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廉看了素婉一眼,高兴了,屁颠儿屁颠儿的走了。
这儿的码头来来往往很多船也很热闹,按说在这儿开客栈生意应该很好才是,可为什么刚刚的女掌柜还要用那种明显会被人误会的方法招揽客人呢?
素婉跟着白廉走街串巷,天都快黑了街上人还是很多,白廉走几步就回头看她一眼,确认她跟上来了再扭头接着走。
素婉心里有个疑问,盯着白廉的背影,几次脱口想问,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直到白廉再一次停下来等她,看见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憋屈样儿才开口:“你这是什么表情?跟着少爷我一起出来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
“那就走快点儿,别磨磨唧唧的。”
素婉跟上去,被白廉一拉,拽住了小手。
她当即想要甩开:“少爷......”
白廉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胳膊上一挎:“人这么多,再给你挤丢了。”
素婉小脸一红:“我能跟上的。”
“你走的那么慢,跟得上才有鬼了。”
素婉看着他,那句话在胸口横冲直撞,就这么到了嘴边。
“少爷。”她抓着白廉的袖子,小心翼翼问他:“你喜不喜欢我?”
这句话憋在她心里很久了,在武陵的时候,她跟他一起去衙门探查底细,白廉带着她上房不方便就让她在下面等着,然后下来的时候会兴奋的捏捏她的脸。
去惠水城的一路上,她自责没保护好罗敷,又担心罗敷的安危,白廉也一直在身边安慰她,还借袖子给她擦眼泪。
就不说刚刚了,让他一个人去就耷拉着脸,一说带上她一起去又立马高高兴兴,这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本来是个严肃又认真的问题,但白廉张口就说:“喜欢啊。”没有半点犹豫,语气轻松的反而让人不敢就这句“喜欢”做出更多遐想。
素婉从小服侍罗敷,跟白廉也算一起长大,白廉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平日也没少去那些烟花柳巷之地寻快活,那儿的姑娘十个里头十个问他喜不喜欢自己,白廉定会答十遍喜欢。
素颜并不觉得他这句喜欢是出自真心,所以自然而然也就高兴不起来。
白廉搞不懂,问题是她问的,自己也回答了,以往有人这么问他,他回答喜欢,别人都很高兴,怎么她就不高兴呢?
他脾气直,有疑惑就直接问出口:“你心情不好啊?”
素婉说没有,指着前边儿一家客栈道:“那有一家,我们去问问吧。”
他说的喜欢去真喜欢,只不过这种喜欢跟喜欢一件衣服喜欢一个镯子一样,是也只能是喜欢。
两人去问了最近的几家客栈,住最普通的客房一晚上也要十两银子,而且不讲价,客栈掌柜的还相当厉害,客栈里坐着的都是男人,一个个的如狼似虎,眼神像是要吃人。
回来一五一十汇报给罗敷跟李卜,俩人也跟着纳闷。
罗敷在茶摊上坐了这么久,观此地人来人往,也不像是什么富庶之地,就算是富庶之地,一家普通客栈里的普通客房也从来没有这么高价钱过。
李卜道:“十两银子,普通人家两三年的进项,人还挺多,生意哪儿来的?”
白廉摇摇头:“不过那些人看着不怎么像寻常百姓,大白天的关着门做生意,外面听着闹哄哄,一进门,瞬间没声了,所有人都巴巴的盯着你看,真是瘆得慌。”
罗敷纳闷:“去问的每一家都是这样?”
素婉肯定的答复:“每一家都是。”
“走吧。”李卜站起来:“去看看十两银子一晚上的客房里边儿是不是镶金了。”
罗敷赞同的点点头:“你跟白廉去那边住,我跟素婉去刚刚拉人的那家。”
李卜一步没迈出去又转过头来:“你去那儿住什么?”
“好奇为什么只有他们家不抬价,顺便也看看都是女人的客栈长什么样儿。”
“那我跟你一起。”
“那十两银子一晚的客栈呢?”
李卜挑眉,目光落在白廉身上:“你去。”
白廉叉手拒绝:“我不去!”
那几家店看起来跟吃人的黑店一样,他要是晚上睡死了被人活烤了怎么办?
李卜还想让素婉过去,暗暗撮合,但这次素婉也不配合:“殿下住哪儿我就住哪儿。”
“那就让长风长安陪你去。”这是李卜做出的最后让步。
白脸快要哭了:“这不公平,凭什么这种事都是我去,那地方阴森森的,我不想去。”
“少废话,让你去就去!”
“表姐......”白廉可怜兮兮看向罗敷,最后一想,都分开有事也没个照应,房间嘛,再贵也就那样了,没什么好看的,干脆都不让去了。屋
白廉胜利的一扬眉,乐呵呵的跟着罗敷走了。
进客栈之前李卜着实有些犹豫,客栈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里面来来往往送菜算账的也都是女人,这哪儿像个客栈啊,分明就是个伪装成妖精洞。
门口招揽客人的女掌柜看见他们一行人,阴阳怪气迎上来:“呦,几位客官不是不愿意住我们的青楼吗?怎么又来了?”
