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低头看着拽着她裙子不断求饶的女人,眼中早没了之前的怜惜:“本宫是罪魁祸首,你求本宫可没用,毕竟是我把你们害成这样的,带下去!”
女人被人拉下去,罗曦看着也没法儿阻拦,她自己说话不过脑子,轻饶了一个她,岂不给了这些流言蜚语再次翻盘的机会?好不容易收拾了光复会,不能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法萝已经跟她们相处出了感情,她虽然不想那个女人去死,但也知道她刚刚说的话不对,比起她们,她跟罗敷认识的更久。
罗曦说了,按照辈分,罗敷是她小姑子,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应该向着一家人的。
剩下那些女人,罗敷跟罗曦商议让她们继续在这里住两天,外面的事还没有彻底处理完,等再过几天完太平了再让她们各回各家。
反正她们已经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了,罗曦也不在乎多这几天,就同意了。
方才被人带下去的那个女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正瘫坐在地上哭泣,罗敷走到她面前,拨开她面前的头发露出一张脸,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这会儿知道后悔了?”
女人握住她的手跪在地上磕头:“殿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我就是太害怕了,我保证!我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了,您就放了我吧,好吗?”
“有时候说错话是要命的,不是所有人都会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
“殿下......”
“本宫记住你了,这次不杀你,但下次要是再让本宫听见你说这种话,或者再起什么流言蜚语,本宫不找别人,就找你,新账旧账跟你一块儿算,懂吗?”
女人疯狂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我以后再也......再也不会说这种话了,多谢殿下!”
罗曦出来找她,闻言忍不住叹气:“怀意......四哥对不起你。”
罗敷低头摆弄着指甲,语气故作轻松:“罗珺现在已经慢慢大了,过不了几年就能独当一面,到时候我就轻松了,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的,反正都过去这么久了。”
查杜荣的身份被揭开,从前那些对他深信不疑,甚至拿他当救世神明供奉的人,现在成了最恨他的人,手里有什么拿什么都朝他砸了过去。
这些人正义的可笑,完忘了自己的双手也沾满鲜血,也曾经大肆杀戮,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为自己曾经的恶行找借口,仿佛只要发泄的越狠越能证明自己是为了正义。
群体之恶会让人忽略掉自己是在作恶,反正罪行是所有人一起犯下的,只要发泄完了,今后默契的不再提起继续粉饰太平,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梁越问李卜这些人事后应该要怎么处理,城里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也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攥着几条人命,虽说法网恢恢,可法不责众也是情况所迫,人太多了,都杀了跟屠.杀也没什么区别。
李卜反问:“你是潼关节度使还是我是?什么都要我想,要你干什么?”
梁越自愧,低下头道:“下官失职,已不配再做这个节度使,想......想告罪请辞回乡!”
“告罪?”李卜照着他面门就来了一拳:“你当小孩儿在这儿过家家呢?你走了,留下这么一大堆烂摊子给谁处理?给我?就算你要辞官,也得把这儿给我收拾干净了再走,没人给你擦屁股!”
梁越颔首道是,眼眶通红,差点儿要哭。
李卜咬牙怒骂:“憋回去!这件事不是你辞官就能解决问题的,事后再跟你算账,死了这么多人,这都是你的责任,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下官遵命!”
李卜最烦处理这些琐碎事,所以收尾的活儿就一股脑儿扔给了梁越,他们在这儿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是时候应该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罗敷已经在让人收拾东西了,李卜进屋的时候,她正踮着脚去够衣柜顶上的包袱,差一点就够到了,稍微往上一蹦就能拿到手,但她崴脚还没好,正想转身去搬凳子,一只手伸过来,帮她把包袱取了下来。
“你回来了?”她拍拍包袱:“事情都处理好了?”
“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梁越处理就行。”
来的时候没带宫女,不过索性他们东西也不多,收拾起来也不费事。
李卜捞起她的腿,脱了鞋袜,握住她脚踝轻轻揉捏:“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
“嗯。”
“李卜......”
“怎么了?”
“回去之后帮我搬家吧。”
李卜奇怪的看着她:“搬家?搬哪儿去?”
“还能搬哪儿去?当然是公主府了。”
她的公主府已经建好那么久了,还一次都没住过,嫁了人的公主总住在宫里也不像话,她有自己的家,还是回自己家住合适。
她住在宫里是图个方便,上朝散朝,朝臣有事奏议都不用来回折腾,现在冷不丁要搬出宫,肯定有事。
李卜往手上倒了点儿药酒,搓热了,掌心捂着她脚踝:“为什么突然想搬走?”百度
“我本来就应该住在那儿啊,怎么突然了?”
