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琢磨后,宋延冷哼了声。
只觉得!他们两个人,颓败不耐的那个,总是他宋延!
而往他身上加诸伤害的,总是她顾宝珠!
梦中自己那样窝囊憋屈,现实生活中,他是不是也得争点气……
找回点场子?
这又该如何呢?
没有丝毫头绪的宋延,烦躁的踢着脚下石子。
凉亭外的野花被无情摧残,直到拐角处突然传来人声。
宋延这才无奈停脚,却也懒得离开,只是敷衍将书册蒙在头上,满脸不愿搭理样。
清风顺来女子声音,有些熟悉还有几分急切。
“杜子腾,日后这些书信便不要放我桌上了,”
缓了半晌儿,男子闷闷声响起,带着些许歉疚
“抱歉,郡主,给你添麻烦了。”
“你别误会!我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
杜子腾声音微涩,喉间发梗。
他看着被顾宝珠塞回的书信,白色宣纸上自己熟悉的字迹。
入目的那句话,正是他鼓足勇气所写“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深呼口气,杜子腾僵硬笑笑。
“我只是,单纯想让你知道……”
“你放心,日后,我不会继续缠着你了。”
顾宝珠看着眼前突然之间,像是失去神采的少年,微微蹙眉,到底心软提点了句。
“杜子腾,今日之事,包括以前的事情,我都当做没发生过。”
“我们还是同窗,也只会是同窗!”
话音刚落,对面少年脸色惨白。
嘴唇翕动半晌,杜子腾缓缓点头,样子有些可怜。
见他这样,顾宝珠呼出口浊气。
“我记得,书院中你成绩还不错。”
见他微怔,似乎不明白自己何意,顾宝珠无奈,语气放缓。
“既然这样,你便应当明白,你的未来在朝堂!”
“你会在临安城找到属于你的位置。”
“而不是现在这样!稍有不慎被人发现,轻则不和礼数,重则品性败坏。”
“你这样,便是在亲手葬送你自己的前程。”
“言尽于此!你仔细想想吧。”
说完,顾宝珠便将空地留给他,转身朝着反方向而去。
谁知刚过拐角,便撞上一人。
“宋……宋延?”
顾宝珠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年,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猛然后退步,脸上透着戒备。
“你……你方才听到多少?”
宋延挑眉,看着强自镇定的顾宝珠,摩挲着指背,撩起眼皮不疾不徐。
“也不多,就是从头到尾,一字不落!”
顾宝珠眉微蹙,他这话实诚,但是听在耳中却让人觉得桀骜。
见顾宝珠没有反应,宋延耷拉着眼皮垂眸看她,女子明艳脸上染上几分迟疑。
宋延静默,不发一言,却也未错动脚步离开。
丛林深处,蝉鸣阵阵,打破尴尬的死寂。
半晌后,顾宝珠终于抬头,打量着宋延脸色,试探着商量道
“宋延,今日之事……你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好?”
少女眼中带着希冀,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神采。
宋延闻言,却无所谓的舔了舔唇,神态散漫,并不配合的反问
“欧?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他人的前途那样忧心在意。
半晌后,宋延盯着她乌压压的黑发加了句,“说实话。”
宋延后半句话有些莫名其妙,顾宝珠眼睫轻颤不知他何意,只能随意解释句
“年少方慕爱!”
“只要不是太过分,其实可以理解。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宋延迎上她飞扬的眼尾,目光中带出审视。
顾宝珠只觉得,宋延身体围成的闭塞空间,带着他的气息,让她莫名有些喘不过气。
“更何况,他成绩不错。”
“日后应当是我燕国栋梁!”
“他会有自己的坦荡官途,若只是因为这些,就让他品性蒙上污点,于我燕国而言是损失。”
“于他,严重些,或许会毁了他的前途,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四个字,伴着聒噪的蝉鸣,让宋延堵心的想发泄。
合着对待旁人,她便千好万好,担心旁人前途败坏;
对待梦中的他,她顾宝珠便是根刺,专门往他揪心处戳?
她就没有想过,她那样对待自己,梦中的他会不会也失落难过、痛楚揪心。
会不会也因她的话,沉郁无法振作,冷落到自我怀疑,质疑他整个世界?
顾宝珠只觉得,眼前宋延目光突然有些放肆。
他目光放肆在她脸上打量侵略,带着平日不见的冷意。
见顾宝珠黛眉微蹙,原本侵扰宋延的问题,突然像是开窍的九连环,哗啦啦找到答案。
现实中的他当如何,自然也能让她顾宝珠,将梦里头他所有的难过和揪心……
“哼……”
宋延微哂,目光明朗起来。
既然没办法感同身受,那便如人饮水,他让她在现实中,冷暖自知可好?
体验遍他梦中体验过的,那种他如今嗤之以鼻的酸楚和心灰可好?
见宋延突然退后,顾宝珠心下微松,还未来得及轻呼口气,宋延声音便重新响起。
“你放心,我不会!”
顾宝珠明白,他这话意思,便是不会将今日所见传出去。
她抬头想道句谢,却对上宋延漆黑如墨的瞳仁。
那眼神有些复杂,让她看不透其中情绪,却莫名让人觉得危险。
顾宝珠不自在避开,讷讷道了句谢。
……
和风吹过草地,蔓延过崇山,现出草地牛羊以及顶顶毡帐。
水草最为肥美之地,带着棱角的圆顶账高高竖起,带着睥睨的权威和华贵。
呼延冒顿狠狠撩开帘帐,脑后发辫怒得冲顶。
草原中的王者尽显气势。
然而将帐内场景收入眼中,却更让他气的发抖。
“呼延乌维,你大哥呢?”
呼延乌维屈腿闲散坐着,瞧了眼盛怒的父亲,不紧不慢收回目光,视线放回在桌上的烤全羊。
他右手覆上腰间革带,咣当声响起,刀剑出鞘的摩擦声晃荡。
慢条斯理握着手柄,从羊腿上割下块肉。
呼延乌维将其送入口中,等到彻底嚼烂咽下,这才从袖中掏出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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