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贞鹤有所好转以后被罗敷派人挪到了其他地方,她叫人埋伏在陆贞鹤住处附近,夜色降临,果然有杀手闻声而至,一行四五个,被宋郸闷声不响扣在房间里,一股迷烟吹进去,反应过来挣扎了一阵,但很快就都倒下了。
不费吹灰之力。
身上能用来自杀的东西都被宋郸收走,甚至牙缝里也仔细检查过了。
然后一桶凉水把人泼醒,几个刺客面面相觑,看了眼正坐那儿吃饭的罗敷,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谁让你们来行刺陆贞鹤的?”
罗敷问完之后等了许久。
没有一个人吭声。
几个人在牙缝里找毒药,噘着嘴找了半天,屁都没有,早就被搜刮干净了。
“既然直接问对你们来说有点困难,那本宫就问个简单的,让你们行刺陆贞鹤的是男是女?”
依旧没有人回答她。
这些刺客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一般这么干净的刺客都是专门吃这行饭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有今天没明天,根本不在乎死活,在乎的只有名声跟钱。
他们做这一行是为了钱,但是挣钱的前提是你在这一行得值得雇主信任。
雇主图安心请他们,要是随随便便泄露了雇主身份,那还怎么在这一行活下去?
宋郸询问罗敷要不要用刑,她说不用,用了也没用。
然后让宋郸把他们放了。
宋郸眼睛都直了:“放......放了?”
好不容易抓回来的,说放就放?
罗敷喝口汤,扭头问其中的一个:“反正你们也不会告诉我任何事情的对吧?”
被问到的人哼一声转过头,话都不愿意跟她说,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罗敷放下勺子,撑着脑袋想了想,倏的灵机一动:“幕后的人花多少钱雇你们杀他,本宫出双倍价钱,只要你告诉本宫是谁雇佣的你们。”
这是他们这一行的大忌,为了更高的利益出卖雇主是要烂名声的。
果然还是没人同意。
罗敷惋惜的叹口气:“那就没办法了,宋将军......”
她招宋郸附耳过来,跟他耳语几句。宋郸听后道是,忽然就不急着审问他们了,叫人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绳子,罗敷挥挥手:“走吧。”
几个人莫名其妙。
他们是刺客,罗敷明明已经抓住他们了为什么又把他们放了?她不是要查出幕后真凶吗?
“怎么还不走?”罗敷脸上已聚了一层不耐烦:“还要本宫找人送你们出去?”
几人犹豫片刻,不管她什么目的,放在眼前的机会不能浪费,生怕她下一刻就会反悔,转身就消失在夜色中。
宋郸的人很快尾随上去。
他们最怕的就是在行内坏了名声,坏了名声就等于断了财路。
罗敷让宋郸把他们为了钱背叛雇主的消息散播出去,背后的人听说了,肯定会再派人来灭他们的口,非但之前许诺的钱拿不到,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然后他们走投无路就会回来找她,用雇主的身份换钱。
罗敷优哉游哉的等着,一直等到转天傍晚,有人拦下她的马车,说有她想知道的事要告诉她。
罗敷掀开车帘看他一眼,没有蒙面,就是昨天几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公主无非就是想知道是谁雇佣我们刺杀陆贞鹤,只要公主能按照昨晚约定好的付钱,我可以告诉公主想知道的一切。”
他的同伴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这里是待不下去了,他需要钱离开这儿,到一个更安的地方去。
“昨晚说的是昨晚,是在你们听话且主动招供的情况下,现在是你主动来找我,情况反转过来了,如果你主动招供的话,本宫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一点盘缠让你跑路,你不说的话也无所谓,本宫心里已经有目标了,自己查顶多费点功夫。”
那人咬咬牙,继续跟罗敷讨价还价:“三百两!只要三百两,殿下想知道什么,我都说!”88
罗敷放下帘子:“天色不早了,走吧,回宫。”
马车辘辘动起来,罗敷可没有继续跟他讨价还价的意思。
那人看她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肯给,上前拦住马车:“是薛贵妃!是薛贵妃让我们去刺杀陆贞鹤的!”
