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回来之后,时幸拉着沈宴坐下,然后拿出了沈远航的日记让他看。
“这是”
沈宴还有些奇怪,虽然认识沈远航的字迹,但下意识的却不愿意去相信。
“嘘!”
时幸对着沈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说道“你先看看。”
时幸看到沈晏翻开日记本的手有些发抖,于是她也在沈宴的身旁坐下,双手抱住了他的胳膊。沈晏侧过头看她,她对着沈宴笑了笑。
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勇气,那么我给你!
沈晏伸手拍了拍时幸的头,嘴角微勾,虽然笑得有些勉强。然后,回过头去继续看那本日记。
很久以后,日记翻到了最后一页,沈晏依旧正襟危坐,但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落在纸上,浸湿了日记本上的字。
原来,他也是带着欺负而生的;原来,他也曾被人全心全意的爱过;原来,他也曾有一个很好很好的爸爸;原来,他的爸爸一直很爱他
时幸站起来,伸手抱住沈宴。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沈宴抱住她的腰,哭得压抑又痛快。
“这本日记是他的遗物,奶奶说是监狱那边交给她的。她担心你看到会难过,就收了起来,一直没有拿出来。刚才是我找奶奶要的。”时幸声音温柔,“你看!他其实很爱你,对不对?即便他不是一个好爸爸,但他很爱很爱自己的孩子。他对你说的那些充满恶意的话,并不是他的本意,所以不要自责了,好不好?他也想要你拿世界冠军,他也相信你可以拿世界冠军。我们拿一个,给他,以及在天上的妈妈看,好不好?”
当天晚上,沈宴又做了一个梦,这一次不是恶梦。
梦里终于不再是幽暗的深渊,他终于看见了光。
依旧是当日他受伤的场景,不同的是,他能清晰的看到沈远航在替他包扎伤口。
他说,阿宴,对不起!
他还说,阿宴,你一定要好起来!
然后,他还看到了他的妈妈,那个总是笑得温婉的女子。
她向他和爸爸走来,她说,我们阿宴真棒!是我们家的骄傲。
最后,妈妈挽着爸爸的手,他们脸上都洋溢的幸福的笑容,朝着他挥手。
“加油!阿宴!”
他们说。
他们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然后有一道身影从爸妈消失的地方走来,从模糊到清晰,那是时幸。
他的甜甜携着光而来,拉起他的手,说,“我们回家吧!”
那道光照亮他前进的道路。
第二天,沈晏起了一个大早,一个人去了沈远航的墓地。
他知道沈远航的墓地在哪里,却从来没有来过。不是不想来,而是不敢来。这么多年,即便他不愿意承认,可他心里知道,他一直对沈远航的那些话耿耿于怀。
而现在,他终于有勇气来看看他,他的爸爸。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可他爱他,也曾给他所有的爱。
每年的清明节,沈奶奶都会来扫墓,即便她一直瞒着沈宴,沈宴也知道。因为碍于他,所以沈奶奶每年也就清明节会来一次,平常都不会来。
坟头已经长满了草,沈宴挽起袖子就开始拔草。沈远航并没有和沈宴的妈妈葬在一起,听说这是他的遗愿。
以前,他只觉得沈远航真是狼心狗肺。现在他知道,不是,是因为沈远航觉得自己不配,不想污了他妈妈的地。
“等再过几年,我就帮你把墓地迁到妈妈那里去,我想你们肯定还是想在一起的。”
沈宴边拔草,边说道。
“现在我也有女朋友呢,她很好很好,我很喜欢她。就像你爱妈妈那样,今天我一个人过来的,以后再带给你看。”
“奶奶很好,我也很好,你不用担心!”
沈宴直起腰,扬起右手,晨曦的微光照顾狰狞的伤痕上面,他微微一笑,那是释怀的笑容。
“我右手的伤也好了,你不用再自责,我也不再自责。至于世界冠军,我会努力的!”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沈宴转身往回走,他扬手朝着身后挥了挥手,笑着道“爸,我走了!再见!”
