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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兰江上的日与夜 第66章、发饰(二)(1 / 1)

顾修韵是一直很头痛自己的年龄问题。因为跳了两级的缘故,升到大二了,她还是刚过十七,上个月才办了成人礼而已,想想,和一群高三的附中学生跳交谊舞,她学姐气场都能把敢牵她手的几个小朋友吓到失禁,搞到最后她连夜扛着一箱凯龙黑啤逃回宿舍,在姐妹们嘲讽里喝了个半醉。

所以,在龙大里,起码在文理学部里,找不出谁比她更小了,就像她见人可以不打招呼但没有必要不打招呼一样,所有人都可以喊她妹妹,但同级的没谁吃撑到喊她是个“妹妹”。

这和当面喊人是个臭弟弟有什么区别?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顾修韵这个小小的面子。

比如她后边那个摁吉普喇叭的屑人。

她回了句“滚”,然后第三执委的独子,顾修韵一直很鄙视的岑嘉行当即吹起口哨,一手握方向盘减速与顾修韵并行,一手举起复古收音机,音量调到最大,摁下开关,大庭广众之下,响起。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牵挂……”

这首土到掉渣的情歌响彻联盟最高学府的校门口,引得无数人侧目。别说,哪怕人到了某个地位、知识境界,但骨子里那种好事心是怎么也剔除不掉的,倏忽间,吉普车边人流便多了起来,虽不至于跟织女区那群刁民一般闻风而动,但也相差不远。

顾修韵的脸红得滴血,完全不是喝了杯酒那样惹人爱的苹果红,而是类似于中暑晕倒前的血红,她尽全力装不认识这个白痴,僵直地骑上车试图逃离,结果一脚没蹬好,闪了个趔趄。

这一摔立刻把她攒了一周末的怒气值全爆出来了,她攥住车大梁,平举着直接扔到吉普上,“哐当”一下砸到车挡风玻璃压在引擎盖上。

下一秒,尚在得意洋洋的岑嘉行猝不及防间被顾修韵拽下了车,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一顿军体拳。

在军区大院长大,小时候撵着一群鸡嫌狗厌的混世魔王到处跑的狠女,长大了难道战斗力会下降吗?她热爱读书,喜欢拉提琴又不代表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

她是通过过志愿战斗兵考核的服役年龄公民!

搞这么一出,岑嘉行到底是有点准备的,顾修韵拉开车门时他虽是双手举高示意无害,一只手还故作风骚撩了下额发,堆起阳光笑容要俘获顾学妹芳心之刻。

诶,她笑了。

一般来说,年轻男性在遇到漂亮姑娘冲自己笑时,想象力会得到极大跃迁,从牵手周游到结婚生子到孩童教育最后到墓碑选址,会在一个心跳内解决。但顾修韵的拳头,在岑嘉行幻想进行到介于第二步到第一步间的某个阶段时,轰到了他脸上。

大抵是顾修韵偶尔在笔记本电脑上玩的违禁游戏:给他爱。顾修韵铁手无情拔出了车上的白痴,故意卖了破绽让防住下一记直拳。

然后她又笑了下。

反手一个曲肘干脆利落打歪了岑嘉行下巴,顾修韵听到了“咯嘣”脱臼一声,很好,这个白痴最好不要长嘴。

顾修韵拽着岑嘉行头发拖下车来,在“是我一生永远爱着的,玫瑰花”里,一脚把他踢进了草丛。

该死的,换首歌我还能下手轻点。顾修韵心里骂道。

那首魔性情歌还在单曲循环,顾修韵叉腰环顾了一圈有什么趁手家伙,这时正好路过了几个上军训课的同学。

“同学,借你头盔一用。”顾修韵捋了捋头发,问一头雾水的军装学长拿过钢盔。

顾修韵走到刚爬起的岑嘉行面前,抡起钢盔作势要砸,这个白痴非常识相地“哎呦”一声倒回去,开始求饶。

又踹了脚这个二世祖,顾修韵用钢盔生生砸到车音响哑巴,然后再一捋头发,道了声谢,把钢盔还给看傻了的学长。

“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懂吗?!”顾修韵一拳砸到故作潇洒的岑嘉行鼻头,一股鼻血飙了出来,惊地旁边正为这小子姿容说好帅的姑娘们一阵捂嘴低呼。

“老子对你没兴趣,你变性了我倒允许你做我姐,白痴。”

顾修韵取回校服外套说道。自行车也不要了,她不缺那两个子儿,她更不怕打击报复,她爷爷曾经在军委班子里,她爹是总参一部部长,复兴军履历最优秀的少将,就算卸了岑嘉行一条膀子,林夫人也得笑着夸她巾帼英雄。

黑外套往肩头后一甩,顾修韵都懒得注意到白衬衫崩了颗纽扣,在一众目瞪口呆里,她施施然沿主干道走去,丝毫不在乎露了半抹春光。

早课是必然不去了,本来她也不想去。大学俄语二,她对铁锅炖大鹅比较感兴趣,她像是在乎绩点的人吗?

于是她回了趟宿舍,进门瞬间便开了灯,旋即引来一阵抱怨。

“关灯关灯!”

“上课了你!”顾修韵说道,拿出笔记本,单肩包挂到床钩上,坐下去一拍额头,靠,电源线落家里了。

最靠里的四号床拱起来个人形,随后钻出个白到吓死鬼的脸。

“一学期三次翘课机会,不用白不用,关灯!”

