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还是不钻?”身体比头脑更早一步做出反应。
等何穗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王府偏院的外头了。
但是好巧不巧,外头也蹲守着一个人。
韶光看见何穗一脸新奇,往她钻出来的狗洞口看了一眼。不禁觉得心中畅快,似是找到了同类中人。
“原来王妃也钻狗洞啊,和我想的一样。”韶光道“三哥这个人太不够意思了,这几天连府宅都不让我进。”
何穗不禁没忍住给他竖了大拇指。
两人不约而同地碰了掌。
“他不让我出去,不让你进来,咱俩一样受约束,又一同想钻狗洞,难兄难弟,志同道合。”&bsp&bsp何穗想着还补充了一句,“那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难你替我担着。
韶光打了个响指“好主意!”
反正三哥的媳妇儿就是他的嫂子,怎么着也算半个亲人。
何穗攀上他的肩膀,两人哥俩好的在无人的流杯池子街上走着。瞧着韶光一身锦绣华服,富贵非凡,她顿时一脑袋歪主意。
“小公子,听说是万家人?”
韶光眉眼间玩世不恭的笑容突然顿了顿,没一会儿他说“算不上。祖父不承认我和娘亲,总觉得我们出身下贱,不配进万家的门。好在父亲和姑母对我极好,我从小也不算受过太大委屈。”
“嗯。”何穗拉了个长音,点了点头。
她问“在你看来,万贵妃是个怎样的人?”
韶光“你说姑母?”
他想了想道“姑母长得没有皇后妩媚好看,但是她在我眼里,是个女英雄。她十三岁的时候随父亲上阵杀敌,俘获敌人无数。若非是个女儿身,一定比父亲还要英勇。”
何穗还以为万贵妃是像说书先生的话本里写的那样,自知道勾心斗角的女人呢。
真没想到还是这般威风凛凛。
何穗“那她为何要进宫?是……身不由己吗?”
深宫困不住一只孤绝肃杀的鹰。
更别提一个横刀立马的女人。
韶光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伏在何穗的耳边,小声说“我告诉你,你可别说给别人听。这件事,我可连三哥都没有说呢。我姑母说,她当年,之所以下嫁给储君,是因为,陛下……陛下是个蠢材,无人辅佐,难登大雅之堂。”
“噗。”
何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位万贵妃,倒是眼光独到。
说话,一阵见血。
老赵头可不是脑子不太行。空有一身孤勇,做事毫无章法可言。若是上阵杀敌,都是白去给别人送人头的。
何穗点了点头,眼睛里尽是对韶光口中这位姑母的赞赏。
不知不觉走到了流杯池子街的尽头,眼见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何穗站立回身,对韶光道“我今日还有事,那我们改日再见咯。”
韶光没忍住脱口而出问道“你有何事,不妨带我一同?”
我得去玉桂楼干活,带上你这个什么都不会的权贵公子,岂不是累赘。
何穗头也没回地朝韶光摆摆手,“改日再会。”
玉桂楼还是如往常一般热闹,前来吃饭的人多是一身狼狈。
许是因为来得都是同道中人的缘故,并无人觉得不妥。
倒是何穗一出现,大伙看着她身着荷叶罗裙,面若出水芙蓉粉白,仅别一根发簪束发,有公子的俊朗,又不像那行走江湖前来投宿的侠女。
一时间身份难辨,只能凭衣着打扮大概知道,她与他们是不同的。
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何穗弯腰在裙摆处打了个结,以免长裙拖地,行走不便。
她挽着袖口,肤如凝脂,十指纤长,皓腕白如霜雪。
不像是会干活的样子。
大伙眼看着她走到慕容桂杰跟前,对着他喊道“掌柜的,我来开工了。”
开工?开什么工?
都说玉桂楼招了个女伙夫,但是从未见过。
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闲来无事闭着眼睛哼着小曲的慕容桂杰听到有人喊他,慌忙睁开眼睛。
一看眼前的女子,更是心下惊恐万分。
“王……”慕容桂杰胖脑袋一晃,将里头的油水全给晃了出去,连忙补救道“忘了咱俩签的契约了吗?就算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压榨伙计。您今日请回吧,还不到开工的时候。”
“啊?”不是一个月干七天活,这两日确实是她开工的日子没错啊。
何穗觉得这玉桂楼掌柜的真是奇怪,酬劳给得爽快,她来干活反而不愿意了。
要说看不上她的手艺呢,他又为何要签了“伙夫契”给钱。
再说了,这玉桂楼的饭菜也没好吃到哪里去啊。
她手艺再差也不至于比玉桂楼的伙计做饭还要难吃。
反正来都来了,赶鸭子上架她也得来这里干活。何穗想着就转身朝身后的客人说道“各位,我是玉桂楼新招的伙夫,不如你们看看今天有的菜式,告诉我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做。”
还没等客人来得及开口,慕容桂杰赶紧从柜台前走出来。
“各位各位,这位小姐说的玩笑话,且不要当真。”慕容桂杰扭头看向何穗。
一脸身不由已的样子。
“小姐行行好请放过我,伙夫契上签的一个月开工三次就三次,多一次被人告到衙门去,那律法严明的南镇抚司都不会放过我的。”
南镇抚司?那不是赵煜的地盘吗?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逃出来了……
等等,什么叫一个月开工三次?
“掌柜的,”何穗问“之前你可是说,一个月开工七日。你亲口说的,我可是当着您的面签字画押。”
慕容桂杰眼神有些闪躲,他道“姑娘记错了,三日便是三日。”
“姑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刀工也不行,我怎么会劳烦姑娘一个月开工七日呢。”
慕容桂杰话说的好听,但是在何穗听来像是句句都在讽刺她。
真是没想到,她初来洛阳,竟在这边边角角的地方栽了跟头。
“那我不干了。”何穗道“你把契纸还我,我把定金还你。”
慕容桂杰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的,满额头都是汗。
他抬手摸了一把汗,将手背在身后,语气看似威胁实则恭敬畏惧“既然已经签字画押,那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姑娘择日再来便是。”
这就是铁了心今日要赶她走?
何穗深呼了一口气,心想就此跟他闹起来怕是不妥。她今日好不容易从王府溜出来透口气,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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