三百两没有,有个盘缠也是好的,总比什么也捞不着还丢了性命的强。
薛让在潼关,刺客刺杀陆贞鹤的时候李卜已经离开京城,只有薛贵妃的嫌疑最大。
昨晚回去她跟罗曦商量这件事,罗曦说既然有可能是李卜派人刺杀陆贞鹤,那有没有可能也是李卜派人灭口呢?正好他不在京中,动手也能够为自己洗清嫌疑。
她当时还辩解,说不可能。
李卜真的要灭口,在京城的时候就有大把的机会,为什么非要等到陆贞鹤醒了,在说出那么多对他不利的证据以后才选择灭口呢?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现在看来她才是对的。
罗敷把荷包从窗外递出去给他:“这是盘缠,收下就走吧。”
那人掂了掂,还不少,拿着银子正准备走,没两步又折回来:“薛贵妃前几日还托我们其中一人给她买药,不知道买的什么,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买药?”
“帮她买药的那个兄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除了薛贵妃,没人知道她买了什么。”
薛贵妃这时候买药,那人还如此肯定不是什么好药,可见肯定是拿来害人的,但至于害谁,无非就是她跟安贵妃,亦或是陆贞鹤?
还有罗曦,罗曦现在是皇帝暗定的太子人选,也是薛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比起他们来,罗曦的危险更大。
罗敷都要回宫了,又让人掉头去找罗曦,提醒他要小心。
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谁也不知道薛贵妃会以何种方式在什么时候下毒,终归还是防不胜防。
刺杀陆贞鹤失败以后,大约是怕暴露,薛贵妃再也没有派人去行刺。
陆贞鹤伤好的差不多之后,就开始上朝,他一连三本折子弹劾薛让,至于李卜帮薛让屯兵一事,因为没有证据,陆贞鹤打算先暗中调查,等调查清楚了再上奏。
皇帝最近总是懒洋气,上朝的时候不再正襟危坐,而是拄着脑袋昏昏欲睡,有时候下面大臣说着说着皇帝就睡了过去,这种情况近来愈发频繁。
罗敷特意分了几个时间段去探望皇帝,但每次去皇帝不是在睡觉就是快要睡着,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安贵妃去探望过皇帝几次,但次次都遇到薛贵妃,薛贵妃每次都以皇帝已经歇下了为借口拦着不让安贵妃进去。
罗敷可不吃她那一套,薛贵妃派人拦路,她就带人硬闯,进去后见薛贵妃刚从皇帝床上起来,拉高杯子捂住胸口,冲她尖叫:“你怎么进来的?陛下不是说了谁都不见吗?出去!”
罗敷对着床上半睁着眼睛的皇帝行个礼,若无其事走到床边:“父皇,儿臣来看您了。”
薛贵妃推推半清不醒的皇帝,娇滴滴哭诉:“陛下,您看啊,您都下令不准任何人打扰了,公主还要硬闯,这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皇帝扭头,用力睁大眼睛看着罗敷,连生气声音都小像是梦呓:“谁让你来的?朕困得很,不管多天大的事都等到朕醒了再说。”
薛贵妃闻言,心里高兴了,对罗敷颐指气使:“公主都听见了?天大的事也没有陛下睡觉最重要,还不赶紧出去?”
皇帝前几日还能坚持上朝,到今天已经连早朝都不上了,罗敷站在那儿没动,让人去请太子过来看看。
薛贵妃穿衣下床,姿态慵懒,但开口却是这样的人尖声厉欲:“你什么意思?陛下在我这儿吃的好睡得好,你哪怕是公主,也没有无缘无故就闯进来的道理,还叫太医,反了你不成?”
“薛贵妃,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儿是我父皇的寝宫,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妃子是不能在皇帝寝宫留宿的,你管理后宫这么多年,多少人都让你用这条规矩挡在我父皇寝宫外,如今你自己却明知故犯,住在这儿就罢了,来探望的其他妃子一律被拦在殿外,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你说我有什么资格?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不愿意见他们,本宫只是代陛下传话,几时轮得到一来管了?”
罗敷咬牙,怒目而视:“从头到尾殿内都只有你一个人在,父皇困倦,意识不清醒,谁知道是不是薛贵妃你假传圣意呢?”
薛贵妃扬起手:“罗敷,你不要太过分!”
那一巴掌呼啸着要打下来,罗敷握住薛贵妃的手,向后推了她一把:“你既然身为嫔妃,父皇身体不舒服不知道请太子也就罢了,还在这儿......”
白日宣淫,实在不像话。
一旁的两个宫女一个拉罗敷,一个拉薛贵妃,没什么分量的在一旁劝,声音压根儿盖不过薛贵妃尖锐的喊声:“陛下只是睡眠不足,你又怎么知道本宫没有请太子来帮陛下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