“摘了你的面膜!玲子,你迟早有一天吓死个人。”顾修韵说道。

睡一号床就得疯狂关灯,顾修韵不愿站起,挪了下屁股关了灯,开电脑登进s网络论坛,果然,一会儿工夫,“文学社社长校门口暴打计院院草”的新闻就刷爆了论坛。

大号“血夜红蝶”肯定是不用的,顾修韵登进小号“赤狐裂口女”,发了条帖子,写道:

在现场,顾学姐好飒,爱上她了,求寝室号。

顾修韵敲下句号,心说这波,这波啊叫钓鱼!看谁不开眼放她的寝室号!

翘腿得意着,顾修韵抛开这破事,打开作业文件夹,思考专业课:《近代女权史》的课下作业。

换了圆框眼镜,戴上黑框眼镜,她敲下了“女性投资者:来自岛链铁路公司股东薄证据”的论文题目,正思考着应该去哪里找档案去实证,玲子一声喊给她拽了出来。

“卧槽,韵子,这么吊,你用自行车把人给打了?”

“什么叫我用自行车把人打了?”

顾修韵立马登回论坛,在顶得最高的帖子里,她读过最火的那条评论,大意是“文学社长顾修韵自行车漂移截停吉普,卸了车轱辘打坏了引擎,锤爆了院草,目前这老哥生死不知云云”。

“干我屁事,大不了说我失手打的,非要射击场才能动手?”顾修韵不屑道。

确实,龙大学生还是有军事课的,每周四节,一周一打靶,院际联谊校际比赛,顾修韵出于不想被搏击社找上门的原因就没有参加,但私底下,她班里男生对于要打拳的女班长向来敬谢不敏,表示打拳可以,但不能打北斗神拳。

能考上龙大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或许没考上前是乖女,但绝对不会是书呆子。所以王晓玲很快对于顾修韵吊打了别人一顿感到合情合理,话题于是很自然转到专业课作业上来。

“我声明一点,这是个人作业,不是小组作业,你没法蹭我的。”顾修韵说道。

王晓玲在床上裹得像个蛹,扭来扭去痛苦道:“好写的都写完了,哪有本科生作业当硕论写的,我活不了了。”

顾修韵表示想看看这个日日熬夜写小说的狠女什么时候起床写作业,她现在一心二用,在学校数据库查资料,在论坛看事件最新进展。

下了一堆pdf文件,说是不让用英文字母和西里尔字母,但龙大从来不吊这个,各种开发给军队的操作系统改了名头罢了,所以顾修韵鄙视这种掩耳盗铃举动的程度不比鄙视岑嘉行低。

一晃到了中午,顾修韵伏案写了三个多小时,而王晓玲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又睡了过去,但看被窝拱起,估计是在躲里头用平板打理她的小网站。

寝室门打开,在顾修韵的冷漠脸里,一声“牛逼”一声“学姐你好勇”先人而至。

另外两个上课去了的室友,扔下给王晓玲带的饭就开始兴高采烈讨论校门口暴打事件,顾修韵听她们说的以为自己是什么都市特种兵了,因为小时候被偷看了洗澡,一路从地表杀到地下,半路还亲了个无辜的女子师范学妹和附中萝莉,简直是天神下凡。

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顾修韵嚼了两块果脯,便转移话题到:“你们作业写了没?”

“写了啊。”她们俩异口同声道。

“改了,改小组作业了,三人一组,但下周交。”

闻讯复活的王晓玲当即表示要抱富婆大腿,顾修韵两手一摊表示她的论文顶多要第二个人代查资料,而她才不想带某个混吃等死的。

在某个蛹的哀求声里,三号床的白晨宇,简称白子,提了个议。

“隔壁法院接了个很有意思的离婚案,龙-19防护工程里,一个丈夫是战斗英雄的军嫂起诉另外一个战斗英雄强暴了她,而且这两个战斗英雄曾经是同一个连队的战友,法院的人后天就要启程去龙-19调查。”

“这种事为什么没被压下去?”二号床的主人贺琳问道,她经常去蹭新闻系的课。

白子耸肩道:“这事听我师兄说的,说强暴发生在几年前,后来有人喜当爹了亲子鉴定了,喜当爹那位是中校,嫌犯是上校,而且据说抢了前者的晋升,新仇旧恨,反正挺复杂的。”

白子开了灯,爬上四号床掀开了那条蛹的茧,王晓玲光着腿睡眼朦胧地去洗漱。

“这个案子是民事诉讼,军事法庭手长也管不到那里去对吧,韵子是军区大院的都没听说,说明其实管的还是蛮严的。”

寝室四姐妹一律叫子,幸好没有叫贞子的。顾修韵点点头,心想混公费旅游出地表这种好事不多见,而且真有杂碎报了她寝室号,岑嘉行在楼下日夜循环土味情歌就真的坏了,于是她阖上笔记本,同意道:“这事不比写论文有意思?一份报告,白子你去吗?”

“我已经打了招呼了。”

“琳子你去不去?请假喽?”

贺琳咬了咬指甲,正听着歌,被吼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想了想说道:“周三到周六,是潘太的课,社交女王听到我们去正当socl不得欣慰的要死,走走走。”

于是三头豺狼盯着刚出洗浴间的小白羊,看得人家脸盆都快拿不住要掉下去了。

“我去还不行啊,我有存稿的。”在三个狠女逼视下,玲子带着哭腔同意道。

顾修韵晃着头重新打开电脑,心情大好准备玩会儿给他爱5,一开电脑屏幕就黑了,她当即一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

“坏了!没电了!”

“没保存文档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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