回到家里的时候,沈奶奶刚做好早餐,而时幸还没有起床。
看到沈宴从外面进来,沈奶奶只是笑着让他快进来烤火,其他的什么也没问。
沈宴烤暖和了,就去叫时幸起床。
时幸爱赖床,属于起床困难户,特别是放假的时候尤甚。主要昨晚她和沈宴谈心,又聊得晚,所以更加困。
一开始沈宴是站在床前温声细语的叫她,然而时幸翻个身又继续睡。沈奶奶在外面已经催了好几次了,沈宴只好改变策略。
“着火啦!着火啦!”
他弯腰凑近时幸的耳边喊道。
然后,时幸“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就开始喊“沈宴,着火了!快跑!”
沈宴猛得一震,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抱住了时幸。
“沈宴,快”
时幸拉起沈宴的手就要跑,然后突然间明白过来,沈晏在逗她,想着肯定是一直叫不自己起来,沈宴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她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了笑了笑。
“又赖床啦!”
沈宴却伸手抱紧她,说道“对不起!”
时幸还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沈宴也没解释,他使坏说起火的时候,她明明还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却第一个想的却是让他快走。
他无法告诉她,那一刻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感动,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描述。
那一瞬,人生里许多个瞬间浮现在眼前。
那个拿着刀,对准路旭琨,明明自己害怕到发抖,却对他说,“沈宴,别怕!”的时幸。
那个在他输了比赛,失去了冬训名额被队友奚落时,却火力全开,护着他的时幸。
那个千里迢迢,携寒冷而来,只为看一眼他好不好的时幸。
那个在他的世界里横刀立马,大杀四方,说,“莫欺少年穷!”的时幸。
和此时,那个叫他快走的时幸重叠在一起。
就她了,这辈子就她了!
他听到了自己心里的声音,掷地有声。
吃完早餐,家里就来了一群小萝卜头。有男有女,一共六个。
“宴哥哥,一起打乒乓球吧!”
小萝卜头们,有的捧出了苹果,有的捧出了糖果,还有捧出烟花的。
时幸这下看明白了,这是赌注。她又去看沈宴,用眼神示意他,你就是这么欺负小孩的吗?
沈宴笑得无辜。
“不打。”
然后,沈宴摇了摇头。
小萝卜头们立刻就蔫了。
“为什么呀?”
有小萝卜问道。
“要陪女朋友。”
沈宴拉着时幸的手笑。
时幸好想甩开他的手,在小孩面前你秀什么恩爱?
小萝卜头们也很机灵,转而就去拉时幸的衣角。
“姐姐,和我们一起打乒乓球吧!”
时幸觉得小萝卜头们实在是可爱,连忙点了点头。
然后,立刻就有小萝卜去邀请沈宴了。
“宴哥哥,一起嘛!”
女朋友都去了,沈宴还能怎么办?真的是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沈宴点了点头,“那行吧!”
然后,一群人来到了沈宴家后面的院子里,那里有一张有些老旧的乒乓球桌。
“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在这里练球呀?”
时幸问道。
沈宴点了点头。
那时家里穷,哪里买得起球桌,这张桌还是师父自己做的,毕竟不是专业的,并不规范。那会,他又瘦又矮,才和这球桌差不多高。
“我来当裁判。”
小萝卜头说道。
声落,他就已经爬到球桌的中央躺了下来,笔直笔直的。
时幸有点懵,去看沈宴。
沈宴笑着道“条件艰苦,当乒乓球网用的。”
时幸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当裁判的先奖励一颗糖。”
沈宴从兜里拿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放进当乒乓球网的小萝卜头嘴里。随即又剥了一颗,放进时幸嘴里。
另外五个小萝卜头咽了咽口水,齐声说道“宴哥哥作弊!说好只有赢球才能有糖吃的。”
“哦!那现在就开始吧!先预支,马上赢你们一局。”
“呜呜呜!我们打不过宴哥哥,宴哥哥可厉害了。”小萝卜头转而又去求时幸,“姐姐,你帮我们,好不好?”
时幸蹲了下来,和小萝卜头们平视。
“可是姐姐也打不过宴哥哥呢。”
“宴哥哥?”
