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脸色惨白,双脚发软,脑海里浮现着刚才看到的场景。
气势汹汹的老百姓,手里拿着家伙,看样子是要来找他们拼命。
这些年来,仗着汪镇长的权势,混混出身的他们在清河镇那是如鱼得水,什么坏事都干尽了。
他们一直都以为不会有人找他们麻烦,毕竟汪镇长可是一镇之长,只要靠着汪镇长,他们就是把天捅破了,也定然能够全身而退。
谁知道海鲜铺子刚出事,那些刁民就拿着家伙冲到了这里。
汪镇长烦躁的挥手“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去前面顶着,别让那些刁民冲进来了,等这件事过去以后,老子定会好好的犒劳你们,咱们院里有多少兄弟一并带过去,记住了,千万不能让那些刁民冲进来。”
汪镇长这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都说权势越大的人就越惜命,汪镇长也是如此,他前半生颠沛流离,后半身衣食无忧,现在更是掌管着一个镇,他哪里会愿意放弃自己现有的一切。
面对汪镇长的吩咐,小厮自然是要遵从,很快大家就都拿着家伙跟外面的老百姓打成了一团。
汪镇长能够坐上这个位子自然有自己的渠道和人脉,他肉疼的把自己收集的金银珠宝都打包好打算孝敬给上头的几位爷,谁知道还没等他行动,县衙里就来人了。
外面的打闹声突然停歇,汪镇长还以为是自己这边胜利了,听到屋外的脚步声,他很是高兴,更是亲自上前打开门,把人迎进来。
只是他一开门就愣住了,站在外面的,不是他的兄弟手足,而是一位穿着盔甲的男子。
“你……你是……?”汪镇长结结巴巴的问道。
心思飞转,没听说过清河镇附近有驻军啊,眼前将军装扮的人究竟是谁?
商妖漫不经心的望了冷汗直冒的汪镇长一眼,没说话,直接走了进去,用佩剑把汪镇长刚刚打包好的包袱挑开了,看到里面的金银细软,商妖眼里闪过一抹厌恶。
老百姓们都知道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一个小小的镇长居然也能贪墨这么多。
商妖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将军,眼力非一般人能比,他只瞥了汪镇长一眼就知道这个坏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站在这里,就让汪镇长瑟瑟发抖了。
汪镇长心思百转一直想要开口打破现在的沉默,只是他一抬头,对上商妖那双清冷又充满杀气的眼眸,顿时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
汪镇长是个混蛋,什么坏事都干尽了,但是他还从未碰见过像商妖这样的人。
心如打鼓,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屋外有人走了过来,说是找到了罪魁祸首,商妖得到了这个消息,这才跟着走了。
商妖一走,汪镇长只觉得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还好还好,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可惜汪镇长高兴的太早了,他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又冲进来了一队人马,汪镇长一看,这次来的还是熟人,是县令的师爷。
“王师爷,求求你救救我,那些刁民反了天了,他们都要造反。”汪镇长连忙喊道,王师爷他自然很是熟悉,是县令身边最得用的师爷之一,县令的很多决定都是同王师爷商量。
汪镇长以前也给王师爷送过礼物,可惜人家拒收了。
王师爷笑眯眯的走过来,汪镇长连滚带爬的跪倒他面前,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王师爷踩着他的手背入了屋。
王师爷这一脚可没有留情,汪镇长只听到手指咔嚓一声,手上传来钻心的疼,汪镇长忍不住大喊出声。
王师爷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含笑道“看来汪镇长的小日子过的不错嘛,在这穷乡僻壤之地,还能收集到如此多的珍宝,还真是不容易。”
他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宁南县是大楚的贫困县,每年征收的粮食还不到别的县城的七成,这里也是父母官最不喜欢的地方。
所以这里的县令换的很是频繁,连同各个乡镇的镇长、乡长也都是三五年就换一批,毕竟没有人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又没政绩的工作。
而汪镇长刚坐上这个位子也不超过五年,居然就收集了这么多的古籍孤本,还有如此多的金银细软,这手段,让王师爷侧目不已。
一个这么能捞钱的贪官,怎么就没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呢,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现在好了,别说能不能保住这个位子,就是脑袋能不能安稳的长在头上,也得看那个人的心情。
王师爷也很好奇,这位汪镇长的人是怎么招惹了那位阎罗王?
