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叶清还是慕怀义夫妻都没想到陆默会选择将一切腌臜都抬上明面来,任由阳光的曝晒。
一时间,气氛凝滞了,诡异的沉默蔓延着,仿佛要将人给吞噬进去。
“舅舅,我想先去看看外公。”陆默继续自自话,虽是询问,但脚步已然挪开。
意思分明就是,你不带我去,我便自己去。
对于泉城慕宅,慕家百年前的大本营,陆默却要比它的主人还要了解。
毕竟,慕家是靠的机关术起家,她当初学习机关术的第一张图纸就是慕家这座宅子,第一个时间地点也是在这里。
可以,没人比她更了解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
更甚至,这里不少的机关阵法她都有所变动改良。
就算修建宅子的人从棺材里跳出来,在她面前恐怕也得吃些亏。
所谓的青出于蓝胜于蓝,也就是如此了。
“好,跟我来。”慕怀义没有思考太久,陆默也没给他思考太久的机会,在陆默走到他旁边的时候蓦地开了口。
陆默唇角略扬,顿了步子,“有劳舅舅了。”
慕怀义摆摆手,“我是你舅舅嘛!别这么跟舅舅客气。”
陆默微笑着,不置可否。
叶清却是强自绷着脸色不皲裂。
就在刚才,她耳朵里传来一个声音。
陆默的声音。
就在陆默和慕怀义话的同时。
她脑子里雷滚滚的,就算先前在地下城她就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她看不到的神秘一角。
但真是体验和听故事绝对是两码事。
她听见陆默对她,“慕家有问题,u盘里的内容怕是真的。”
脑子转了几转,才记起来。
u盘,那根秦然一直视之如命戴在身上的项链。
秦山留下的唯一遗物。
属于神迹的一份绝密名单。
哪怕现在陆默站到了神迹的第二巅峰,也参不透的名单。
何为忠诚良将?何为奸佞人?
这个世界实在太迷乱,事事都浓雾弥漫着。
两人各怀心思的跟在慕怀义身后。
慕宅不大,但因为机关密布的缘故,三人走得很慢。
用了足足一刻钟才来到慕老爷子的病房外。
隔着玻璃可以看到,慕老爷子躺在病床,戴着的呼吸机遮挡了大半脸庞,却还是遮掩不住那风烛残年暮暮老矣。
慕老太太坐在床边,手里织着一块儿大红色围巾,看得出来技巧缺乏且生疏。
陆默的眼眶润了润。
外婆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出身,不像慕家那几经沉浮的衰败又复兴。
当年两人刚结亲时,外公只能算个肩上有点军功的泥腿子,两人自由恋爱。
外公宠极了外婆,没舍得让她的手沾过一滴水,碰过一针一线。
如今情境,若是外公醒来,不知该是感动,还是心疼?
“然儿。”慕怀义手掌覆盖在陆默的肩膀,脸色也有些感怀。
陆默眨眨眼睛,猝不及防的开口:“听张猎首上个月来见过外公。”
叶清怔了怔,不自觉抓紧了陆默的衣角,用尽全身气力。
慕怀义哑然的看着两人,他想过很多两人过来的目的。
想着,许是泉城如今情势,许是因为他儿慕晟,又许是慕家一直掩盖的某些事情显露了一角。
独独没想过,其中有一个原因是那位前叶家夫人。
慕怀义下意识的拿出一支烟点上,烟雾缭绕着。
陆默皱了皱眉毛,看他一眼,终究没话。
只听慕怀义开了口,看着叶清的眼神里仿佛藏了许多情绪,“张姐过来找父亲是以叶姐母亲的身份来的,至于她和父亲具体谈论了一些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者等父亲醒了,你们可以问问他。”
言简意赅的完,慕怀义脸色有些朦胧,直直望着病房内安然静眠的慕老爷子。
陆默直觉事情不止于此,但也知道能问出这些就已然极限。
拍拍叶清的手背,再度传音,“事情越复杂,你母亲反倒越有可能还活着,叶清,你记着,一切有我。”
叶清唇角一弯,缓缓的放开了自己用力过度而骨节泛白的手。
“谢谢慕伯父告知这些。”她。
不带丝毫的情绪。
