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二丫脆生生的拒绝了。
原本在二丫的爹娘说出想要他们帮忙拜师的时候,二丫便心生厌烦之色。
奈何屠夫答应的太快,二丫没有反驳的余地,此时听到自家爹娘更加过分的要求,抢在屠夫话前拒绝了他们。
屠夫口中卡着一个“好”字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转头看了一眼二丫。
二丫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还真是个软脾气,什么都要答应!
“爹,娘!”二丫上前一步,握住了两个人的手,言辞恳切道“我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实在是供应不起弟弟再去读书了。”
“打我的小时候,爹娘就偏疼弟弟,如今轮也该轮到我了不是?”二丫用力的挤吧挤吧眼睛,逼出了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你们二位也疼疼女儿吧!”
二丫爹望着女儿泪盈于睫的样子有些愣怔,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儿了。
似乎,二丫从来都是坚强且冷漠的样子,明明小时候还是个爱娇爱花的小姑娘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是了,是从那一日他从她的碗里夹走了剩下的最后一块肉放进了儿子的碗里开始的。
小小的姑娘扯着嗓子嚎了一个晚上,最终发现无济于事后,抽抽搭搭的缩在角落里睡晕了过去,从那以后,二丫便再也不曾向他们撒过娇了。
如今乍然见了,往事浮上心头,二丫爹心中有所动容,眼中也有了动摇的神色。
二丫娘亲偷眼看着自己老头子的反应,睡了几十年的枕边人,只是一个眼神的恍惚,她便知道身边人在想什么。
伸手“啪”的一下拍开了二丫的手,冷漠的话语像是淬了一层冰霜“你们没钱了?”
二丫察言观色在他们手里下讨生活许多年,对于两人之间流转的盘算一清二楚,心里冷笑连连。
失望么?二丫是不失望的。
对于娘亲对自己一贯是尖酸刻薄的,那个爹,虽然偶尔会心软,可更多的时候因为懦弱而袖手旁观。
所以,这是她最后一次向他们摇尾乞怜,求他们将给弟弟的偏爱匀给自己一点。
不是因为对他们心存幻想,只是想要与他们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是。”二丫含着泪,低着头,温声答是。
二丫娘却一把推开了她,朝着屠夫问道“你和她是一个说法么?”
望着小姑娘红通通一片的手背,含着泪水的样子,虽然知道她是装的,屠夫心头还是有一股无名火在乱窜。
“是。”屠夫回道。
若是二丫的娘亲仔细留意的话,就会发现屠夫此刻的声色不再是往常的憨厚老实的模样,默不作声的脸上显出一股杀伐之意。
可是二丫娘也还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上看一个自以为早就捏在手心里的人的脸色,一听这话早就火从心起。
“什么?你们没钱了?”二丫娘一把扯过二丫,狠狠的揪着她腰间的软肉“那你怎么有钱让这个死丫头去听学的?”
没有防备的二丫忍不住喊出声来,这下眼底的泪花是实打实的泛滥开来。
屠夫眼中一紧,怒火止不住的上涌。
好在二丫反应的快,一把推开了那个恶毒的女人,蹦到了屠夫的身后,这才安抚住他的心情。
屠夫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自己“傻大个”的形象不崩盘“二丫的读书钱早就交给先生了,现在我没有钱了。”
二丫的娘亲眼睛骨碌碌一转,计上心头“那你让二丫不要去了,换我们家腾达去!”
“不行!”屠夫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倒是让二丫颇为诧异,这次怎么没有嘴快的答应呢?
二丫娘也没有想到平日里那么好说话的人,拒绝起来也是这样的干脆利落,没有理由。
“怎么不行!”二丫娘又拿出了自己那“女儿都是赔钱货”的老一套理论出来了。
“女婿啊,你要出钱养你的儿子读书,我们就不说其他的话了!”二丫娘企图采用怀柔政策。
人人都说“打一棒子给一甜枣”,二丫娘决定说一些好话哄一哄他,他出钱给小娃娃读书的事情便不与他计较了!
屠夫一脸的莫名其妙,显然没有听出来这是软话,二丫在心里笑得冷漠。
还真是个自私的人,嫁了个女儿,便想当然的将女儿女婿的东西都划拉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却不知道这本来就是屠夫的钱,他想要给谁用还需要征求他们的意见?
不管二丫和屠夫在心中如何想的,二丫娘仍然继续着她自己的话“可是你出钱让二丫读书的事情,为娘的就不得不说几句话了!”
“咱们村里邻里就没有姑娘家出去读书的道理!”二丫娘开口便将做长辈的架子拿足了“况且她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嫁了人不安安分分的在家相夫教子,却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以后是要把心学野了的!”
“我可没有!”二丫听着耳边那一套陈词滥调,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小声的辩驳了回去。
偏偏就被二丫娘听见了,立马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一样,洋洋得意的朝屠夫证明着“你看看,如今连我的话都敢顶嘴了,从前她在家时可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的!”
这话说的没有道理,又要指责别人,又不准别人反驳,是要生生冤死一个人也不准人说理啊!
可是二丫娘还觉得说的极有道理,头扬着,脸上带着一副“你错了,我是在为你好”的模样,看着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头的屠夫。
屠夫将身后的小姑娘拉到了身前,温暖的手心包裹着小姑娘的手,护着她“在我家,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说什么?”二丫娘没有料到往日的老实人会有这样强硬的态度。
不过很快,她又继续着自己的思想灌输“她就是姑娘家,你不必这样娇惯着她!”
“这个赔钱货读了书也不能帮到你什么,还不如让你的弟弟腾达去,以后出息了也能帮衬帮衬你!”
说来说去,还是认为二丫一个女孩子天生就是根草,在家中该受父母和兄弟的轻贱,嫁了人就该老老实实在家中受丈夫的轻贱。
所以,她就不配受到丈夫的关爱,也不应该占了弟弟腾达读书的位置。
生而为女,就该命如草芥么?明明她是个母亲,也曾是个姑娘,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
二丫想不通,望向屠夫,屠夫也在看着她,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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