以至于阎罗王不惜给他们县令施压,也一定要搞死这群人。
好在这些都是作恶多端之人,来之前王师爷就已经把这边的情况调查清楚了,这趟过来也只是传达县令的意思。
汪镇长还沉浸在手指断裂的痛苦之中,并没有看到王师爷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
今日的于家村很是热闹,村民们都闹哄哄的聚集在于秀静家门前。
于水夫已经被于屠夫带回家了,于屠夫很是紧张的请来了镇上的老大夫,可惜于水夫伤势过重,到现在都还昏迷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于秀静六神无主的站在门口,听着里面老大夫的叹息声,很是难过。
哪怕她再骄纵没脑,也明白他们家之所以能够横行乡里,倚仗的就是她这个叔叔,现在叔叔生死不知,想来这份令人羡慕的差事也保不住了,到时候她哪里还能如此肆意?
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昨天她刚在容家受辱,昨晚于水夫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于秀静紧紧抠着手心,脸色发白。
“大夫,我弟弟的伤势如何了?”于屠夫小声的问道。
老大夫很是遗憾的摇摇头“老夫我已经尽力了。”
眼前的人老大夫自然不陌生,是汪镇长身边最信任的走狗,以前仗着汪镇长的权势好事是一件没干,坏事却做尽了。
这次也不知道他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居然被人收拾的这么惨,浑身是伤就算了,连命根子都废了。
对方下手又狠又准,最让老大夫钦佩的还是于水夫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一时半刻还死不了,看来对方是打算慢慢折磨他了。
虽然暂时死不了,但是老大夫也无从下手医治,在于屠夫强烈的恳求下,老大夫临走前留下了一瓶伤药。
于水夫伤势太重,伤药对于他而言没什么作用,但好歹还能安慰患者家属煎熬的内心。
于家发生的一切事情青青都不知道,容云初也没有跟青青提起这件事。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转眼就到了除夕。
除夕,原意为“岁除”,指的是岁末除旧布新的日子,旧岁至此而除,另换新岁。
除夕当天需要清扫庭舍、贴年红、祭祖、守岁,还要准备年夜饭。
清扫庭舍的事情青青交给了沈素娟,毕竟刚搬进来没多久,两栋房子也还很干净,沈素娟干这活儿不累,贴年红指的是年画、对联这类大红的喜庆用品,这些需要用梯子的活计自然是交给容猎户。
沈家村祭祖是在年夜饭之后,全村人都要去祠堂跪拜先祖。
除夕这一天,青青从早上开始就待着厨房里忙活着,家里的香味就没有断过,她不仅要准备年夜饭,还要准备祭祖的食材,不能太敷衍,还要有诚意。
青青记得以前她大姨家里祭祖都是杀一只公鸡,在尾巴处留几根毛,然后摆好造型放在锅里蒸熟,不用太熟,只要固定好造型就可以了。
还要准备年糕、糯米酒、面条、橘子,每次去祭祖总是要备好这些东西。
青青绞尽脑汁的回想了一晚上以前沈家去祭祖的时候都准备了什么,可惜并没有回忆起有用的东西,隐隐还记得,有鸡蛋什么的,换句话说,沈老太很小气,自然不会在这方面费心思。
能拿出几个鸡蛋,已经算她很大方了。
要是家里杀鸡了,沈老太第一个想法肯定是要把鸡炖汤给她的宝贝孙子补身子。
沈家是真的穷。
沈家曾经的事情,青青都是今天这里听两句明日那里听两句,拼凑出来的,青青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些,没看到过,自然也没法想象出当年的沈家是何等风光。
准备好祭祖用的祭品,青青这才开始忙活晚上的年夜饭。
最近几日青青和容云初之间有种很微妙的变化,青青不太主动跟容云初搭话,哪怕容云初主动找青青聊天,青青也是胡乱的就把他打发了。
容云初摸不透青青心里在想什么,只能时不时去沈素娟这里套话,可惜沈素娟年龄小,并不知道自家姐姐在想什么,套了半天,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
容云初心里焦急,迫切的希望知道青青为何一夜之间整个人就变了。
所以在容猎户拿着浆糊喊他一起去贴春联的时候,容云初找了一个借口溜进了厨房。
“臭小子,心眼子还真是多,连老爹都坑。”容猎户很是不满的嘟嚷着,不过从他眼中折射出的笑意,就能够看出此时的他,心情极好。
容猎户是真心希望容云初能够早日把青青娶回家,奈何容云初一直不开窍,哪怕他都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容云初还是在给他装傻充愣。
没想到啊没想到,于秀静上门提亲后,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让人看不透了,别扭极了,有时候连他都受不了这样的氛围,现在看到容云初终于舍得去哄青青了,容猎户打心里高兴。
容猎户笑呵呵的去贴春联了,完全就不知道厨房里的两个人都是各干各的。
容云初来厨房干活,一来是为了缓解两人之间的关系,二来就是为了分担青青肩膀上的重担。
毕竟这段时日都是青青一个人在操劳厨房的事情,眼下大过年的,容云初心疼青青待在厨房,所以才来帮忙。
要是换成容猎户,就是厨房着火了,估计容云初也不会上前帮忙,毕竟容猎户身手好,不需要容云初的帮助也能全身而退。
