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和不擅长表达,有些话,藏在心里太久,根本不知如何开口,就在他犹豫之际,苏玉珊已然承受不住这尴尬的气氛,转身出得房门。
清和还在怔神,云芳推了他一把,焦急提醒,“快去追啊!我说的不做数,得你亲口道明心意才算有诚意。”
如若云芳不起这个头儿,或许清和还是没勇气去提,既然她已经说了出来,那么他也该把话说清楚,否则他和玉儿怕是无法再相处。
被鼓舞的他再不犹豫,立即跟了出去,“玉姑娘,留步!我有话跟你说!”
苏玉珊已然行至院外,瞄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还立着几个人,她不敢再往前,只得停下步子,往院子后方拐去。
清和快走几步挡住她的去路,“玉姑娘!你听我说。”
苏玉珊顿感不自在,无措的她抢先道“云芳惯爱开玩笑,我不会当真的,你放心。”
迟疑片刻,清和凝视着她的眸子道“云芳没有开玩笑,她所言不假,手炉一事,我的确撒了谎。娘她没有嘱咐,是我看你时常搓手,担心你受冻,才找人打的手炉。”
听罢这些,苏玉珊那颗柔软的心难免会有所触动,她将那一丝波澜称之为感动,默了好半晌,她才佯装平静地道“多谢你的关心。”
这样的定义,清和不认同,“我对你不只是寻常的关心,其实我……”
意识到他可能会说些什么,苏玉珊立即打断,“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玉姑娘!你听我把话说完!”清和快步挡在她身前,誓要把那些深藏许久的心里话统统道出,
“起初我的确怀疑过你的来历,担心你会连累我们,对你有所排斥。自从我知晓你的遭遇之后,我便对你不再有敌意,不再那么冷淡,但也没有太关心。
开始注意到你,是因为那日你说裹了玻璃渣的糖,不记得也罢。那时的你,眼神凄凉得让人心生怜惜。”
苏玉珊即刻纠正道“怜悯不是感情,只是同情而已,你别被自己的错觉骗了。”
清和一向谨慎,他并非冲动之人,“起初我也以为那只是同情,所以我一直没有明确的跟你表达过什么。
直至找到父母之后,他们让我留在京城,当时我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我若走了,谁来照顾你?那一刻,我才惊觉,原来你早就走进了我心里。”
面对他的真情流露,苏玉珊唯一的反应就是不可思议,她总觉得这有违常理,“你明知道我……”
她的顾虑,他都明白,“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有过男人,你还怀着孩子,这些我一清二楚,但那又怎样呢?那都是过往,你遇人不淑,但你敢于反抗,重新开始,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也很欣赏你的洒脱。
玉儿,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你跟我回京吧!我定会护你周全。”
那个地方,于她而言就是牢笼,“我是从京城逃出来的,怎么可能再回去?”
“你是不是担心他会抓你回去?你放心,我虽然没有恢复全部的记忆,但我知道,我们家族在京城颇有威望,即便是勋贵世家,也不敢轻易欺负你。”
连勋贵世家他都不怕,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苏玉珊下意识问了句,“你……是哪个氏族的?”
但听清和朗声道“我乃富察氏族的后人。”
富察氏!苏玉珊闻言,顿时心惊胆战,但又安慰自己莫怕,毕竟这个姓氏的分支有很多,譬如富察格格和福晋,姓氏相同,却不是一个家族之人。
于是苏玉珊又问,“那你的阿玛是谁?”
“家父名唤李荣保。”
李荣保!闻听此名,苏玉珊倒吸一口凉气!只因她听过这个名字,福晋富察氏的阿玛正是李荣保!
清和居然也是李荣保的孩子,那也就是说,他和福晋是一家人!
所以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她让清和去认亲,可他的亲戚居然是福晋?
那也就是说,他是弘历的大舅子!
这莫名的巧合令她惴惴不安,惊愕失措!
眼看着她面色煞白,情绪似乎有很大的波动,清和奇道“你听过我阿玛的名讳?”
