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穿越者,理工科学生刘新为了在古代出人头地,又是搞发明,又是搞迷信,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可以说,他已然尽到了最大的努力。
而他后来作为新朝重臣,向君主王莽提出的诸多建议,也并非一无是处。
恰恰相反,有些还是后世公认的先进制度和优良政策。
那么,为什么他最终会得到这样一个不堪回首的结局呢?
首先,根据刘新在《时空守则》中的说法,他认为穿越者来到的时空,其实已经不是原来所在的世界。
他在穿越而来的头一年,便了解到这个时空与自己原来所在世界的历史完全一致,并且是以完全相同的模式在发展,以致于他曾一度认为自己只是回到了过去,改变的只有时间,空间则是完全重合,并没有发生改变。
不过,他后来通过自己的半生经历,证明这种看法是完全错误的。
尽管历史的结局没有发生变化,但历史因他的影响,在一段时间内改变了原有的进程,却是不争的事实。
既然如此,原来的历史又是如何产生的呢?
刘新认为,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穿越前后是处在不同的世界,并且是两个不在相同时间段,也不在相同时间线上的世界。
这意味着,因为他的一次穿越,原来的世界产生出了一个平行世界,而他本身还参与了这个平行世界历史的创造过程。
其次,平行世界的历史可以被穿越者改变,但同时全新的历史亦会不断改变穿越者的命运。
因为穿越者了解历史的发展进程,却不能预知自己的未来,很难断定自己的所作所为,最终会对历史造成何种影响。
按刘新的话说,那就是天机难测。
穿越者利用先知先觉的优势,可以把历史上某个自己认为不利的麻烦解决掉,但也有可能会制造出另外一个麻烦,而穿越者却无法预知其详。
这样的麻烦一旦积少成多,就会由量变转化为质变,从而导致历史的走向完全超出穿越者的预知范围。
所以,穿越者若不想遭受历史的反噬,就必须遵循一个守则:不能过多干预历史的发展进程。
至于何为“过多”的界限,刘新用《生存方略》做了全面而详细的说明,并在《经验备忘录》中,以他亲自参与的事件作为实例,不厌其烦地讲述相应的心得体会。
李曜觉得其实可以用一句适用于任何人的谚语来形容这个守则有多大脚穿多大鞋。
也就是说,穿越者绝对不能去做自己能力以外的事情,亦或者承担超出自身所能承受的重任。
对于这一点,刚穿越而来的李曜远比相应时期的刘新,有着更为清醒的认识。
毕竟,哀章的身份和影响力,完全不能与平阳昭公主相提并论。
哀章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太学生,刘新完全可以选择随波逐流,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可他却一头扎进了危险万状的历史洪流当中,最终能够保住性命已属万幸。
而平阳昭公主在李唐皇室中的地位,生前辉煌的事迹,乃至她的死,都给李曜造成了难以承受的无形压力。
所以,李曜才会从一开始就想方设法避免自己卷入未来残酷血腥的历史事件。
翻阅完“天道玄机”的全部内容,李曜结合自身情况,做出了一个决定:如果说自己的前身平阳昭公主,是一只可以扇动历史风云的苍鹰,那当前的自己,不过是一只包裹在茧中的蝴蝶幼虫,在能够蜕变成蝴蝶之前,只需藏好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若是自己遇到意外变故或者特殊情况,实在藏无可藏,避无可避,那就迎难而上,拼死一搏,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亦不枉来这大唐走一遭!
李曜大计已定,心中顿时斗志昂扬。
然而,正当她热切盼望早些抵达长安的时候,牛车却突然停下了。
随后,便听到车把式语气卑恭的声音:“道长,这路边有个酒家,咱们可否进去歇息片刻啊。”
李曜一听这沙哑的声音,便知对方早被太阳晒得口干舌燥,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只得按捺住急切的心情,下了牛车。
李曜见到路边仅有一处简陋的酒肆,挂着一面布满尘土的“酒”字旗,附近的一排木桩上拴了一大群骆驼,臭烘烘的味道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李曜皱眉问道:“咱们走到哪里了?”
车把式低眉顺眼地答道:“这儿是县境地,距离长安还有五十里,但请道长放心,耽搁不了太久,天黑之前定然能到的。”
李曜点了点头,待得车把式收拾好牛车,便跟着对方一起走进酒肆中,发现里面坐了不少衣着五颜六色,发饰稀奇古怪的胡人,有男有女,个个看起来都是风尘仆仆,显然俱都是长途跋涉而来。
酒肆外面虽脏,里面倒也收拾得干净,店主一见李曜进来,两个眼珠子仿佛化作两枚开元通宝,顿时就亮了起来,直接无视那些胡人的招呼,赶紧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一脸热情地问道:“本店有白饮,玄饮,黄饮,五香饮,沉香饮,檀香饮,泽兰香饮,耳松香饮,敢问这位女道长要喝哪种酪啊?”
李曜自然知晓唐朝的酪是一种什么样的饮料,本来她打算喝杯酒水来润润嗓子,此刻一听店主说起,心里也起了品尝一下的念头,便随意点了一个听着顺耳的:“五香饮,再加一碗酒水。”
店主两只铜钱眼顿时笑成了两条缝,安排李曜和车把式坐好位置,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盏饮料和一碗酒水上来,车把式显然是渴坏了,端起酒就开始豪饮,李曜则是摆出正经模样儿,小口小口地啜饮,这所谓五香饮酸酸甜甜的,还有股扑鼻的异香,味道确实不差。
李曜正喝着,便听得一个头戴毡帽的胡人操着一口跟袁二一家同样的口音对同桌的人说道:“米七郎,你听说了吗?平阳公主已经薨了。”
李曜不由暗自好笑,这个胡人到底有多久没到长安了,平阳公主都下葬两个多月了,这会儿才煞有介事地拿出来说,也未免太晚了吧。
未等那米七郎回话,附近一个魁梧胡人竟猛地站起身来,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那戴毡帽的胡人的衣襟,激动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李曜见他眼睛似乎都有些红了,心中暗暗一惊:难不成此人与平阳公主有什么关系?
那戴毡帽的胡人呼吸困难,艰难地说道:“你莫要激动……某亦是才晓得……何潘义……快放手……你快要勒杀人了……”
何潘义?
李曜一听这名字,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另一个相似的名字。
这……还真是巧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