
红烟妩媚一笑:“哎呀,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不就晚了一会儿吗?”
“红姑娘,那几个人在你的客栈里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已经睡了,明天一早就走。”
“没有麻烦最好,要是有,一定要把人及时做掉,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怀疑什么了,今天挨家问了一遍价钱,那个男人的眼神还鬼鬼祟祟的。”
“嗐,”红烟挥挥手怕:“人家就是货比三家,想问问谁家便宜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
“对了,客栈里的那些人都已经安顿好了,夫人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动手?”
红烟想了想道:“先等等吧,惠水那边大掌柜才被斩首,被斩首之前供出了“干爹”现在不宜有太大动静。”
几位掌柜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过了会儿又有人道:“但总让他们在这儿待着也不是办法,客栈来来往往总要做生意的,一直这样恐会被人怀疑,就怕遇上一些刺儿头。”
红烟撑着下巴对那人微笑:“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吗?你这是信不过我的魅力?”
那人挪开视线:“咳咳,不是......不是信不过,是你的客栈才能住多少人,万一......”
“没有万一,等过几天风头小点了就安排人离开,不会太久的。”
余下的人也不再有什么异议。
......
李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身边的罗敷被他搅和的也跟着一起失眠,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索性死死压住他一条胳膊,禁止乱动。
“你身上长虱子了?”
李卜侧身,手掌贴着她侧腰,憋屈的嘟囔:“你跟那个红烟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闲聊呗,我发现她这个人敢爱敢恨十分豪爽,要不是萍水相逢,有这么个朋友真不错。”
“闲聊就又摸胳膊又搂腰的?”
罗敷嗤笑一声在他脑门轻轻拍了一下:“不是吧你?红烟是个女人,女人之间有一些亲密的动作很常见啊,而且她那会儿在跟我说她救人时候的场景,描述的绘声绘色,难免会上手。”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们之间痒吗?”
“痒?”
“不是说有七年之痒的说法吗?就是到了七年,两个人的感情就不如之前深厚了,就......”
话音未落,罗敷支肘坐起来:“怎么个意思?你痒了?”
李卜躺平,举起双手放在枕边,投降的姿态:“我不痒,我怕你痒。”
“我不痒!”她愤愤躺下:“你什么时候有的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李卜纠正:“这怎么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正常男人都有,你看你对我,多久没有笑的那么开心了。”
罗敷:......
“李卜,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一条狗了。”
什么玩意儿?
李卜“噌”的坐起来:“不带你这么骂人啊,什么狗,我是狗你是什么?”
罗敷笑着在他后背来回抚摸:“你现在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狗。”
等把他抚顺了,哄他躺下,又道:“你看,现在就像被主人摸舒服了,顺气儿了然后乖乖卧着的狗。”
“但是还挺可爱的。”罗敷点点他鼻尖,继续揉他肚子:“不过......”
李卜枕着胳膊躺下,舒服的眯着眼反问:“不过什么?”
“你是不是因为到年纪了,所以总爱胡思乱想?以前你不这样的。”搜读
李卜的脸抽了抽:“你嫌我年纪大了?”
罗敷赶紧道:“不嫌弃不嫌弃,我以前听太医说过,这个啊类似心病,你啊平心静气吃斋念佛个一段时间自然而然就好了。”
“吃斋念佛?”他扯扯嘴角:“我吃的斋饭还少了?”
这句话话里有话,罗敷立马就听懂了,装模作样打个哈欠,掀开被子钻进去,闭上眼睛就装睡。
李卜哼哼两声:“我不应该吃斋念佛,我应该吃肉喝酒,还有句话叫“得了什么病只有自己最清楚”今儿李“大夫”就自己给自己开味药。”
罗敷被人掐住腰转个身,李卜生出短刺胡茬的下巴蹭着她颈窝又疼又痒,她一边笑一边挣扎,纠缠间,被子衣服枕头相继落地。
吃斋念佛跟需要清心寡欲。
但李卜这辈子都没法儿在面对罗敷时清心寡欲。
他凡夫俗子一个,就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畅快。
第日醒来,长安长风汇报说一切正常,昨晚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可能昨天真的是他们看错了,只是两个小毛、贼,被他们一吓就跑了。
罗敷他们打算用过早饭就离开的,红烟也知道他们要走,所以看在罗敷的“面子”上,早饭就准备的格外丰盛。
“几位,昨天晚上睡的可好?”
红烟这句话问的是所有人,但是眼睛看着的只有罗敷。
罗敷摸摸脖子,很不自然的笑了笑:“挺好的。”
李卜伸个懒腰,胳膊架在罗敷身后的椅背上,表情意味深长。
红烟也没搭理他,转去柜台拿了一壶茶过来,亲自给罗敷倒了一杯:“晚上喝茶不大好,所以昨天晚上没给你上,你尝尝,这是我们这儿最好的茶。”
茶香四溢,罗敷光是闻着就觉得沁人心脾。
“好茶啊。”
白廉巴巴儿的把杯子递过来:“我也想喝,给我也尝尝。”
红烟把茶壶往桌子上一放:“想喝自己倒。”
白廉哼了声:“你身为掌柜的要倒就给所有人都满上,为什么只给我表姐一个人倒?”
红烟道:“我喜欢她啊,所以我只给她倒。”
李卜一口粥险些没喷出来。
白廉悻悻道:“有病!”
红烟揽着罗敷的肩跟她道别,说什么舍不得她之类的。
罗敷觉得红烟就是自来熟,不过即便如此被她这样抱着还是有点尴尬,她侧头想把红烟的手拿下来,结果一扭头看见红烟面朝着自己的一侧脖领上有一团红色的东西,看形状像是火焰,看起来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红烟察觉到她的视线,回头对她笑了下,后面有人叫掌柜的,她客套个两句,就转头去招呼别人了。
李卜伸手在罗敷眼前挥了挥:“怎么着,舍不得?”
“不是,你还记不记得那些追杀我们的那些人?”
“记得啊,怎么了?”
罗敷小声跟李卜耳语:“那些人身上有什么标记你还记得吗?”
李卜仔细回忆了一下道:“他们手上都有文身,一团火焰。”
杀了第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一开始就觉得必定是个团伙,后来来了一堆追杀他们的人,他挑开几个人的衣服看了看,身上都有这个文身,不过知道这些人都是大掌柜的人,身上统一文身也就不奇怪了。
“你发现什么了?”她这个问题问的奇怪,李卜回头看了眼红烟,像是印证了心里的猜测一般,眼神骤变。
罗敷道:“红烟脖子上也有同样的文身。”
好家伙,原来这才是家黑店。
花碧看着罗敷跟李卜窃窃私语,问红烟:“掌柜,咱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不干脆做掉他们?大掌柜就是折在他们手上了。”
红烟道:“傻啊你,先不管他们什么身份,我们现在应该越低调越好,不能再惹事了,他们马上就走,这时候动手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大掌柜死了也好,反正就一块儿垫脚石,没种的东西,要不是他,刘守仁能知道“干爹”的存在?”
花碧悻悻道是,只能眼睁睁目送他们离开。
李卜他们离开后给刘守仁写了封信说明这边情况,大掌柜只是其中一环,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无意中闯入了一个惊天计划中,再往深处挖,应该会收获更多“惊喜”。
但是谢胤还不知道红烟之前追杀自己的人是一伙的,而且今早他离开又发现,罗敷跟他们竟然同路。
他要去找他娘,不是过了一晚上想通了,是去见她最后一面,跟她说清楚,别再动认回他的心思,绝无可能。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一去,竟然真的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