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明艳的脸,也在他记忆中陡然间鲜活起来。
书院外,明珠般的女子平静质问着他,“宋延,我们认识吗?”
那理所当然平静的语气,着实让他咬牙切齿。
宋延咪了咪眼,轻哼了声,脚尖没忍住碾了碾。
待他脸上重新恢复几分畅快,宋延这才不动声色的弯腰。
他再次起身时,指间多了分温润的触感……
书院的生活规律且充实,白日上课备考,傍晚庄子上随着杨副尉习武。
宋延和傅斯年二人,因为有了沈岚青的重点,也都成功熬过了书院的课试。
最让宋延感到欣慰的是,近些日子他晚上睡得格外好。
夜夜无梦!
这让他心底踏实了不少。
连带着,就连他眉眼处的倦怠也消散不少,显得精神了些。
这日,宋延和傅斯年照常从庄子上回来。
两人刚准备翻墙而入,突然听到墙的另一边的两道女声,语气愤懑似正抱怨着什么。
两人连忙噤声。
他们刚准备猫着腰,从另外侧墙头翻越时,却因为听到熟悉的名字,宋延脚步一顿。
傅斯年见此,索性将宋延拉到墙角。
两人倚着墙壁,隔着一束高墙,竖耳倾听两人言语。
其中一道女音愤懑,伴随着不满跺脚声。
“左瑶姐姐,我实在是看不得顾宝珠那样不要脸。”
“光天化日,不知廉耻穿着紧身的衣服在马场上招摇,恨不得让咋们还古所有男书生都过去瞧她呢!”
说完还有些不甘心补充了句
“不就是被封个郡主吗!”
“哼!依我看啊,她那样狐媚子模样,还没有你我二人相貌端正,更别说和光化县主相比了。”
傅斯年听着这话,眉头忍不住拧了来,
下意识瞧了眼旁边宋延,只见他眼底迸发出一闪而逝寒芒。
就算是大燕国这样的朝代,这样诋毁女子的名誉,着实有些过分了。
更何况这满腹牢骚的语气,真蔫酸吃醋的嫉妒模样。
不用瞧,那张脸此时定然扭曲的很。
这时候,另外那个被称作左瑶姐姐的人开口,语气温柔但话语并未让宋傅二人感到善意。
“姜柔妹妹消消气,南平郡主本就生的好看,依靠容貌想些法子将那些书呆子目光吸引,却也正常。”
“我瞧着妹妹生的也不差,又是兵部侍郎的独女,还不如仔细想想竞选典谒呢?”
姜柔叹了口气,虽仍意难平,但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姐姐以为我不想?”
“别说我,姐姐也是都察院御史的千金,难不成甘愿屈居人后?奈何标准是什么都不知道?”
左瑶对她前半句只是笑笑,听她后半句时便朝着姜柔咬耳朵。
“我倒是打听到不少,这典谒呀!除了课业成绩,还有一点非常重要。”
“便是选择言貌娴雅者,以此来接待活动中的宾客!”
姜柔闻言眸光一闪,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不说其他,单说若自己成为典谒,不就是整个书院都承认自己言貌娴雅了吗?
有了书院的背书,这名声一旦在京城贵女圈子里传开……
她未来还愁什么嫁?
怕是高门也是去的成的。
终于等到墙根后窸窣声渐止,宋傅二人又等了儿,方才垫着脚攀上墙头,看着两人身影彻底消失。
“哦——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她二人不就是光化县主身边那两个小跟班嘛!”
傅斯年终于恍然,刚一扭头,就看见宋延副一言难尽的样子,看着格外纠结。
耐心等了半晌,傅斯年终于等宋延憋出句人话。
“我说,她们……”
“哪来的自信?”
哪来的自信觉得,她们二人生的还不错,当得起“言貌娴雅”四个字?
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的傅斯年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别看宋延平日里进退守礼的样子,他若是坏起来,自己还真没他那损人的本事儿。
缓了好半晌,傅斯年长舒口气。
“那个叫做姜柔的是兵部侍郎的女儿,这不就是那个姜山的妹妹吗?”
傅斯年没忍住啧啧两声,略微浮夸的感叹道
“这还真是……蛇鼠一窝!”
“行了行了,你快些,今天还有任务呢。”
说着,傅斯年毫不客气的将怀中纸包塞进宋延怀里,义正言辞叮嘱道
“今儿个你也出份力,这山楂糖你便帮我交给沈姑娘和南平郡主。”
“一人一份早些过去,也好避开旁人,免得生出是非。”
宋延听到顾宝珠时,只觉得怀中东西发烫,不耐推辞道
“你找人家画的重点,要感谢自然的你去!”
“再说了,向沈姑娘表达感谢也就罢了,给顾宝珠做什么?真以为人儿稀罕。”
傅斯年冷哼了声,这一次没听宋延逼叨,格外强势将纸包重新推过去,理所当然道
“祁斋长唤我有事,这次自然就得你去!”
“而且,你别没良心!”
“虽然是我没皮没脸,沈姑娘也好心肠,但南平郡主也帮我们说了不少好话,否则你当真以为能这么顺利?”
“哎呀,我先去找祁远了,你别磨磨唧唧,错过时辰你就等着被旁人无事生非吧你。”
眼瞧着宋延不情愿的走远,傅斯年这才露出得逞笑意。
只见他又从宽袍广袖中轻轻一提,另外纸包的糕点就落在他手上。
随后,他便神采飞扬的朝着藏书楼背阴处走去。
此时天气尚早,宋延走在治事斋的楼道上,安安静静。
他刚踏入教斋,赫然发现西域桌上坐着个女学生,凝神细看下,竟还真是顾宝珠。
察觉到门口动静,顾宝珠下意识抬了眼,轻扬的眼尾弧度勾勒出她明艳的慵懒。
待看清楚门口宋延时,顾宝珠微微一愣。
两人目光对上,顾宝珠客气朝他点了点头,随后便旁若无人的,继续开始研读起手中医书来。
对视的瞬间,宋延眉峰微扬,拽着纸包麻绳的手指没忍住,被他狠狠的碾了碾。
阳光下,宋延清楚看到顾宝珠两颊微泛的坨红,彰显着运动过后的活力明媚,应当也是从那场那里赶回来上课的。
目光轻扫而下,这次倒是穿着齐整的襦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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