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中,邻居的灯火黯淡。
顾宝珠坐在宅院中有些心神不宁,她索性披了件斗篷,提着盏灯笼来回在宅院中踱步穿梭。
“噔噔噔——”
终于,轻扣院门的声音响起,顾宝珠一惊,连忙起身打开门栓。
灯笼的光将少年的眉眼照亮,宋延挑眉朝她笑笑。
顾宝珠来不及和他说话,小心翼翼将门全部打开。
四人这才稳稳当当将上面铺设这干草帘的棺椁,轻手轻脚抬入宅院中。
就在宋延前脚踏入门槛的那刻,天上响雷轰隆隆。
闪电的芒瞬间将夜色照亮,仿若能劈开天迹穹苍,让人听着心惊肉跳。
安安稳稳将棺椁放入厅堂,宋延没有逗留,起身开门朝天际望了望。
果然……豆大的雨珠开始坠落,接着便噼里啪啦。
然而夜雨的声音仿若可以包纳一切,遮掩住所有隐藏在黑暗的响动。
宋延沿着街巷,只见面上四人留下的脚印已经被水渍填平。
四人抬着棺椁在暗夜留下的痕迹,因这场雨的坠落而消弭于无形。
闷雷闪电霹雳,响彻在同一片苍穹之下。
另外头,丁文推着木车一路朝前,看着划破天际的长电,他并不慌乱。
丁文从车后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雨具,将他披在身上收拾好,重新有条不紊朝着原本方向行去。
地上推车留下的辙痕明显,淅淅沥沥的雨坠落,将那辙痕中和,只留下勉强可供人瞧见的残印,通往不知名的方向。
意料中的雷雨,厅堂中的棺椁,被掩盖痕迹的鞋印,今晚的行动顺利的不可思议。
宋延今晚心口那根绷紧的弦,总算松缓开来。
好在他没有辜负顾宝珠的信任,圆满完成任务。
棺椁放在厅堂内,上面还带着潮湿泥土的气息。
顾宝珠径直上前,她轻手掀开被雨水沾湿的草席。
草席下面,是曾经出现过的熟悉的棺椁,顾宝珠袖口被狠狠攥在手中。
钱俨看着顾宝珠这副模样,诧异看了眼棺椁。
他能感觉到,这里面应当是对丫头非常重要的人,否则也不至于这般秘密请他大哥出山验尸了。
顾宝珠已然决定,今晚就要验尸。
众人合力,分别站在棺椁四端,终于,厚重的棺椁开出个口。
宋延和顾宝珠站在同侧,他们这边也使出力气。
棺椁黑暗透出里面闭塞的阴沉,黑沉沉的棺椁内传来刺鼻的丹砂味儿。
然而,变故就在下一刻突生。
昏暗的棺椁内仿若吃人的巨兽,里面竟然设置了关卡。
就在宋延这次棺椁打开时,卡槽内迸射出尖锐的弩箭。
竟然全部朝着宋延这个方向射来,少年下意识抄起来临近石桌上的杯盏,将戳心窝的那箭隔档。
很快,飞窜的箭矢乱了次序,也让跟着让射来的其他箭矢乱了方向。
突然间迸射的箭矢,让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钱俨等人只惯性使出全身力气,将棺椁盖子彻底掀开。
顾宝珠看着横生朝自己射来的尖刀利刃,突然逼近的杀气让她瞳孔微缩,瞬间来不及反应。
宋延这边危机解除,下意识便朝顾宝珠方向看去。
只见那箭矢已然挨得极近,宋延根本没办法隔档。
来不及多想宋延下意识身子一扭,双手环抱住顾宝珠的身子,就要想要带她蹲下避开飞来箭矢。
然而,利刃刺入皮肉的闷响,还是伴随着宋延喉咙肿压抑的闷哼声响起。
顾宝珠心弦微震,头皮发麻。
变故突生,钱俨和三兄弟很快便抄起案板,想要将两人隔档。
很快,棺椁内的箭矢彻底消停,可宋延因为护着顾宝珠,下蹲的动作还是慢了瞬。
少年左肩生生被箭矢刺入,晕开大片大片的血痕。
顾宝珠被宋延护在怀中,她被保护的很好,并未受伤。
宋延闷哼声响起的瞬间,顾宝珠猛然抬头。
他两人在丁氏三兄弟的护送下,终于远离棺椁。
“宋延——”
“你没事吧?”
顾宝珠连忙起身,看着少年手捂着左肩,晕开的血迹顺着指缝间隙流淌。
横生出的木质箭矢,就那样生生嵌入宋延的皮肉,顾宝珠手微微颤抖,焦急下想要为他止血。
宋延忍者疼痛,安抚朝顾宝珠点了点头。
然而,顾宝珠的嘴唇哆嗦着,却已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下来。
他想告诉顾宝珠自己没事,可张嘴之际,却仿佛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师父,师父,你快来看看——”
情急下,顾宝珠下意识找着钱俨,声音中红透着丝惊慌。
因为她瞧见从宋延指缝见流淌的血液,已然变成浓稠的黑色,那箭矢上面分明淬着毒!
钱俨不敢耽搁,他同样瞧见了乌黑的血迹,那箭矢有毒,但好在只扎入宋延左肩。
当下之际,他首先应将那箭矢拔出,防止毒素扩散。
其次,便是辨清楚那毒药究竟为何,然后快速配制出解药。
好在钱俨本就擅长外科,这样刀枪剑戟的外伤,他最为在行。
简单观察了番宋延的伤口,钱俨很快便有了决断。
钱俨的大手很快便握住箭矢,看向宋延的目光带着几分安抚。
“忍着点儿——”
话音刚落,他也未给宋延反应的时间,右手快速且稳的将箭矢拔出。
几乎在瞬间,钱俨左手上,早已准备好的止血的白帕,便将流血的伤口堵住。
血液很快浸透白布,依旧是黑色的血迹。
连着又换了块帕子,却还是这样的情形,钱俨神色凝重起来,连忙让顾宝珠将他药箱拿来。
宋延这种情况,说明毒素正在扩散。
箭矢的结构,那端本就是倒三角的结构。
钱俨要做的,便是将伤口周围染上毒素的血肉剔除,这样才能彻底包上止血的白帕。
否则,毒没有解,再如何做都是治标不治本。
钱俨手执小弯刀,透亮的刀刃在烛火中烧的透亮。
烧红的刀放置在空气中,钱俨等待了片刻,便朝丁氏三兄弟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按住宋延。
接着,钱俨执着弯刀的手,快速且平稳的在血洞周围剔除零星的血肉。
这样的疼痛,哪怕宋延常年习武,耐疼痛的能力相较旁人强上不少,此刻身子也是止不住痉挛。
顾宝珠在旁边焦急看着,额头也忍不住沁出层冷汗。
好在,钱俨这些年在医道上面的钻研不是白费的。
宋延这种情况虽然有些棘手,两刻钟后,皮肉伤在他熟稔的操作下,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了。
止血的药膏伴着白色纱布,将宋延肩膀上的伤口彻底包扎起来。
整个流程操作下来,非常耗费心力和身力。
几乎在钱俨起身的瞬间,顾宝珠便为他递上盏新茶。
口舌干燥的钱俨接过,端起茶盏便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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