沈宴朝着时幸挑了挑眉。
时幸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倒是沈宴笑得愈发灿烂了。
这一声宴哥哥,倒是很得他的心。
他轻咳一声,看了时幸一眼,说道“今天宴哥哥高兴,让你们几招。这样,我不出手,让我妹妹和你们打。”
这下小萝卜头们有点迷糊了,宴哥哥什么时候有个妹妹?
“甜甜妹妹,快过来!”
时幸指了指自己,这才算是明白了,这人!
她跺了跺脚,慢吞吞走到沈宴身边。
“我妹妹也不太会的,今天让她以一敌五。”
时幸掐了沈宴一下,“谁是你妹妹?”
沈宴轻咳了一声,在她耳边一本正经的说道“情妹妹。”
时幸羞红了脸,“你别带坏了小朋友。”
沈宴揉了揉她的发顶。
小萝卜们更加理不清了,宴哥哥的女朋友,还是宴哥哥的妹妹?
沈宴才不管他们,拿了一个球拍给时幸,拍了拍手,说道“开始了!”
闻言,小萝卜头们立刻就跑到另一端站好,摆出了开打的姿势,还别说真还有模有样的。
别看小萝卜头们年纪不大,但还真有两下子,毕竟他们可都是沈宴教出来的。而时幸这个经久不练的菜鸟,在他们面前还真点吃力。
偏偏小萝卜头还伶牙俐齿的,“宴哥哥的女朋友有点菜哦!和宴哥哥比差远了。”
沈宴站在旁边看得直摇头,“甜甜,我的面子不多,你省着点用呢。”
时幸汗颜,这也没规定乒乓球冠军的女朋友就一定打乒乓球厉害呀?
第一局,时幸一个不趁,输了!
六个小萝卜头分别得到了一颗糖,并表示时幸还欠一颗糖。
时幸我竟无言以对!
第二局,沈宴站到了时幸的身后,握住了她的手。
然后小萝卜头们表示不干!
宴哥哥这分明就是作弊!
沈宴表示,姐姐要是输了球会哭鼻子,到时你们谁哄?
时幸你才哭鼻子!
小萝卜们迫于沈宴的“淫威”只好妥协。
毕竟这里宴哥哥才是老大,宴哥哥说了算!
然后,就是沈宴从背后搂着时幸,握着她的手打。
“之前说好要教你打的,现在可算是身体力行的在教呢。甜甜好好学!”
时幸想,你这样抱着我,我能好好学才怪!
所以就是,时幸全程红着脸,像个傀儡一般,任沈宴操控。
虽然最后是赢了,但是小萝卜头们哭了!
然后,沈宴连忙拿出糖来哄,其实有个小萝卜头比较好胜,哭得最凶,糖都哄不住。
倒是沈宴有耐心,笑容温和,哪怕那个小萝卜头衣服脏兮兮的,眼泪鼻涕都沾到沈宴衣服,他都没有推开他。
“小胖很厉害哟!宴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会打乒乓球呢,连球拍都没有摸过。做得最多的就是躺在球桌上给人当裁判,然后趁机摸一下乒乓球。你看!宴哥哥小时候都没你厉害,但长大了也可以这么厉害。所以我们小胖长大以后,一定会比宴哥哥更厉害的。”
“真的吗?”
哭声终于停了。
“当然。”
“你看宴哥哥的女朋友都这么大了,还打不过小胖呢。”
“所以宴哥哥最厉害,小胖暂时是第二。等小胖长大之后,小胖就会变成第一厉害的。对不对?”
“对!小胖真聪明。”
午饭时间到了,小萝卜头们高高兴兴的同沈宴和时幸挥手再见,有说有笑,蹦蹦跳跳的往外走,表示明天再来。
沈宴搂着时幸的腰,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
时光静好!
而时幸,看到的是沈宴刻在骨子里的温柔。
吃完午饭之后,沈宴给乔柯打了电话之后,就同时幸一起到镇上买了些补品。之前说好等有机会一定带时幸去给师父看的,现在正好时幸过来了。
就像沈奶奶说的,沈宴真的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有个女朋友叫时幸,更何况乔柯还是他亦师亦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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