一时间让慕怀义都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舅舅,能进去吗?”陆默打断他的思路,手已经放在了门把上。
慕怀义面色晦暗的点点头,“打开门,左边挂了隔离衣,你穿上。”
陆默颔首,冲叶清一笑,“你在外面等我,外公病情不稳定,进去的人多了不好。”
叶清嘴巴张了张,但还是咽回去了,只道:“好,我就在这儿等你,有情况随时呼叫我。”
最后一句得尤其放松。
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中紧张与担忧。
病毒感染,传播方式未明,这一扇门,兴许就是一道鬼门关。
她能明白且理解陆默的顾虑。
但她也有同样顾虑。
何况陆默的身体不同常人,有太多的病毒和药物注射,谁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异首发
可是眼下,她们身处慕家,面前的慕怀义更是立场不明,难辨敌我。
因此,她不能也不敢露出分毫的马脚来。
*
隔离病房内。
陆默换好防护服,一步一步走进去,眼底情绪尽数沉淀。
慕老太太抬眸一看,认出来是陆默,眼睛瞬间一亮。
无意识就开口唤道:“然儿!你来了?”
很惊喜,还隐隐带着放松。
陆默眼神一深,忽然凝住。
她注意到,听到慕老太太唤她这一声,慕老爷子的眼皮跳动了一瞬,甚至一旁的心电仪都出现的短暂的异常波动。
唇角扯开,陆默探出舌尖舔了舔唇畔,那消毒水的气息铺盖地就钻入了她的鼻翕与唇舌间。
“外婆,是我,我过来了。”她轻声的道。
尽可能的不给慕老太太精神负担。
慕老太太乐呵的笑起来,放了手里正织着的围巾,上前抱住了陆默。
“回来了啊,回来好,真好……”慕老太太因为激动,有些语无伦次了。
陆默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外婆,你不该在这里面待久,若是外公醒来,会内疚心疼的。”
慕老太太又是一笑,“你个丫头,倒是学会打趣儿外婆了。”
垂眸看向慕老爷子,眼底的悲伤一霎刺痛了陆默的心脏。
“这臭老头子啊!强势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这么虚弱又狼狈的躺这儿,我能为老头子做的啊,也就是在这儿多陪陪他。”
“他啊,习惯了热闹,最害怕孤独了,我可不能让他一个人可怜巴巴的躺这儿。”
听着慕老太太时而温柔,时而无奈的声音。
陆默眨眨眼睛,拳头攥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攥紧,“外婆,外公身体一向康健,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近乎于苍白无力的安慰。
慕老太太却信了。
此刻的她就是拼命去抓救命稻草,抓住了便不肯撒手的溺水之人。
陆默给她一个希望。
她自我催眠着也就相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看着这样的慕老太太,陆默只感觉心里针扎一般,泛起来细细密密的疼痛福
搀扶着慕老太太重新坐下。
陆默伸出指,搭上慕老爷子的脉搏,脸色一寸寸的沉下去。
她对于中医谈不上精通,仅是接触过一二。
但就是她所知的这一二,也能瞧出来,此刻慕老爷子的身体何止糟糕,是命悬一线也不为过。
就这么拿营养液吊着,怕也撑不过五了。
进气多,出气少,五脏衰竭,脉搏绵软而无力。
深吸一口气,“外婆,你知道针管放哪儿的吗?我给外公抽管血化验。”
听到她的话,慕老太太眸子一霎精光闪烁,仿佛看到了希望。
陆默咬咬牙关,不敢去戳破,站着不动。
慕老太太双手因为激动而颤抖,颤巍巍的打开抽屉,拿了一个未启封的注射器,递给陆默。
陆默稳住心神,抽了半管血样出来,立即放入冰柜保险。
长舒一口气,才看见慕老爷子又白下去一个度的脸。
抱抱慕老太太,“外婆,相信我,外公会没事的,他一定不舍得留你一个人。”
完,抱上冰柜就走了出去。
叶清迎上来,问:“情况怎么样?”
