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姨跑出去没有去哪,来到了太平间看洛爸爸。
一个男医生陪着香香姨,太平间在最顶上一层,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个张着嘴空洞苍白的房间,空洞冷寂,呼吸中透着死亡的气息。香香姨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臂,好冷,一直沁到骨子里。
男医生陪着香香姨来到一间大而凉的病房,空荡荡的,只有张单人床,在房间里没有着落一般,在中间飘着似的。
洛爸爸白布蒙身过头,躺在那里。
说来奇怪,香香姨进来之后忽然不冷了,眼泪没断过,她跌跌撞撞的跪倒在床前,缓缓拉下白布。洛爸爸神情安详,像睡着一样躺在那里,好像叫一叫就能醒来。
忍了一天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洛爸爸的身上,嚎啕大哭。见多了生离死别的医生此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香香姨声音的绝望,杜鹃泣血不外如斯了。
不知哭了多久,泪好像已经流干了,香香姨握着冰凉的手,喃喃道“你就这么走了?我这辈子都没听见你说一声喜欢我,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竟然跟那样一个女人跑了,好不容易离婚了,我就等啊等啊,你怎么还不来找我。”恨恨的打了洛爸爸胳膊下,继续说“后来老爷子让我回国,我终于有理由回来了,我跟自己说,回国不是为了见你,是照顾老爷子,说着说着,我自己都信了。”
自嘲笑了笑“后来见了晴晴,我知道你要回家了,跟我想的一样,你变得更沉稳了,和当年没什么变化。”她趴在床边,很甜蜜的笑“看见晴晴就好像看见你,听她说你们的日子,你啊,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求上进,老爷子都气坏了,可是你不知道啊,好多个晚上,我都看见老爷子拿着你的照片发呆,你怎么这么狠心呢,这么多年一次也不回来?!”
香香姨爬起来,摸着洛爸爸的脸“我这么骄傲干什么呢?要是早点说清楚也许早就在一起了,可是我不甘啊,不甘啊,”几滴泪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洛爸爸的脸上,晶莹剔透“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你回来好不好,我求你,回来好不好”
男医生抹了一把泪,酸涩的很。
时间到了,香香姨的情绪也不稳定,医生抱着她的肩,半抱半拽的扶了出去,房门前,他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一阵风袭来,洛爸爸脸上的泪滑落下来。
病房里,洛老爷子还没有醒来,郑涛寸步不离,洛晴在洛安不住的安抚下,渐渐睁开了眼,天已经黑透了,城市里的霓虹灯固执的亮着,刺痛她的眼。
“洛晴,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孩扭头似乎看了洛安一眼,又好似没有看,几不可闻的问了句“爸爸呢?”洛安喉头一哽,差点落下泪来,洛晴得不到回答,视线紧盯着洛安。固执问道“爸爸呢?”嗓子嘶哑,肿的厉害。
洛安第一次躲开了洛晴的视线,摇摇头,女孩没有过激的举动,只是闭上眼睛“我在做梦,我再睡一会。”洛安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巴掌大的小脸,无一丝血色。
“洛晴,不能睡了,医生说你再睡会伤了的,醒一醒,好不好?”
女孩闭着眼,无动于衷,洛安哀声道“求你了,好不好?你要活下去啊”不知道哪里刺激了洛晴,她一把推开洛安,眼神凶狠,“滚,滚出去,滚出去!”
洛安没防备摔在地上,大脑空白,郑涛听见声音跑进来,洛晴正气喘吁吁眼神凶狠的瞪洛安,“您先出去把,洛安先生。”
洛安没有理会,爬起来,想抱住洛晴,洛晴拿起枕头,扔过去“滚,滚啊!我不要求我,不要求人,不要求。”声音嘶哑的仿若咳出血,洛安是惊惧疑惑的,但郑涛明白了,眼前是女孩苦求医生的一幕。
强硬的挡在洛晴的面前,隔开视线,沉声道“请洛安先生回避下,洛晴小姐不能受刺激了!”洛安无法,看着洛晴这样,想着家里也一团糟,只好点点头先回家。
洛安走了后,屋里陷入一片沉寂,郑涛转身,扶着洛晴躺下,女孩双眼无神睁的大大的,好似一尊碰一下就会碎掉的水晶娃娃。
“你。”张了好几次口,实不知说些什么,让他谈判也好谈生意都好,唯独生活里寡言少语不会安慰人。
洛晴渐渐把眼睛合上,陷入半昏迷状态。有些慌,把医生叫来,检查了半天,只得出“她的大脑做出的保护自己的下意识状态,让身体陷入沉睡,以免精神崩溃,让她睡着吧,醒了可能刺激太大谁也不敢预料后果。”
医生走后,郑涛看着这两个一老一小全昏迷不醒,恨意滔天。
香香姨也被人扶进来,瘫软在沙发上,说不出话来。
郑涛无法,只身乏术,紧急雇来几个护工,公司的事全移到医院来做,并找人封锁消息,忙的焦头烂额。
洛安回到了洛宅,洛父和叶母都在屋里坐立不安,只知道出事了,然后洛安像疯了一样跑出去,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发生什么了?”进屋的儿子一脸疲惫和悲伤,叶母心里咯噔一下。
“洛晴的父亲,洛天,为了推开洛晴,车祸死亡。”叶母后退一步,在洛父的搀扶下,稳住身形,眼泪簌簌而下,“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
洛父也悲伤“那其他人什么样?晴晴呢?还有,洛老爷子”洛安抬头撇了眼父亲“洛老悲痛不已,洛晴昏迷、”洛老昏迷这件事,他不想告诉父亲。
洛父呼了口气,叹了句“天意弄人,抓到凶手没?”
洛安摇摇头,抱了下一直在旁边哭泣的母亲,安慰说“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他觉得有些窒息,压得他难受,满脑子都是洛晴让她滚的画面和父亲刚刚放下心的表情,‘我先上楼了。’
洛父没有拦,说句“这几天你辛苦一点”,摆摆手准他回房,自顾自的安慰自己的老婆。
洛安三步并作两步上楼进房间。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似乎有些理解洛晴的崩溃,这世界上,最爱她的人走了,而自己,终究替代不了洛爸爸。
悲意淹没了他,生离死别的滋味,被子渐渐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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