“有什么活计需要我帮忙吗?”容云初进来后,环顾了厨房一周,顿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比较好。
青青见到他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指了指刚才自己从锅里捞出来的芋头“先把芋头皮剥了。”
容云初很是听话的拿着芋头剥皮,芋头刚刚从锅里捞出来,很烫,手指一碰到芋头就下意识的缩了回来,如此反复了两三次,青青看不下去了,直接舀了一点凉水倒了进去。
容云初望着青青丢下水瓢继续剁肉馅的身影,眼里浮现出了几许的笑意。
他就知道青青心里是有他的,剥芋头皮这种小事他怎么会搞不定呢?他刚才故意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试探一下看看青青有没有他。
好在结果很令他满意。
青青心里有他,这个答案让容云初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认真的剥着手里的芋头,毕竟这可是他们两个人前世今生加起来过的第五个春年,也是这辈子第一个春年。
容云初很是重视。
芋头是用来做地瓜包的,青青准备的是猪肉馅,里面加了菜头、香菇还有八角粉末。
香葱是必不可少的,先把肉馅炒香,油要放足量,只有油足够了,这肉馅才更香,加入八角粉末是为了增添香味,也能让地瓜包的口感更好。
青青做这些事情不需要人帮忙,从擀皮到炒肉馅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最后到了包地瓜包的时候,容云初提出自己也要帮忙。
青青没有拒绝,仔细的给容云初讲解包地瓜包的步骤,容云初听得认真,但是做起事情来,却差强人意,不是地瓜包的皮太薄了就是肉馅放多了,因为油太多,导致最后饺子皮没法捏合在一起。
青青教了好几次,容云初一直都不得要领,最后青青只能手把手的教他,“肉馅不要放太多,还有这手擀皮的时候不要弄的太薄了,薄了不好,包的时候不好包,下锅以后也容易煮烂。”
容云初心不在焉的嗯了好几声,至于听进去多少,谁都没法保证,他的双眼一直都注视着青青的侧颜,神情有些恍惚。
犹记得当年他们第一次一起过春年,那是在边关,大楚跟乘龙国的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他是奉命出征,而青青则是背地里跟着那个人离开了京城。
打战很是艰苦,不仅士兵只能吃个半饱,连他们这些王孙贵戚也只能填饱肚子罢了,哪里还能奢求像在康建时一样要吃香的喝辣的。
那个人自然吃不惯这些粗糙的吃食,他虽然也不喜欢吃,但为了不饿肚子,还是会挑选一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下肚。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三日,青青坐不住了,直接去了伙房给他们做了一顿地瓜包。
食材什么的都很是简单,但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美食俘获了他们的心。
容云初知道青青那时候是心疼她的主子,所以才下厨,不是为了他,前世在知道自己喜欢上青青后,每次想起这些琐碎的事情,容云初都醋的不行。
前世的事情好像还在昨日,转眼间就到了现在,他还是容云初,只是失去了健康的身体,还有令人眼红的权势,而她,今生没有遇到那个人,依旧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
唇边溢出一抹浅笑,容云初心里很是满足,他活了两世,为的不过也是这一人而已。
这个人现在站在他面前,那个人还没有出现,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打动她的芳心。
想着上辈子的事情,容云初突然就顿悟了,他守了她一世,好不容易才求得了今生,他怎么就冷着她了呢?
明明知道青青是一个缺安全感的人,他们两个人要是继续这么下去,等到哪一日青青嫁作他人妇,他是不是会后悔到呕血?
一想到青青会嫁给别人,容云初脸色一白,上辈子是他来迟了,错过了她,难不成这辈子还要错过她?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一下子怎么脸色就这么难看了?”
青青手上动作不停,偶尔抬头注意灶膛里的火,不经意间看到了容云初惨白的脸色,关心道“要是不舒服就不要干活了,你去堂屋休息,这点活计我一个人忙的过来。”
青青从小就干着这些活,对她来说真的很熟悉了,她心里早就把时间规划好了,容云初搭一把手,她也就轻松一些,但要是因为帮她导致容云初病倒,青青会很自责。
所以她才这么劝着。
“我没事,就是站久了有些不舒服,坐一会儿就好。”容云初垂下眼眸,掩住了眼里的情绪,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青青,你真的很能干,能够琢磨出这么多新鲜的吃食。”
有些东西容云初上辈子就知道了,但他还是故作惊叹的在一旁夸赞,像是第一次见到。
青青被他夸得面色绯红,瞪了容云初一眼,没说话。
这一眼似娇似嗔,让容云初心里怦怦直跳,耳朵慢慢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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