陆默脸色难看无比,“只有五了,就算找到抗体药物,估计以后也只能病榻缠绵。”
“怎么会?”叶清抿住嘴唇,虽然早知慕老爷子情况糟糕,但也还怀抱有一丝希望。
陆默端着冰柜的手收紧,“让实验室把数据传给江中舟,他会明白该怎么办。”
叶清了然,确实,要病毒研究这一块,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二个地方可以比得上神迹的黑狱了。
“那,接下来,我们……”顾忌这慕怀义在场,叶清含糊不清的发问。
陆默眼珠微转,“我们去南美,我不相信这东西是意外,有机物颗粒到草履虫都经历了亿万年进化,何况这种……”
叶清颔首,深以为然,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猜测和顾虑。
陆默转向慕怀义,“舅舅,有句话我深以为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希望舅舅好生琢磨,我尽量五内赶回,先走了。”
慕怀义张开嘴,要什么,却见两人头也没回就走了,比来时走得快许多。
一时间心惊不已,额头浸满汗珠。
就算是熟记那张机关阵法图的他,尚且没办法如此轻车熟路的走在庭院。
可这两人
“安伯!”他唤道。
不远处的管家急急赶过来。
“家主,什么事情?”安伯不明所以的询问。
慕怀义眼神骤然一深,凉意透骨,“你带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把那几块地给烧干净,连灰烬都别留下!”
安伯眼睛猛然睁大,失声,“家主……”
慕怀义眼中一霎狠辣,“亡羊补牢,时尤未晚,去!”
慕家家业,决不可毁于他手!
是他了悟太晚,若是早些听从慕晟的劝告,慕家走不到今,泉城也不会有这场浩劫的降临。
而父亲也可以安度晚年,四世同堂,含饴弄孙。
正如陆默所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慕家,从来不是能够独善其身的存在。
当年,真是作孽啊!
*
南美,茵港。
社区医院,急救室外。
“手术直三个红字亮着尤其刺眼。
“怎么回事?”风尘仆仆而来,不论是陆默还是叶清都裹挟着室外的寒凉。
骤然走近这既温暖且冰凉之地,脸色都是不期然的红扑扑。
看见两人,四方是少见的沉默,谁都没话。
陆默冷笑一声,带着硝烟味的枪口就对上了那指示牌。
手指毫不犹豫就扣动扳机。
“砰”
一声巨响,医院里的最不安宁。
叶清攥攥拳头,按住她的手,“然然,这里是医院,你别这样。”
陆默眼眸微动,放下了手,任由叶清将手枪收走。
“三个时前,他和我,一切尽在掌握,不会有事,我们过来,他就开个接风宴。”一字一顿的,陆默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冰凉。
叶清嘴唇翕动,里面生死未卜的,是她的亲哥哥,她打最依赖的那一个。
“秦队,清儿。”魏楠站了出来,神色亦是紧绷,拳头狠狠一松,按在墙壁上。
“到底怎么回事?”叶清开口。
魏楠深吸一口气,“zf那边的猎人……把我们卖了……”
本是他们离开前的最后一场战事。
本想着完美落幕后就可以回家。
谁也没料到,意外的到来从来猝不及防。
陆默扯动一半的唇,抬手摸到耳后,“隐风。”
“帮我调查一下一个时前纳斯九号街上发生的交火。”
“嗯,我要名单。”
“知道了,转告他,我会尽快抽空去见他一面。”
“还活着?跳梁丑罢了,不会让他接着蹦跶太久。”
完,陆默深深往那紧闭的门看了一眼,“清美人,你继续守着,我去笛安家走一趟,蒙恩没死,瑞恩阵脚有点乱,会耽误事儿。”
三言两语交待好了,陆默只拍拍叶清的肩膀,余光没多余留下就走了。
魏楠看着她,终究没开口。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不管里面多少的弯弯绕绕是不得已而为之。
也是不可能再变回最初模样了。
互不干涉就是对于现状最好的维持。
还在找"且把烽火燃"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易"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