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付绪在那里侃侃而谈,沉舟忽然觉得扫兴,闲闲的落下筷子,“我有些累,艾斯维恩你好好招待客人。”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陌生的情感冲击着她的大脑,手心冷汗一滴一滴的沁出来。
让她无所适从。
她需要安静,需要一个密闭的,黑暗的空间,唯有如此她才会有安全感。
“姐姐。”艾斯维恩看出来她比平日更白了一分的脸色,有些担忧,但又不能太明显的表现出来,毕竟有外人在。
虽然他跟付绪有交情,也喊付大哥喊得亲热。
但相比于自己的姐姐,倾向于哪一方是一目了然的。
微微摇头,示意艾斯维恩不必担心,沉舟站起了身,身姿挺拔,孤傲于天地间,带着一种独属的气质,无人可以模仿。
“听话。”沉沉的话音。
艾斯维恩眸光沉下,由于沉舟是背对着的,错过他眸底那凌厉的煞气。
但付绪没有错过,舌尖伸出口腔,在唇瓣上舔了舔,笑得有些病态,“小猫生气了啊!”
艾斯维恩凉凉的看着他,没有沉舟在,他自然不会去扮演什么奶香的小猫咪小白兔。
能在神迹少主位置上坐这么多年,他经历的黑暗和肮脏也一点不少。
自然的,手段不会多么干净。
和付绪的交情也是建立在那些暗无天日血流成河当中的。
“不要对我姐姐产生非分之想,否则不必我姐姐出手,我就可以让你以后的日子变得很不好过。”艾斯维恩那琥珀色的眸子泛出一阵光,像苏醒的凶兽一般。
付绪淡淡一笑,并没有把这个威胁放在心上,而是慢条斯理继续着美食,“小猫儿还是太嫩,你动不了我的,做好你的乖弟弟就好,其他的别插手。”
艾斯维恩笑得没有一点温度,看死人一般看着付绪,“我姐姐值得最好的,所有对她的恶意我都会一个一个的清理掉,哪怕一切回去从前模样,只要有姐姐,我可以放弃任何。”
没有人知道,黑暗里那束光对他的意义。
也没有人知道,为了这束光他甘愿沉入多么深切的黑暗。
他的刻骨铭心,他的一生永志。
最坏也不过,重头再来。
“你自便吧,有点事,先走了。”眉眼低垂,艾斯维恩少见的一身清减,走在阳光下面,逆光而行。
看着艾斯维恩走出去,付绪神色一霎变得烦躁起来,把筷子狠狠就一摔,啪嗒的响声在耳边,刺耳还刺心。
主人家都走完了,他留在这里做什么,找不自在吗?
嘲讽一笑,付绪点燃一支烟,没急着走,反而一口一口吞云吐雾起来,表情模糊。
沉舟,艾斯维恩,神迹……
眼前的珍馐美味此刻只觉碍眼,心情杂乱一团糟,连自己都理不清楚。
“付少。”一个侍从走上前来,在付绪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付绪脸色微微一变,挥挥手示意侍从下去,又静静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开。
虽然极力压制,但还是可以看得出里面的匆忙和慌乱。
*
“舟少,付少已经离开了,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脸色不好看。”房光站在沉舟的卧房门外,毕恭毕敬的禀告道。
房间内,沉舟站在窗台前,拉着的窗帘随着一阵阵的风掀起,光晕也一阵一阵的漏进来,闪烁,跳跃。
打在沉舟的身上,映衬出她那张凉薄风华的容颜,半透了光,连血管都可以看见。
“不必多管,艾斯维恩呢?可是去了父亲那里?”沉吟片刻,房内传出沉舟的声音,依旧不带情绪,淡漠不已。
房光始终保持着躬身的动作,宛如旧时执事,“如舟少所料,小少爷的确去了主上那里,开的是您今天开回来那辆,一个人去的。”
沉舟微微颔首,目光不远不近的看着,似乎看着虚无,也似乎看着万物,背脊始终挺直如青松,无论发生什么也压不倒半分。
孤剑一般的气质,遗世独怆。
指腹抚过配枪上繁复的花纹,片刻后放下,又抬起,紧紧攥住了脖颈上那枚子弹,冰凉的,带着无比危险的气息,连她都有敬而远之的潜意识。
这些来自身体的记忆。
她虽然适应这里的生活,杀戮喋血,刀锋易冷,但她很清楚,这不是真正属于她的生活。
她找不到归属感。
深深淀下心口那份气息,闭上了眼睛,“等小少爷回来,告诉他,在青铜门之后,是炼狱,天堂空虚,地狱先满,不疯魔,不成活。”
用力一拉,窗帘彻底关合,一点缝隙不剩,满室晦暗,寒凉无边。
沉舟慢慢的将整个身体都放松,张开手臂,大字型往下倒,倒入了柔软的床榻之上,陷入棉花的那种软绵绵感触。
唇角轻轻扯开,带着讥诮,带着凉薄,“还有,一个小时后让彼得医生过来一趟,给我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是的,舟少。”房光眼中闪过一缕晦暗难明的芒,恭谨的应和道。
*
“爸爸,我能进来吗?”艾斯维恩敲了敲门,声音清凉,甚至带着刻意的疏远。
中年男子望向艾斯维恩,同样琥珀色的眼眸里一半的光,一半的暗,“进来吧!又是为了你姐姐来的?”
艾斯维恩不置可否,慢慢走了进来,站在办公桌前,不卑不亢的,“我打算进青铜门试炼。”
闻言,中年男子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讶异,随即恢复平常,扶了扶根本没歪的镜框,“从前给过你机会,拒绝的是你,如今反悔还是你,艾斯维恩,我的儿子,你以为神迹是你玩过家家的地方吗?”
听出来中年男子话里的警告意味,艾斯维恩神色始终不动,依旧淡漠如流云,“我不是反悔。”
听了这一句,中年男子眸子里一霎幽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为父的权威,艾斯维恩,就算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也不是只有你一个继承人的。”
艾斯维恩一笑,笑得很浅,有点嘲意在里面,“姐姐进青铜门不曾有你的帮助,我也不需要,来这里,只是告诉您一声,尽到做儿子的本分,现在我说完了,再见了,我亲爱的爸爸。”
一字一句的说完,艾斯维恩看也不看中年男子黑如铁锅的脸色,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砰的关上房门,扬长而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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