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纸上写的,分明都是跟恒景有关的事情——恒景一般一天会出去多少回,平日里在府里常待的是什么地方,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会有一些什么习惯云云……
那些字,那些用词,分明都是苏妙音的手笔!便是时颜想说这是有人栽赃嫁祸,看了一旁喜儿刷地就白了下来的脸色,也说不出来了。
看喜儿这模样,这张纸上的东西,就是苏妙音写的,毋庸置疑。
苏妙音先前可是一门心思替她老爹做事才嫁进来的,因此她会留意恒景的一举一动并记录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眼眸微沉,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得到了这张纸?
房娘见她不吭声,脸上的神情更得意了,尖着嗓子道“奴听陈管事说,这男人方才在都督府周边探头探脑,被在都督府外墙把守的侍卫瞧见了,那侍卫只是喝了他一声,他就突然做贼心虚一般拔腿就跑。
却原来,他是来替夫人做事的啊,难怪那么鬼鬼祟祟呢!夫人前些日子才偷潜入都督书房,奴还以为你多少会收敛一些,谁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不过几日,就又想着向别人透露都督的消息了!
这般心怀不轨之人,我们如何放心你留在都督身边!
陈管事,为免横生枝节,奴建议,先把这女人关起来,等都督回来再行发落!”
陈应的嘴角抿得越死紧,没有搭理房娘,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时颜,道“敢问夫人,这封信可是夫人写的!”
这一回,他的语气中,已是带了冷冷的肃杀之意。
时颜身边的侍卫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便是面前的情形有些诡异,他们还是记得都督派他们到夫人身边是做什么的,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连忙走前一步,脸色黑沉道“陈管事,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在夫人面前,可有半分敬重!”
陈应看到他,眼神似乎颤了颤,可是很快又变得坚硬如铁,冷声道“若面前站着的不是夫人,我早就把她拖下去关起来了!
你们可知道,方才我在那男人身上搜到了什么!留侯府的令牌!”
方才说话的侍卫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又哪里看不出现在这情况是怎么回事,他站出来,不过是因为他们是都督亲自派到夫人身边的,还因为方才夫人在戏楼处理事情的态度和方法,着实折服了他们。
这样的夫人,会背叛都督?会把都督的情况告知留侯?
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缓了缓心情,那侍卫沉沉地开口,“如今一切还不明朗,在下给陈管事一个忠告,切莫冲动行事!”
毕竟,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如今的都督对夫人是多么看重!
陈应似乎有些嘲讽地扬了扬嘴角,然而,他还没开口说话,就听一个清冽的女声不紧不慢地响起,“陈管事方才那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纸上的东西,确实是我写的。”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都投向了那位于暴风雨中心的女子。
方才说话那侍卫脸上,快速地掠过了一抹不敢置信,陈应的脸色更沉了,房娘和夏芜的眼睛一瞬间,亮得能闪瞎人眼,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她已是一个死人一般。
时颜把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微微低头,轻笑一声。
所有人“??”
在这种人证物证具在的情况下,这女人竟然还能笑出声,不会是被吓疯了吧!
房娘看着她的眼神更加厌恶了,大声道“你这女人竟然还有脸笑!幸好这回府中的侍卫抓住了替你通风报信的人,否则咱们还不知道要被你蒙蔽多久!在这之前,还不知道你已是向别人传递了多少都督的消息!
你这女人心怀异心,就是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啧,”面对这样充满恶意的责骂,人群中心的女子却从容依旧,还似乎甚是苦恼地道“我今天这笑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怎么谁看到我笑,都似乎被戳了马蜂窝一般呢?”
房娘一愣,忍不住气道“你说谁像被戳了马蜂窝……”
时颜略一抬眸,神态慵懒地打断了她的话,“就是你啊,这难道还有什么疑问么?”
房娘“你!”
“我今天心情好,就发发慈悲,告诉你我为什么笑吧。”
时颜嘴角笑容扬得更高,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足以把人气死的语调慢慢道“我笑,是因为,竟然有人会觉得,我会用一个头脑蠢笨、拿到了情报后不会立刻离去、还要在都督府周边探头探脑仿佛生怕不会被人发现、甚至身上还刚好放着一块留侯府令牌自证身份的人传递消息。
不但有人这么觉得了,他们竟然还认为,那张纸上写的东西,值得我冒着那般大的风险传递出去!
我在别人眼中,竟然是一个如此蠢笨无脑的人,这,才是我笑的原因,懂?”
房娘讶异又不敢置信地瞪着面前的女人,这女人怎么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还以为,在这样的阵仗下,她早就被吓得站都站不稳了!
时颜说完后,也没看她,径直看向不远处一声不吭的陈应,轻笑一声,道“陈管事,你可就是这般觉得的?”
陈应依然沉默。
他自然也发现这件事中有诸多疑点。
只是,这女人为什么嫁进来,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而且前不久,她才偷偷潜入了都督的书房!
虽然她这段时间似乎有所改变了,都督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但陈应还是无法立刻像看待自己人一般看她。
甚至,对于都督对她态度的转变,他是心存疑虑和观望的。
都督又怎会是那般轻易就受女色诱惑之人?!何况,都督前不久还沉浸在那位女帝逝去的悲痛中,又怎么可能那么快便对另一个人用情至深!
他甚至觉得,都督只是因为这女子跟嘉明帝间的联系,才会那般轻易被她蛊惑了!
不待陈应说什么,一旁的房娘又气急地开口道“陈管事,你别被她那张利嘴迷惑了!她怎么就不是那般没脑子的人了?真的有脑子的,会做出偷入都督书房这种事?
何况她自己也承认了,那张纸上的东西就是她写的!”
陈应忍不住咬了咬牙,瞬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嗓音沉冷道“来人,先把夫人带回院子里,好好看管起来,待都督回来再议!”
他身旁有几个侍卫立刻应了一声,沉着一张脸就朝时颜走去。
时颜身后的侍卫顿时慌了,厉喝一声,“你们敢!”同时走前几步,把时颜牢牢护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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