李卜是浑身不自在,抿唇蹙眉一言不发,白廉之前见识了女掌柜变脸,也不愿意往前凑,只好由罗敷出面。
“我们去问过了,别的地方都是十两银子一晚,确实挺贵,不知你们家是多少?”
女掌柜伸手一比:“二两。”
“那确实是良心价了。”罗敷算算人头:“给我们来四间上房。”
女掌柜顿时喜笑颜开,把人往里面请:“好嘞!”
一般来说,能住的起客栈的,都是出门在外手头宽绰的,对普通人来说更实惠的选择是住在通铺,一晚上只需几十文。
二两银子住一晚客栈跟其他几家比算便宜的了,但依然不会是普通人的选择,所以客栈里住的多半是往来经商的,男男女、女都有,到了晚上也十分热闹。
之前看她们揽客的手段的确不像是正经客栈,不过真来了,发现还真是正经的不得了。
就比如刚刚,一位送菜的小姑娘被摸了两下小手,姑娘拒绝之后客人立马就要掀桌子,还骂她给脸不要脸,说人家就是出来卖的装什么贞洁烈女。
接着,就看见那位女掌柜去后厨拿了一把刀来,按着那人的手一刀就剁了下去。
当然,是剁在桌子上,也没了之前的笑脸,阴森着脸警告:“这是老娘的客栈,再对老娘的人不规矩,下次可就不是剁桌子了,脑袋都给你削了明白吗?”
那人都快吓尿了,看着柔柔弱弱漂漂亮亮好欺负的掌柜眨眼就变了一副面孔,刀刃离他的指尖就半个指甲盖儿的距离,周围人哄堂大笑,他脸都没了,哪里还敢作恶,忙不迭就给刚刚那小姑娘道了歉。
罗敷很欣赏这位女掌柜,于是上去问了人家的名字。
女掌柜一时没收住劲儿,大喊了一声:“我啊......”意识到自己的声量之后又装出弱不禁风那样儿:“我啊,你叫我红烟好了。”
菜上齐了,李卜看了眼不远处跟红烟侃侃而谈的罗敷,心里头升起一股凄凉。
女儿女儿是个白眼儿狼,现在老婆老婆又跟别人相谈甚欢,难道还没到七年,他们夫妻之间就开始痒了?
白廉大鱼大肉塞的痛快,一回头,见李卜食难下咽,含混道:“表姐夫,吃啊。”
李卜没理会他,神贯注盯着罗敷跟红烟,恨自己为什么就是不会唇语。
那个红烟的手还在罗敷的肩膀上滑来滑去,不知道说到什么了,俩人开始笑,接着红烟的手在罗敷腰上捏了一把,又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句什么。
李卜开始预感到不对劲了,说话就说话,说话贴这么近干什么?还动手动脚,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
不对,他担心个什么劲儿?男女有别又不是女、女有别。
湾湾嘴里嘎嘣嘎嘣嚼着麻花,举着一手的麻花渣就往李卜身上蹭:“爹爹。”
“怎么了?”李卜抱她到怀里,帮她擦干净小手。
湾湾凑在他耳边道:“我其实做过一件坏事。”
“什么坏事?”
湾湾不好意思的笑笑:“上次乳娘带我回去睡觉,我其实趁她睡着了又出来了,然后我看见你脱娘的衣服,就像那个女人一样,还掐娘。”
李卜这张老脸终于百年不遇的红了一次。
“什么时候看见的?”
“好久好久了。”
这能怎么办?自己亲生的,教育两句继续惯着呗。
白廉不识趣儿的凑过来问:“说什么呢?”
李卜攥紧拳头:“吃你的饭。”然后抱着湾湾去找罗敷。
红烟正在用手比划,跟罗敷说她当年如何惩恶扬善的英雄事迹,说到高兴处,还捞着罗敷的腰做了个师范:“就这样,我稳稳当当把人接住了,那姑娘的小腰细的啊,跟你有的一拼,真的!”
李卜阴阳怪气的接了句:“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罗敷笑着转头跟红烟介绍:“这是我夫君,这是我女儿。”
红烟早就看出来了,但还是故作惊讶:“看不出来啊,你都成婚了?”
她看李卜不顺眼,李卜瞧她也不是很顺眼,顺势往罗敷身前一挡,岔开话题问道:“其他客栈住一晚上都要十两银子,你只要二两,按说生意应该很好,为什么还要去码头揽客呢?”
红烟哼声道:“商船少,客人少,有的还宁愿省钱住在船上,不揽客能行吗?”
“少?那码头上停的那些都是鬼船?”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些啊......”
话还没说完,打从一进门就处于高度警惕的长风长安忽然指着楼上大喊一声:“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