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颜在他们喊出声前,其实已是看到了那抹充满杀气的银光。
只是,那时候她离巷子太近,想要躲开已是太迟,便是她身旁的一众侍卫,也只能堪堪把她往旁边猛地一扯。
那把朝她迎面而来的锋利匕首虽然没有如常插进她的皮肉中,却还是割破了她手臂的衣服,在上手臂上留下了一条划痕。
时颜感觉到从手臂处传来的轻微刺痛,没来得及去看袭击她的是什么人,便从袖袋中拿出了一个朱红色的瓶子,倒出里面一粒药丸直接吞了下去。
这是先前给虞欢喜吃过的能解大部分常见毒药的药丸,虽然不确定那把匕首上有没有涂毒,还是先吃一颗,保险为妙。
她刚把药丸吞下,左手臂就一紧,被扯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同时一只大手轻轻抬起,小心翼翼地轻触她右手划痕周边的皮肤,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疼惜和恼怒响起,“阿颜,你没事罢?”
时颜想朝他笑笑示意自己没事,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啊——!你滚开!你敢杀我!我阿爹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声音,好生耳熟。
时颜心底一沉,循声看过去,就见到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脏得几乎要辨认不出她原来模样的女子正狼狈的坐在地上,左手禁捂右手臂一处不断在流血的伤口,满脸惊恐的不住往后退。
她面前,浑身散发着浓重戾气仿佛地狱来的使者的宗向南拿着一把正在滴血的长剑,一步一步地朝女子走去。
看清她的模样,时颜立刻便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果然是苏妙灵!
苏妙灵明显恐惧到了极致,已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嘴里乱七八糟地骂着,“你给我滚开!我知道,你是苏妙音那女人的奸夫!你们两个恶心死了!你以为你们那天在柳州干的龌龊事没有人知道么!苏妙音就是这样勾搭男人的吧!
以前没看出来啊,苏妙音那小贱人还有这样的本事,把身边一个又一个男人勾得失魂落魄,甘愿为她卖命!
凭什么!那小贱人明明最是恶毒无耻,她毁了我一生,还把我……把我带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凭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围着她转……”
听她的话说得越来越难听,宗向南眼中杀气暴涨,忍不住低吼一声,“你给我闭嘴!”
说着,就突然快速上前两步,手起刀落。
顿时,嘴还张到一半的苏妙灵杏眸圆瞪,布满恐惧的眼眸中带着一丝震惊和不敢置信,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不过片刻,从她脖子伤口处流出来的鲜血,便染红了这一小片地面。
时颜只冷冷地看着这一个画面,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她给苏妙灵的机会,已经足够多了。
这一回,即便宗向南不杀她,她也会,亲自动手。
她看着看着,突然只觉得手脚有些虚软,心脏处传来一阵刺痛,她心里暗道一声糟糕。
下一息,她便整个人瘫倒在了身后男人的怀里,耳边听着恒景紧张恐惧到逐渐变音的连声呼唤,逐渐失去了神智。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头还晕乎乎的,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了一眼。
这里……是哪里?
看起来,像是某个宅子里的卧房。
“阿姐,你醒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时颜循着声音看过去,便见到苏希雨快步朝她走了过来,跪在她床头紧张道“阿姐,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颜看着她眨了眨眼,突然在苏希雨慌张的眼神下,右手撑着床面坐了起来,按了按还有些晕乎的脑袋,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阿姐,你刚醒来,快躺下休息罢!”
苏希雨连忙要扶着时颜躺下,见时颜摇了摇头不愿意,只能又是无措又是焦急道“阿姐,你中毒了你知道吗?大夫说,幸好救治及时,而且毒药发作的时间比预想晚了一些,否则你就要……
六妹真是好狠毒的心,竟然用那样的剧毒对付阿姐!我听说,那是一种只有西南道本地产的毒,出自西南道密林中一种树的树液,寻常人沾了这种毒,一滴便能致死!
也幸好阿姐如今在西南道,这种毒只有西南道本地产的一种十分稀少的药材能解。
虽然那个大夫说阿姐不会有事的,但阿姐昏睡了整整两天,我还是担心死了……”
时颜一愣,顿时眼眸微睁。
她竟然昏睡了两天!她还以为,她只是昏睡了一小会儿。
她更是坐不住了,就要下床,“都督呢?”
不待苏希雨再说规劝的话,不远处就突然传来一个低沉恼怒的嗓音,“你刚醒来,瞎折腾什么?”
时颜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到了她面前,一把抱起她,不由分说地又把她抱到了床上。
时颜“……”
她只是中了毒,不是病入膏肓好么!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便见他一张明显带着浓浓憔悴之色的俊脸沉抑得不像话,一双凤眸就仿如暴风雨前的海面,蕴含着足以颠覆一片海域的波涛汹涌。
时颜看到恒景这个她从没见过的样子,怔了怔,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进来的喜儿连忙放下手里的水盆,满是惊喜和担忧地看着她,道“夫人,你刚醒来,还是先在床上休息罢,你有什么事情,使唤奴婢去做便是。”
时颜有些无奈,不禁看了苏希雨和喜儿一眼,道“大夫不是都说了,我没事了吗?行了,我暂时没有需要你们的地方,你们先出去吧。”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问题可不小。
她得想办法哄哄他才行。
苏希雨依然不放心,刚想说什么,喜儿却突然眼眸一亮,连忙朝苏希雨使了个眼色,半拉着苏希雨出去了。
夫人定是想跟都督单独相处呢!
都督这两天的情绪确实很不稳定,时常都像一个刚刚屠了人家满门的刽子手一般,便连钱校尉他们都不敢靠近都督一步。
这还不止,都督这两天就没合过眼,一直守着夫人,谁来劝都不听。
也就是方才陈管事说有要事禀报,才出去了一小会儿。
都督定是被夫人吓坏了,毕竟连她见到夫人昏迷不醒的样子时,都吓得六神无主呢。
确实也是时候让夫人好好地宽慰一下都督了。
时颜听到房门被轻轻关上了,才抬头看着依然阴沉着一张脸的男人,好笑地道“怎么一副哭丧的表情?我可还没……”
“不许胡说八道!”恒景的脸色瞬间更沉了,握着她手腕的力度一下子加重,以往常从没有过的强硬态度,凤眸里含着淡淡的红血丝道“阿颜,这一辈子,你都不许再死在我之前。
若你就这样去了,我便是追到地府,也定是会把你再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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