她怎么可能没听过呢?“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富察世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你尽管放心,有我护着你,没人敢动你。”
如若她的前任是寻常的富家子弟,清和这话,她还是信的,可偏偏,那位是皇子啊!富察家族之人再怎么厉害,也不敢与皇族抗衡。
清和护不了她,而她,也不想去冒险,长叹一声,苏玉珊柔声劝道
“你是世家子弟,而我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你我根本就不合适。”
她的心思很敏感,清和明白,事先也认真考虑过,
“你是不是担心别人议论你的身份?我说过我不介意,你若是介意那些流言蜚语,我可以对外说你怀的是我的孩子,我愿意做你孩子的父亲,我会照顾你,也会照顾好孩子。”
男人有几个能做到这般大度的?清和之言,令她很感动,但也仅仅只是感动,只因她明白,他对她,仅仅只是一时的好感,两人的身份太过特殊,根本就不适合,理智如她,断然不会去考虑。
话说得太狠,恐伤人自尊,说得太软,又会令他怀揣希望。
苏玉珊不愿再耽误他,只能冷脸撂狠话,“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
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若喜欢,便愿意为你冒险回京,但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自然也就不愿去折腾。
多谢你的厚爱,但我们没有任何可能!你值得更好的女人。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你回去吧!别再胡思乱想。”
冷然道罢,苏玉珊再不管他,率先转身离去。
清和多想追不去,可她明确的表达了不喜欢他,他又怎能死缠烂打,惹她厌烦?
苏玉珊不愿进京,刘氏母女也不愿离开老家,清和无奈,只能放弃这个念头,给她们留了两百两银子,又送来诸多绸缎、首饰和日常用具,权当答谢刘氏母女的收留之恩。
苏玉珊一直待在里屋不肯再出来,清和已然行至院门口,她仍旧没来相送。
眼看着他依依不舍的望着那间屋子,刘氏心疼不已,“你这孩子,有那份心思怎的不早说?现在突然说起,她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正常,你也别逼得太紧,得空我会再帮你劝劝她,争取让你如愿。”
她到底是难以接受,还是真的不喜欢他?清和无法断定,却又不能一直待在此地,明日他还得入宫面圣,是以他必须离开,
耽误不得。
“那就有劳娘您费心了!”
拜别刘氏后,清和毅然转身离开。
刘氏虽然不舍,却也不能强留他,毕竟他有更好的前程,方才云芳也跟她说了,既是雄鹰,就该到更广袤的天空中翱翔,哪能困在这小山村呢?
想通之后,刘氏也就不再为此而纠结,只盼着清和能越来越好,平步青云!
回了京的清和十分繁忙,从此以后,他得改回本名傅清,不能再用“清和”二字。
他先是入宫面圣,紧跟着四阿哥又请他入府。
富察氏一直惦念着兄长的安危,如今兄长归来,她很想见一面,怎奈规矩摆在那儿,她不便回娘家。
弘历晓得她的心情,他给不了她爱情,一直觉得亏欠于她,便想在其他事上成全她的心愿。
于是弘历特地找了个借口,将傅清给请了过来,好让他们兄妹见上一面。
傅清如约前往四阿哥府邸,彼时弘历正在书房作画,听闻傅清到访,遂拿巾帕将画作遮盖。
傅清进门行礼,这男人到一起,自然是讨论书画和兵法。
看着墙边书架上摆着的众多书册,傅清感觉自己似乎都看过。
弘历朗笑道“想当初,你是老五的伴读,咱们还曾一起在书房读《史记》,当时谁也没想到,如今咱们两家竟会成为亲家。”
四阿哥随口的几句话,如同画笔,快速的在傅清脑海中绘出一副场景。
傅清皱眉不语,似是在努力的回想着什么,弘历不免好奇,“莫不是想起了什么?”
“上书房……四爷您说的那些我好像有印象!”
“有印象就好,看来你很快就能恢复记忆。”提及失忆,弘历不免又想起了苏玉珊,傅清都能恢复记忆,那么她呢?是否也恢复了记忆,想起了前尘,才不愿再待在他身边?
正在走神的弘历并未察觉,遮挡画卷的巾帕被窗外旋来的风吹落。
巾帕落在傅清脚下,傅清顺手拾起,打算放回桌面,无意中瞄了一眼,不由瞠目结舌!
只因桌上那副画中的女子好生眼熟,跟玉儿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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