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照例又是打扫战场、清点损失，救治伤兵。
这一战的损失颇大，连带煤山的军队算在内，死伤总计超过四万，只剩下了不到九万人。
其中，重装步兵的伤亡最为惨烈，只剩下不足两千之数。
步弓手军团倒是没什么大的损失，背嵬军和四阶步弓手加起来，总数依然在五万左右。
剩下的三万六千多人，就是各类轻装步兵的近战兵种，以长枪兵为主力，刀盾手为辅，搭配少量的其它兵种。
物资的消耗也很大。
为了尽可能多的救下伤兵，不但西门清澜送上的疗伤丹直接消耗一空，秦霄自己带来的各种草药，也用掉了一大半。
粮草方面的储备倒是还好，随军携带的兵粮丸，足以支撑一月的消耗。
但兵器、铠甲、箭矢，尤其是爆裂箭的库存，消耗极大。
仅仅这一次战斗，就用掉了将近四十万支爆裂箭，直接将库存减少了一半之多。
在战斗中损坏的兵器、铠甲，也都需要更换。
虽然库存的储量目前还够用，但也仅仅只是够用而已。
没有工匠，更换下来的兵器铠甲无法修复，再打上一次规模差不多的战斗，损坏的装备就没得换了。
虽然秦霄的神秘基地还有充足的人口额度，但以黄昏战场目前的趋势来看，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不会太久，即便召唤出工匠，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来修复装备了。
一场损失极大的惨胜之后，秦霄没有带兵反攻军团的防线，而是直接留在据点休整，并派出使者，加紧打探战局的变化。
军团猛攻据点，像是大战爆发的信号。
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军团连续发起了超过十场不同规模的大战。
不过，大多数都是佯攻。
真正的攻击方向，一是秦霄驻守的号据点，还有一处则是【青平】城驻守的号据点。
前者的威胁已经解决。
而后者，军团投入的力量更多，三头黑毛人首领，外加六万军团，对号据点发起了猛攻。
作为一座级要塞，【青平】的兵力不弱。
足足十几万六阶大军，甚至还有一支规模在数千人的七阶部队。
将领的个人实力也很强，起码不会比秦霄这边差。
但无奈，军团发动的力量实在太多。
在六个小时的大战之后，【青平】损失了超过八万兵力，就连能和黑毛人首领抗衡的顶尖武将，也阵亡了一人。
士气下降到谷底之后，【青平】的城主也没办法让手下的士兵继续拼命，只好狼狈地撤离。
撤离，是比较好听的说法。
更恰当的形容应该是“溃逃”。
人类士兵毕竟是有“恐惧”这种情绪的，求生的本能也很强烈。
一旦士气崩溃，出现溃败是很正常的事情。
恐惧这种情绪，是会感染的。
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强烈的求生本能会压倒一切，让人只想逃出这个该死的“地狱”。
据点被破，军团的大军立刻集中起来，从号据点“突围”，穿过人类联军的防线，冲进后方广袤的“无人区”，如同蝗虫一样散开，扑向一个个没有大军把守的战略据点。
而在正面战场，“隐身”了许久的军团主力，也终于第一次站了出来，在【泷洲】的主阵线对面展开兵力，一副只要你敢回撤，我就立刻进攻的姿态。
至此，军团的战略目标已经非常清晰了。
先是用一连串的佯攻，寻找到人类联军防线上的“薄弱环节”，再集中力量突破。
最后，大部分的普通军团散出去，争夺人类联军防线后方的战略据点。
正面，则是靠着军团中最精锐的一股兵力牵制人类大军。
不需要牵制太久，只要能争取到哪怕一两天的时间，杀进人类联军防线后方的黑毛人，也能抢来至少二三十处战略据点。
一旦战略据点的平衡被打破，军团的实力再次得到提升，而人类联军的实力被削弱。
哪怕失去了大部分的兵力，光靠最后这支核心部队，也是有很大的可能赢下这一局的。
真正的难点在于，他们的核心部队，必须要能够牵制住面前的敌人至少两天的时间。
如果拖不到大量战略据点转化完成，这一支只有数万兵力的“孤军”，根本不可能在人类联军的围攻之下存活下来。
一旦这支最后的精锐被葬送，分散出去的那些军团，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接到【泷洲】的传信，了解了战场的局势之后，秦霄也不得不佩服军团指挥者的胆大。
这一决策，用“孤注一掷”都不足以形容。
在秦霄看来，这一计划的成功率，往高了算，也不可能超过三成。
但偏偏，军团的指挥者就是毫不犹豫地赌了。
而且不留一点余地，直接压上了全部的筹码。
但仔细一想，对方直接梭哈，也是唯一的出路。
正常摆开阵势对战，军团的兵力处于弱势，而且差距还不小。
人类联军就算在指挥上是一盘散沙，光靠兵力优势就能轻易压死军团。
后者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唯一的翻盘机会，仔细想来，就是想办法突破人类联军的正面防线，到后方去争夺战略据点。
靠着更多战略据点的加成，将双方的实力拉回到同一水平线上。
甚至，如果争夺到的战略据点够多，实力反超也不是不可能。