“果真?”
“嗯。”
李卜对她笑:“成,回去咱就搬。”
从潼关回去的第二天,罗敷就要搬出裕华宫了,宫里的太妃们知道了,都还挺舍不得,一上午好几个过来问她为什么要搬走。
罗敷一律笑着答:“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总住在宫里不像话。”
“你走了,宫里就没有做主的人啦,谁来管理后宫?”
罗敷反问:“现在的后宫还要管吗?我看你们现在相处的不是都挺愉快吗?要是真的有事找我,就去公主府,又不远。”
众人见她去意已决,也就不好再多加阻拦。
但是罗珺就表现的有点儿不安跟失落了,下午连武师授课都没去,匆匆跑过去拦着罗敷不让她走。
“皇姐,宫里住的可是不舒服?为什么要走?”
罗敷板起脸:“这会儿不是你上课的时辰吗?谁让你出来的?”
“朕想走,谁敢拦着!”他上前抱住罗敷的大腿:“是不是连皇姐也不想管我了?母后总在成安寺不回来,现在皇姐也不要我了,宫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你们都要走!”
“谁说不要你了?你是皇帝,已经长大了,现在不止要学着理政了,之前皇姐只是帮你,但皇姐不能帮你一辈子,懂吗?”
搬出皇宫是还政给他的一部分,是为了向世人证明,她没有做女皇的野心,也不是舍不得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利。
但这些罗珺不能理解,他不会把这一切怪到比他小还不懂事的湾湾头上,因为那是他的外甥女,皇姐的宝贝也是他的宝贝,他只会把这一切怪到李卜头上。
“你给朕滚出去!”
李卜太黏他皇姐了,在朝堂上的时候他要不就是低头抄着手跟睡着了似的,要不就是跟山里的狼崽子一样,直勾勾的盯着他......身后的皇姐。
李卜挑眉,低头看着这个也算他看着从襁褓中长到这么大的小不点儿,非但不走,还挑衅的往前迈了一步:“陛下是不是忘了?殿下是臣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殿下在哪儿,臣就在哪儿,您让臣滚哪儿去?”
罗珺推了李卜一把:“回你的国公府去,不准你再死皮赖脸住在宫里!”
还有一句“不准你跟我抢皇姐”只不过罗珺没说出口,因为他是皇帝,老师说了,皇帝不能太过依赖任何人,更不能把依赖人的话挂在嘴上。
李卜提着罗珺的领子把拽起来:“臣现在不住在宫里了,臣要跟殿下住到公主府去。”
罗珺急得快哭出来:“皇姐......你不要走!不要出宫好不好!”
罗敷回头瞪了眼李卜,他也好意思舍得下脸皮跟一个孩子计较。
虽然这种被依赖的感觉不错,但罗珺身为一代帝王,他不能太依赖任何人。
罗敷狠狠心把他拉开:“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嫁了人也没有一直住在娘家的道理。”
罗珺不满的哼唧:“什么破规矩,明日朕就下令改了它!再说了......”他鼓着腮帮子指向李卜:“他是驸马,是入赘来的,你又不用跟他去国公府!”
“我是回我的公主府。”
罗珺哼了半天,最后仰着脸蹦出一句:“那把公主府拆了!”
李卜跟着接了一句:“公主府拆了那就只能住在国公府了,多谢陛下,臣正求之不得呢!”
罗珺险些被他气哭,声音都带了哭腔,手一挥让来人,指着李卜道:“把他给朕拖下去,砍头!”
四周侍卫站着,竟没有一个敢动的。
罗敷沉下脸呵斥:“行了,别闹了!”
罗珺委屈的撇撇嘴,李卜走过去,弯腰把他抱起来,回头对罗敷道:“臣送陛下回去,殿下先走吧。”
然后转过头就换了副脸色,虽还在笑,但这时的笑已经完没了喜悦的颜色:“陛下,毁人姻缘是要遭报应的。”
罗珺恨恨道:“你胡说,朕才不相信这些!”
“臣怎么敢欺君呢?臣说的句句属实,小孩儿遭报应会长不高的,一辈子就这么大,永远只能仰着头看人。”
罗珺眼里已经泛起泪花,声音也开始哽咽:“你......你骗人!”
李卜掐掐他的脸蛋,把他交给一旁的太监,居高临下看着他,还在他脑袋上搓了两下:“陛下不信就试试,不过到时候真长不高后悔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