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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 蠢蠢的悸动(祁远)(1 / 1)

泰昌三十七年,骠骑大将军宋延平定西北边陲,夏国危机解除。

五月初,燕国兵将班师回朝,同年科举春闱圆满张贴杏榜于皇城府衙院墙外;双喜临门,临安百姓皆洋洋喜气,新晋女帝设宴于太极宫,为凯旋而归的宋将军接风洗尘,皇城内宫官六局承办此宴。

距离太极宫极近的凉亭中,身着烟青色软缎的舞女手抱琵琶,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太极宫宴席中央舞扇收势的舞女们,妆容精致的面容上俱都有些紧张,恰此时。

“尚仪,尚仪——”

提着裙摆的宫女面容慌张,气喘吁吁跑来,声音也带出急色。

“宋尚仪,段司舞方才突然间腹泻,现在卧在床榻上脸色惨白,根本提不起力气来领舞了。”

宫女这话刚落,宋乐仪身后的那群舞女表情微变,方才压抑在心底的微妙紧张,此刻被愈发放大来,清冷的夜色也仿佛锅滚烫燥热的粥,咕噜噜间不在平静。

宋乐仪交握在腹部前的手微紧,耳边传来女子窸窣的抱怨声声,“下场便轮到我们,这样重要的时候,段司舞就不能撑一撑吗,这样重要的时候竟然掉链子,这下好了,我们怎么办啊?”

这话像是引线,引得其他舞女纷纷看向宋乐仪,他们虽是主舞,可这宴席毕竟是由尚仪府组织负责,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也定然是掌事者先担责。

就在众人焦虑的目光看向宋尚仪时,凉亭边的高墙上突然传来男子闷闷的笑声,喉咙间压抑不住的嗓音带着酒入喉间的震颤,笑声有些囫囵,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就见坐在高强上的男子,手中捧着棕红的酒坛,瞧见众人视线,纵身从高墙下跃然而下,青衫飞扬间手中酒坛稳稳当当,未曾流出半滴酒水,朦胧月光将男子面容照耀得俊朗非凡。

赵然虽晃荡着身形,可脚步却稳稳当当来到宋乐仪跟前,清淡看了她眼,仰头又闷了口酒通身青竹般的书生气随着男子唇间笑意,显出几分痞气,眼底的晶亮透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来儿。

“啧啧——”

“这可真是惨喽……”

说完,赵然转身慢悠悠离开,月色将他影子拉的老长,方才报信的宫女有些气不过,上前追了两步狠狠踩着那阴暗的影子蹂躏,可转身回来看向宋乐仪时,神态间不由带出几分苦相。

轻轻绞了番手中丝帕,太极宫宴丝竹高昂的声音提醒着众人,上个曲目已经退场,再也来不及纠结,宋乐仪果断脱下自己身上厚重的尚仪服,安抚看了眼身后有些焦躁的舞女,朝着报信宫女道。

“我来吧!段司舞的舞服可曾带来?待会儿上去我接替她的位置,后面的部分大家照旧。”

“带了带了,尚仪放心。”宫女圆溜溜的眼亮了亮。

……

丝竹拨弄声中,杯盏觥筹间好不热闹。

自从女帝顾珺退位,这些年太极宫内很难在看到这样的盛景,倒是今日接着骠骑将军的战功,宫廷中才难得见到这样歌舞升平的景象。

但宫中歌舞让人眼花缭乱,但绫绸彩缎颜色过分脓丽,祁远揉了揉额角,倾身倒了杯酒目光定定望着杯中清液,桃花眼仿佛也被酒意晕染得朦胧,从前大理寺积案颇多,近两年他整日忙得顾不得回府,趁着月色难得享受这样清闲的时候。

配着再次响起的丝竹声,以及鼻端逸散的葡萄清香,祁远凑在唇边再次啄饮了口,舌尖味蕾酒意留下的余韵绵长,让男子桃花眼氤氲开几分醉意,醺醺然的状态让大脑放空了瞬,突然间,原本平缓的丝竹声音调陡转。

琵琶弦响,珠落玉盘的音节从丝弦上滚落,伴着阵阵清脆的铃铛音。

入场明快的节奏让祁远挑起了三分性质,他挑起桃花眼身子彻底靠在身后的座椅,手指轻松捻转着玉杯,入目的便是轻薄的烟色纱裙,从背后勾勒出女子半抱琵琶的窈窕背影。

清越的铃铛声再次响起,祁远的目光顺势落在缠绕着红线铃铛的玉足,清风下烟纱裙若有似无拂过,似乎也在调戏纤细玉足的白皙。

趁着三分雅兴,祁远再次啄饮了口醇香的葡萄酒,厅堂中再次传来玉指拨弄琵琶的声音,腰肢款款随着轻纱摆动,铃铛声起玉足清点琉璃砖地,众人翘首,终于等到女子转过身来。

云髻高挽,烟青色长纱缥缈若仙,青色罗缎在身后彩绸映衬下,更显轻盈灵秀。

涂着浅淡花汁的玉足晃荡着脚腕铃铛,却又很快被轻纱遮掩,耳边传来朝臣家眷惊叹的声音,却又很快变成几分叹惋的唏嘘。

饱满额头下,那双妙目顾盼流转,瞬间让轻盈的纱裙变得更加灵动。

可随着纤指拨弄琵琶声起,白色轻纱如烟似雾,竟然将娇花面容挡在薄纱之后。

妙目流转间,却只能让众人叹惋句犹抱琵琶半遮面了。

耳边失望的唏嘘声,让祁远桃花眼荡漾开笑意,唇角微挑觉得有些好笑,再看他手中原本的酒盅,不知何时,已然换成玲珑的酒壶。

最后颗玉珠声调皮的跳跃,铮然落地,引出琵琶倾泻后,切切如私语小弦声。

杏仁的眼在月色下扑朔,祁远含弄着嘴里酒水,目光来回在烟青色女子声色打量半晌儿,长袖舞起,纤细玉手腕高昂,左臂半抱琵琶挡在身前,右手捏指攒花,轻纱随着手臂话落。

精彩唯美的画面,让祁远暂且将那种怪异的熟悉感压下,浊酒滚入喉间,决定不辜负今夜美景。

弦乐再次陡转,切切私雨变成大弦嘈嘈的急雨。

随着留着的弦乐声倾泻,身着烟青色纱裙的领舞,舞步随着乐声,合拍舞出急促和欢快。

轻步曼舞的身姿若雨燕伏巢,弦乐声越来越快。

玉足点在琉璃瓦,铃铛声密集。

疾飞高翔的腰肢若受惊的雀鸟,额间乱坠的明珰随着节奏摇摆。

祁远的身子不知何时,已然微微前倾,手指抵着酒壶杯壁,桃花眼落在那双蓄着烟波的眼中。

终于,弦乐声拨弄上,密集的弦乐高昂,若柳的腰肢手指拨弄琵琶的最后声落下,柳腰清款定力间,玉足后抬踢到紫金冠。

柔缓的身子爆发出的韧劲儿,让桃花瞳微缩,祁远灌下的清酒顺着乐声下咽,激起喉结一滚。

手背鼓起的青筋跳动,祁远微微眯眼,无意识下的狼狈让他很快回神。

祁远眼眸下垂,遮住桃花瞳里深沉的眸色,捻动手中酒壶的瞬间将身子靠在身后椅背,夜间的燥热烦闷。

祁远抬手朝着酒壶内舀了两勺瓷盅内的碎冰,凉爽的酒液流入四肢百骸,将躁动夏夜的浊色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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