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云芳那丫头是如何在皇上面前诋毁她的,安嬷嬷心下忐忑,一路慢行,到得烟波致爽殿,安嬷嬷福身向皇帝请安。
若搁平日里,弘历不会计较,但念及安嬷嬷近几日的所作所为,他厉声呵斥,
“跪下!”
皇帝神情肃严,声如雷鸣,震得安嬷嬷心弦直颤,腿一软,就此屈膝,
“却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惹得皇上如此动怒?”
“你身为宫中的老人,理该更懂宫规,可你竟敢打伤纯贵妃的宫女,简直无法无天!”弘历厉声呵责,愤数她的罪行,安嬷嬷自是不承认,狡辩道:
“那是云芳自个儿不小心跌倒的,与奴婢无关,皇上,您不能听信云芳的一面之词啊!”
云芳镇定自若,只道当时周围还有几名宫女太监,他们皆可作证。
这些人都是纯贵妃的人,他们自然是向着纯贵妃和云芳的,纷纷指认安嬷嬷,说她拉扯撕打云芳。
有这么多人作证,安嬷嬷再怎么否认也无人信她,弘历当即下令掌掴,让云芳打她报仇。
云芳懒得动手,毕竟打人也是会手疼的,李玉猜得到媳妇儿的心思,主动开口,说是由他来代劳。
以往皇上让他掌掴旁人时,他大都会手下留情,但这次不一样,敢欺负他媳妇儿的人,李玉绝不会轻易放过!
他卯足了劲儿,狠甩一巴掌,实打实的打在安嬷嬷的脸上!
吃痛的安嬷嬷闷哼一声,眉头紧皱在一起,那模样似是十分痛苦。
苏玉珊一般不愿为难宫人,毕竟她们也都是听从自家主子的吩咐,都不容易,但这个安嬷嬷不同,她明显是仗势欺人,倚老卖老,一再给她找不痛快,眼下安嬷嬷被掌掴,只能说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安嬷嬷过惯了受人尊敬的日子,已有许多年没有这般被人惩罚过,临老了居然被皇帝惩戒,她只觉没脸,却又不敢反抗,默默咬牙强忍着疼痛和屈辱。
饶是只有十个耳光,但李玉下了狠手,打完之后,她的唇角已有鲜血流出。
弘历趁势下令,“安嬷嬷以下犯上,冒犯纯贵妃,即刻赶出避暑山庄,终身不得再入宫!”
此言对于安嬷嬷而言一如晴天霹雳!她不就是推了云芳一下嘛!就要被赶走吗?这是什么道理?
受到了惊吓的安嬷嬷哀嚎一声,哭求道:
“皇上,奴婢知错了,奴婢绝不敢再犯,往后必定谨言慎行,还请皇上不要赶奴婢离宫。奴婢这大半辈子都在宫中度过,外头已经没有家人了,若是离了宫,奴婢都不晓得该怎么活啊!”
单论她今日的罪行,的确不至于将人赶出宫,但安嬷嬷错在三番两次的给玉珊找不痛快。
得罪玉珊之人,弘历皆不会心慈手软,加之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弘历自当小题大做,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侍卫进门欲将她带走,安嬷嬷走投无路,竟开始撒泼,瘫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李玉呵斥了一声,示意两名侍卫直接架住她的胳膊,将她给架出去。
安嬷嬷仍在求情,十分聒噪,弘历烦不胜烦,“不肯走?也可以,就地正法,便可如你所愿,生是宫里的人,死是宫里的鬼。”
皇上已然发话,侍卫当即拔剑,安嬷嬷心惊肉跳,她怎么也没料到事情竟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难道她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吗?
就在她绝望之际,忽闻殿外一声高呵,“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苏玉珊心下生疑,天色已晚,太后突然来此做甚?难不成是为了安嬷嬷?
苏玉珊尚未想明白,太后已然入殿,面色肃凝,
“皇帝这是做什么?大晚上的,竟在此大开杀戒?”
苏玉珊暗叹自个儿没猜错,太后果然是为了安嬷嬷,可她怎会知晓安嬷嬷出事了呢?究竟是谁通的信儿?
实则是安嬷嬷担心纯贵妃公报私仇对付她,所以临走之前特地交代厨娘到松鹤斋给太后报信,但这会子已然入夜,她不确定太后是否已经歇下,还会不会管她。
出乎她意料的是,危急关头,太后终是赶来了!
安嬷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挪跪至太后面前,哭求道:
“太后娘娘,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离宫啊!还请您跟皇上求个情!”
太后求情又如何?真当弘历会在乎?
“谁求情都无用,你目中无人,冒犯主子,没资格再留在宫中,要么以死谢罪,要么离宫,没有第三条路!”
来的路上,太后已然了解过此事的来龙去脉,
“皇帝,此次的事,安嬷嬷确有不妥之处,但云芳并未受太重的伤,再说安嬷嬷已经被掌掴,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没必要对她这般严苛,将她交给哀家来处置,哀家自当教训她。”
交给太后?只怕太后只是象征性的随便惩罚一番,根本不会动真格,是以弘历婉言谢绝,
“她是皇额娘的人,她犯了事,皇额娘自当避嫌,不该插手。”
“赏罚皆有规矩可依,她只是推了宫女而已,至于以死谢罪吗?皇帝此举,未免有些借题发挥。”冷然道罢,太后的视线转向苏玉珊,刻意询问她的意见,
“纯贵妃,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安嬷嬷?”
苏玉珊本不想掺和这些事,是以一直没吭声,太后却突然问她,分明就是挖坑给她跳!
太后之意再明显不过,她若说轻罚,似乎便宜了安嬷嬷,若说重罚,那便是公然跟太后作对。
该怎么回答,这是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