而要做到这一点，最大的难点就在于，大量的人手分散出去争夺战略据点的同时，还必须牵制住人类联军的绝大多数兵力，让人类联军一方没办法反过来争抢自己的战略据点。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很冒险。
但，也是军团唯一的生路。
在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秦霄不由感慨道“我们的敌人很厉害啊。”
“但是我们的盟友也不是蠢货。”
岳飞指了指秦霄手中的信件，笑道“只要能在明天一早的决战中，一举击溃黑毛人主力，不管他们那些散兵夺取了多少据点，也没有翻盘的可能。”
“我们现在转化了多少临时英雄？”秦霄关心地问道“据点，咱们占了有四五天了吧？到明天早上，能不能转化出两千临时英雄？”
“没有那么多，最多一千五百左右。”
岳飞摇摇头，解释道“君上，您忘了，上一次大战，咱们的损失可不小啊。转化出的临时英雄，牺牲了五百多人。”
秦霄这才想起来，在前两天的大战中，被据点临时转化出的“临时英雄”阵亡了数百人。
“有多少算多少吧。”秦霄叹了口气“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将是黄昏战场的最后一次大战了，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
【泷洲】城主正在集结人类联军的兵力，准备对军团的主力发起攻击。
如果这一战，人类联军胜利，军团将失去翻盘的机会。
如果军团胜利，那么胜利的天平将会朝着军团一方倾斜。
对双方来说，接下来的这场大战，都是不容许有丝毫松懈的。
军团一方，集结了十万出头的兵力，全部是军团一方最精锐的力量。
十万大军当中，黑毛人的个头就没有低于三米的，身高超过四米的精英个体也占到了一成左右。
人类联军则是集结了几乎所有兵力。
可惜，【青平】城和他周围的几个城主，几乎被彻底打崩溃，足足损失了二十多万的兵力。
其它各处战场，人类联军虽然都取得了胜利，但也有不小的损失。
即便是加上【泷洲】的二十万大军，和秦霄手下的万人，人类联军的总数也不过堪堪达到六十万左右。
去掉一部分不能轻易调动的部队，实际能用来与军团主力决战的，只有四十万。
四比一的兵力对比，看上去人类联军占据了很大的优势。
但考虑到黑毛人主力的综合实力，这一战还有的打。
胜率方面，当然是人类联军一方更高。
但为了抢时间，人类联军必然是急于求胜，在战术方面可以做出的选择不多。
谷<spa> 如果……
不，军团的指挥者一定会对此做出针对性的布置。
具体的胜负，就要看双方的博弈了。
出征前一夜，秦霄很罕见地失眠了。
站在营帐前的空地上，抬头望着天上巨大的暴风眼。
旋涡状的云团像是燃起的火焰，透着绚丽刺眼的橙红色。
火焰像是活物，而那只巨大的“眼睛”，却没有任何生气。
只是……
秦霄分明记得，在自己击杀黑毛人首领，念出符文神语的时候，天空中那巨大的暴风眼内，分明是有雷霆闪烁。
仿佛一个恐怖的存在在发泄着怒火。
“是错觉吗？”
秦霄凝视着头顶的暴风眼，不知为何，秦霄感觉，燃烧着的云层，似乎离地面更近了一些。
但再仔细看时，却又觉得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一时之间，秦霄也分辨不清，是不是因为上一场惨胜带来的压力太大，导致出现了幻觉。
“睡不着吗？”
芙蕾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秦霄转头看去，恶魔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站在一根旗杆的顶端，一手伸向上方，似乎想要触摸天空。
打了个招呼，芙蕾尔从旗杆上跳下，发出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
秦霄心里下意识地一紧，摔这么重，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念头刚冒出来，就见芙蕾尔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自己走来。
“我这是怎么了？芙蕾尔的实力，这点高度，怎么会出问题？”
秦霄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犯蠢，自嘲地笑了笑，看向芙蕾尔，问道“我有点担心明天的战斗。你呢？也睡不着吗？”
“你不知道吗？我们恶魔是不需要睡眠的。从来都不。”
芙蕾尔在秦霄面前停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多不少，正好十厘米，精度甚至达到了微米级。
这让人难免生出联想，这个距离，是否在暗示着什么？
不过……
芙蕾尔一向喜欢直来直去的性格，还会用什么暗示？
若是有什么想法，以她的性格，多半会直说的吧？
