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把所有可能排除之后,剩下那个——”
“哪怕是最没有可能的,便是唯一的可能。”
“况且,此事的结论,却也没有到半分也无可能的地步吧。”
陆毅闻言,眸色深沉。
看着眼前平静的顾宝珠,他一瞬间觉得他自己想岔了。
他竟然朝着最极端的方面考虑了。
可转头再想想,刺杀女帝这样的大事!
别说是证据确凿,但凡能扯得上关系的……
历史中那些人的态度,也惯常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吧。
……
灯影摇曳,顾宝珠辞别陆毅后,心中隐约也有了结论。
陆毅此人,应当不可能是自家府上那位“恭亲王”。
因为,他压根没有时间。
身为女帝左膀右臂,又惯常查案子守衙门,根本不可能抽出那样多的时间,在自己年少时陪自己成长,用时间将众人记忆中原本的顾烨,替换个印象,变成如今体弱多病的模样。
整理好思绪,顾宝珠敛神,自然朝着光化县主和他父王顺郡王那桌走去。
此时的光化,已经不知何时去了姜柔左瑶那边。
长桌上,只留顺郡王一人独饮。
灯火阑珊下男子脊背佝偻,瘦削的眉眼,让这位中年男人气质更加瑟缩。
眼前的顺郡王,乃前蜀亡国之君。
顾珺开国时为显仁德,特意给他封了郡王。
说到底,哪怕姑母仁德,顺郡王的遭遇本质便是种变相的囚禁。
多年不得志下,眼前这人,就连眉眼脸颊上的褶子里,都透着股抑郁不得志的劲儿。
说到底,亡国之君,能有哪个过得顺遂?
顾宝珠站在长桌前,纤细的影子挡住眼前微光。
眼前蒙上层阴影,顺郡王慢了半拍,似乎这才反应过来。
腥味儿的酒气肆虐,瘦削的中年男子没忍住打了个酒隔儿。
伴着双颊的两坨红,他这才放下手中银盅,讷讷回神眯眼看向顾宝珠。
顾宝珠的角度看去,顺郡王整个人仿佛瑟缩在阴影里。
红色灯笼映照下,他便更加显得不起眼。
可此番,他看向自己时,目光却是直勾勾的,不知分寸的收敛。
顾宝珠忍心中不适,简单代恭亲王朝他敬了杯酒,心中却下意识否认眼前人。
人和人之间,神韵和体态很难模仿。
恭亲王府的那位“恭亲王”常年以温润的皮囊示人。
可眼前这人,唯一能留下记忆点的,便是万事不关己的浑浑噩噩!
再者,敬酒之际,顾宝珠很明显察觉到。
眼前顺郡王相比府上的“恭郡王”更加明显的消瘦,皮肤也更黝黑些。
看向顾宝珠时,他的眼底藏着深深的戒备。
这副模样,倒是和平日里,自己面前盛气凌人的光化县主不大相似。
将这种感觉记下心头,顾宝珠没有过多滞留,直接朝下桌走去。
五品以上官员就那些,顾宝珠再次接过侍女递来的银盅时,恰好便停在兵部尚书姜宏这桌。
姜宏此人,便是姜山和姜柔的父亲。
而且,顾宝珠在此处,倒也看到了熟悉的光化。
未理会其他人,顾宝珠看向兵部尚书姜宏。
兵部正是燕火要职,军火重器火铳名义上也属于兵部掌管。
单单看这一职位,就能看出女帝顾珺赋予姜宏多少实权。
姜宏此人,在姑母那里颇受信任。
便是因为昔日燕国刚立时,百废待兴。
顾珺南巡时,曾面临匪乱。
当初她的亲信陆毅恰好不在身边,正是这姜宏拼了把老骨头誓死保护顾珺。
便因为那场祸乱,哪怕姜宏此人惯常上极尽傲慢。
他那直来直往眼高于顶的模样,也只有在顾珺面前,尚且能够收敛些。
匪乱事后,论功行赏之际。
顾珺感念姜宏拼死护驾,这才力排众议,放心将兵部交给姜宏打理。
丝竹、琴乐交相辉映,月华下仿若剪下段烛光。
姜宏抿着薄酒,眯着眼瞧着殿前舞动的腰肢。
酒水入口伴随着声冷哼,恰好女侍端来新酒,未曾想姜宏突然间抬手,杯盏晃动差点泼洒而出。
女侍吓得变色,连忙跪下赔罪。
姜宏拂拂官袖,眼微斜,看向跪着地上女子时带出几分阴沉的睥睨。
晦暗不明的目光里下,女侍身子抖了抖,头埋的更低。
悦耳的琴音回荡,姜宏看了眼地上女子,不耐抬眼挥袖让人滚。
火铳属于国之重器,时时刻刻受人注意和监督,顾宝珠不大,姑母就算因为救命之恩,赋予姜宏这样的权力,却没有想法子让这份权力套上无形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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