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板提着一个黄色的牛皮包,跟着拥挤的人群,从狭窄的通道走出检票口。
流乌是一个发展比较落后的小县城,有着浓厚的南疆边陲特点,街道上混杂着汽车,马车,还有背着大大的箩筐的行人,街道两旁凌乱的摆着贩卖各种山货的小摊。
董老板沿着街道找了一个看起来相对卫生条件好一些的小旅馆,走了进去,旅馆的接待处陈设比较陈旧,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正坐在柜台后面嗑着瓜子。
董老板开了一间走廊最后面的客房,客房里有一张油漆斑驳的写字台,一个破旧的沙发椅,还有一张看起来还比较新的席梦思床。
董老板放下包,打开窗户,让外面的空气透进来,然后坐在床上,点了根烟,想盘算下怎么去找那个白小花。
客房响起了敲门声,董老板打开门,是前台的那个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个热水壶和一套包装简陋的一次性洗漱用品,说道
“大哥,这是烧水壶和洗漱品,给你。”
董老板接过东西,开口问道
“大姐,问你点事情。”
“啥子事?”
“你知道你们这里三十年前有个很出名的剧团吗?”
“三十年前?三十年前我才两岁,哪晓得啥子唱戏呢?”
“那你有没有家里老人知道这个剧团的?”
“我阿爹和阿妈一辈子都在山里面种烟叶,连镇子都没出来过,更不晓得啥子唱戏呢。”
女子笑道。
“好吧,谢谢哈。”
董老板关上门,洗了个澡,下楼走出旅馆,南疆潮湿的空气让他很不习惯,在路边找了个小店,吃了一碗米线。
小县城晚上点钟,街道上就已经冷清了下来,董老板沿着街道慢慢走回小旅馆。
柜台后,中年女子向董老板打了个招呼,问道
“大哥一个人来流乌的吗?是出差还是干啥子?”
“对,我一个人来的,来找个朋友,你们这里晚上好像没什么娱乐活动呀。”
“我们小地方,不过娱乐活动还是有的。”女子笑了笑。
董老板回到客房,拿出手机看了看,老鬼没有发信息也没有来电话,没有来追债,这让他很安慰。
脱了鞋,和衣躺在床上,想着怎么去找这个白小花。
这时,房门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呢,董老板穿上鞋,走到门前,打开房门,一股浓烈的香粉气息扑面而来,外面站着一个画着浓妆,穿着超短裙的妖艳的女子,嗲声嗲气的说道
“大哥,一个人吗?一起聊聊天呀?”
董老板盯着这个女子暴露的身材,吞了一口口水,让女子进屋,探头向外看了看,前台的中年女子在走廊的尽头向着董老板做了个鬼脸。
董老板回身关上房门,向坐在床上的女子走过去。
董老板满头大汗的爬下床,点了根烟,从牛皮包里掏了几张百元钞票递给正在穿衣服的女子。女子把钱塞进丝袜里,抱着董老板的胳膊暧昧的说道
“大哥真大方,要么我晚上留下来陪你吧。”
董老板推开女子,说道
“你是本地人吗?”
“是呀,从小在这点长大。”
“我问你个事情,你知道这里有会唱花灯戏的老人吗?”
“花灯戏?你喜欢这个噶?”
“我要找一个人,这个人很老了,是个花灯戏演员。”
“那你算运气好咯,我太公原来就是给花灯戏吹笛子呢。”
“哦?真的?那太好了,你能带我去见见你太公吗?”
“这个……我太公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
董老板拿过牛皮包,又从包里拿了三张百元钞票递给女子,说道
“明早我在街对面的米线店等你。”
女子收好钱,媚笑着贴到董老板身上,说道
“好呢嘛,我留下陪你过夜吧,给你算便宜点。”
董老板心里生起一阵厌恶的感觉,一把推开女子,走到门边打开门,说道
“明早,别忘了!”
女子站起身,哼了一声,从手腕脱下一根橡皮筋,扎好散乱的头发,说道
“晓得了,米线店。”
说罢,摆动腰肢,扭着屁股走了。
董老板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一会鼾声大作。
次日一大早,董老板在米线店吃了早点,叼着牙签站在门口,左右张望着。
女子换了一身装束,穿了一条素色的长裤,一件粉色的衬衫,走到董老板面前,脸上仍然挂着职业的媚笑
“大哥,你看我很守信用吧?”
董老板点点头,说道
“走吧。”
女子带着董老板打了出租车,穿行县城的主干道,停在了河边的一个小院门口。
两人下车,小院没有围墙,用竹子做了半人高的一圈篱笆,院子里跑着几只肥硕的母鸡,正在地上啄食虫子。
女子双手围了个圈举到嘴边,向院子里喊道
“太公!太公!出来嘛!”
“哪个?”屋子里传出一阵咳嗽,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问道。
“是我!我是桃叶儿,来看你咯!”
房门开了,一个弓着腰的老头柱着一根竹子的拐杖,脖子青筋暴起,用力对着女子喊道
“你!你给老子滚!你格老子哩!”
“不要生气嘛,太公,我给你带来个朋友,他找你有事嘛。”
女子嬉皮笑脸的对着老头喊道。
“有事!你有个鬼事!成天打扮成个妖怪!伤风败俗!快点滚!”
“大爷,我想问你点事情。”
董老板拎起在巷口杂货店买的一瓶竹叶青,向老头晃了晃。
“你找我啥子事?”老头慢慢走到篱笆前,拉开篱笆的门,然后颤颤悠悠走到一个竹凳子上坐下来。
董老板把酒放在院子中间的一个树墩上,蹲下来,掏出一根烟递给老头,老头摆摆手,从腰间掏出旱烟袋,松开缠在烟袋杆上的布包,抖着手按了一锅烟叶沫子,董老板凑上前用打火机给老头点着了烟袋,问道
“大爷,你年轻的时候是花灯戏剧团的是吧?”
老头深吸一口旱烟,眼睛突然亮了一些,换换吐出烟雾,说道
“花灯戏,咋个,你喜欢这个?现在年轻人都不知道这个啰。”
“我想跟您打听下,三十年前,流乌花灯戏剧团里,有个白小花,你认识吗?”
“白小花?!”老头低下头,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接着说道
“我当然晓得白小花!那是当年我们剧团里台柱子!我们克乡里演戏,乡亲都要迎出八里地来接。”
老头用力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慢慢把布包缠上去。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你找她干哪样?”老头警惕的看着董老板。
“哦,是这样,我们单位有个领导年轻的时候看过你们的花灯戏,对这个白小花很仰慕,现在领导年纪很大了,我过来出差,就托我去看看她。”
“你们领导?难得呀,还有人记得我们花灯戏团。”
老头的眼睛有些湿润,掏出一块满是污渍的手绢擦了擦眼睛,对董老板说道
“白小花早就不在流乌住了,她住在卡里乡,听说她儿子在乡里头收烟叶呢,前几年就发财了。”
“好的,谢谢大爷哈,这个酒留给你,慢慢喝。”董老板起身,把酒瓶放到老头脚边上,老头向董老板摆摆手,进屋了。
女子手里拿着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跟了上来,对董老板说道
“大哥,我帮你办好了事,人也找着了,你是不是感谢哈我?”
董老板回头,瞪起眼睛,目露凶光,低声说道
“滚蛋!”
女子被董老板眼中的凶光惊吓住了,苹果从手里滚落到地上,悻悻的回头一边走一边嘟囔着
“凶啥子?妈呢过河拆桥,狗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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