秦霄正胡思乱想着，又听芙蕾尔叹了口气，情绪有些低落地说道“在深渊那种环境，哪怕是恶魔大领主，也不敢睡觉，害怕在失去警惕的时候被敌人杀死。所有的恶魔，天生都会掌握一种本能，让自己的部分意识沉寂，起到类似于睡眠的休息效果。”
“原来是这样……”
秦霄恍然，新的知识增加了。
虽然……这知识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认识这么久，秦霄还是第一次知道，芙蕾尔原来是不需要睡眠的。
只是……
完全没有睡眠，岂不是少了睡懒觉、赖床的乐趣？
秦霄试图用自己“普通人”的思维方式，去理解一头大恶魔的想法。
“明天的战斗，没什么好担心的。”
芙蕾尔不知从哪摸出一张质地特殊的书页，在秦霄面前晃了晃。
书页上，是一张俊秀至极的面孔，是一个精灵，看不出性别，但容貌却堪称“完美”，以秦霄的审美，无论是整体还是五官，都挑不出任何一丝瑕疵来。
芙蕾尔带着炫耀的语气，说道“这就是永恒残页，里边有我父亲的真名力量，相当于他的一个分身。虽然只能存在五分钟，但足以毁灭一个中等规模的位面！”
“应该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秦霄笑了笑，摇头道“明天的大战，我们的胜率还是很高的。不过，你要小心点，别跟以前一样，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拼命。我们这次的对手，强者数量可要比以往多得多。”
秦霄不清楚黑毛人主力部队当中，强者方面的具体情报。
但可以肯定的是，黑毛人首领绝对不止一个两个。
超过“首领级”的强者，估计也有。
最起码，军团在这一战区的指挥者，就绝对要比普通的黑毛人首领更强。
虽然芙蕾尔的实力强大，但若是太过鲁莽，落入敌人的围攻当中，也会非常危险。
说不定，就会被逼迫到用“永恒残页”来保命的地步。
“我只是喜欢打架，又不傻，明知道打不过还上去送死，那是瑟拉那种蠢货才会做的事情。”
芙蕾尔翻了个白眼，顺带着还吐槽了某个人。
瑟拉？
秦霄对这个名字隐隐有些熟悉，似乎是芙蕾尔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是妹妹来着？
想了一会，还是没有回忆起原著中这段剧情的细节，秦霄也不再多想。
正想说点什么，芙蕾尔忽然抬起头，看向秦霄，问道“你现在的实力，是不是快要超过我了？”
恶魔少女红色的眼眸中，似乎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秦霄不知道她问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如果你表现出的就是全部实力的话，等我解读完‘阴影’符文，应该就能追上你。再多解读几条规则，就能超过你。当然，前提是你不用‘永恒残页’。”
“永恒残页”的威能如何，秦霄想象不到。
但从芙蕾尔对它的重视，以及芙蕾尔那个老爹的恐怖实力之中，秦霄也能猜测到几分。
反正，在目前这个阶段，“永恒残页”的威能，是秦霄连想象都不敢去想的恐怖。
如果不用“永恒残页”，秦霄倒是还有几分把握，能和芙蕾尔斗上一斗。
虽然现在依然是打不过。
但有《符文之书-暗影》在手，秦霄的实力进步速度，连秦霄自己都觉得有些惊悚。
要追上，乃至于反超，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最近也有感觉，真名力量的下一次蜕变就快要到来了。我们恶魔就是这样，打架越多，实力成长就越快。说不定下一次战斗，我就能晋升为深渊小领主。”
芙蕾尔眼中似乎在散发着莫名的光，凝视着秦霄的双眼，以不符合她性格的语气柔声道“我们恶魔，只会选择比自己更强的伴侣。如果你跟不上我变强的速度，可没办法让我一直留下。”
“拭目以待吧，你会看到的。”
秦霄身子微微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立刻突破了微妙的界限。
气氛有些玄妙。
芙蕾尔并未像大多数人类少女那样选择低下头，逃避秦霄的视线，反而大胆地和秦霄对视着。
她的体温开始升高，散发出如火山一般的灼热，不由自主地朝秦霄靠近。
忽然，两人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
秦霄对芙蕾尔微微一笑，说道“给我点时间，我很快就会比你更强了！”
“好呀！”芙蕾尔转过身，一句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到秦霄耳边“到时候，我会反抗的！”
听到这句“挑衅”，秦霄差点没绷住心态，打了个踉跄，险些把自己绊倒。
看着芙蕾尔的背影，秦霄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离预定的出发时间还有几个小时，还来得及睡上一觉，养足精神。
走进营帐之前，秦霄抬头看着天上的旋涡。
火焰般的云层，像是天上有一座火山喷发。
犹如地狱般的景象，此时看来，却让秦霄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