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歌在屋里纠结着,另一边江尘渡跟着阿赐到了院子里。
阿赐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出来了,也没什么反应,头也不回的走到灶台前,开始清理药渣,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好像当江尘渡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不说话吗?”
江尘渡站在一旁,看他收拾了一些,才开口说话。
不过他这语气,没有在屋里时候的豪横,放轻了许多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无可奉告,如果有能力,就自己查吧。”
阿赐也不看他,自顾自的收拾着东西,轻描淡写的说着。
“确实,搜查的话,这件事情总会被查清楚…可是耗时耗力,借着这个空档,你恐怕是准备带着温家的二夫人逃去祈天吧?”
江尘渡把双手撑在灶台之上,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凑近阿赐小声说着。
阿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很快恢复正常,不过这也说明,江尘渡说中了。
“看来我说对了…毕竟,去了祈天,找到靠山,永夏的人就不能把你如何了,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你觉得你回到祈天,就会好过吗?”
江尘渡目光随着阿赐手上的动作而移动,话语间不乏有些好奇。
“不管好不好过,我反而是好奇,太子殿下怎么反而帮着永夏的人办事?”
阿赐此时终于是抬起头看着江尘渡,一字一句的说着,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江尘渡有些意外的挑挑眉,站直身子跟他对视着,接着环抱起手臂,看着他笑道:
“没想到…你知道我的身份。”
“那是自然,太子殿下的身份,虽然隐蔽,但是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
阿赐笑了笑,毋庸置疑。
不过他话里有话,依旧是没有明确表示出什么,不过也暗示他,自己早就看出他的身份,也没否认自己不是祈天的人。
他承认了,跟祈天有关。
“按照故事推算,你来永夏至少三年,怎么会知道我的消息?”江尘渡此刻收起玩笑的模样,认真起来。
他的消息,只在皇宫里流传,百姓虽说知道早就立了太子,可是自己从未在他们面前露过脸,如果不是宫里的高层,都不曾见过自己。
可是这个阿赐,来到这里两三年,居然还会有自己的消息…着实可疑。
“太子殿下手腕上带的玉链,不就很好的说明了身份吗?”
阿赐说着,眼光微沉,有意无意的看向他的左手。
江尘渡听闻此言,下意识的抬手看了一眼,可能是先前的时候,没有隐藏好,滑落下来了一些,露出模样被阿赐看到了。
要说江尘渡的手链为何就能证明他身份,是因为这手链雕刻的一种动物。
手链两边是用红白两色的玉珠相间连,正中是一只玉兔子,呈晶莹剔透之色,无暇。
永夏的世家公子几乎不带玉手链一类的,通常是祈天的公子们才有这种爱好,买一块好玉戴在手上,也算是一种身份象征。
所以,他有这手链,首先就说明…他不是永夏的人,而是祈天的人…
寻常公子佩戴的,不过都是雕刻的虎一类的猛兽,用来代表自己内心勇敢,威猛。
像江尘渡这种乖巧的动物倒还真是没见过,这是江皇后命人打造的手链。
她亲口说的,要雕刻一只白兔,希望江尘渡可以做一个乖巧的孩子,去除戾气…
一个皇子,没有野心,没有戾气,做事优柔寡断,还会有几个人愿意支持?
江皇后这话无疑也就是说,让太子当一个…威胁不大的太子。
这手链是祈天流行之物,江皇后吩咐人打造出来以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手链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宫里…
大家都议论,江皇后这是说太子只是一个无能的太子,往后也只能乖巧听话,若是做出什么违背命令的事情,恐怕也不会手软…
写对江尘渡无疑是一种侮辱…他还未在人前显露,大显身手,就已经被贴上了“无能”的标签…
本来他对这手链的存在是十分抗拒的,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见母后的时候就戴上,只要周围没了外人,他就立马摘下…
可是后来,他明白了一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蓄势待发罢了,他又突然就释怀了。
心里想到了以前的事,江尘渡沉默了会,没有理会阿赐。
阿赐看他不说话了,反而高兴一些…
二人的沉默,江尘渡安静看着阿赐收拾东西,倒也是短暂的和谐。
江尘渡突然想起来,自己追出来的目的,关于阿赐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倒其次,最重要的,是自己心里疑惑的。
再次抬眸看着阿赐,江尘渡思索着应该怎么开口,阿赐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手上的动作放慢了一些,却没选择跟他对视。
“现在就我们两个…”江尘渡看着他,想好了说辞,沉声说道:
“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你是为谁办事的?来永夏的目的是什么?”
“殿下问题这么多,我该回答哪一个呢?”阿赐依然是弄着自己的事情,话语也并未因为知道他的身份,而软几分。
“你来永夏的目的。”江尘渡知道他不想回答哪些问题,索性直接问最后一个。
“自然是收集情报,温淮当年在朝中如鱼得水,经过调查,决定从温家下手,虽然他当时不过是四品官员…
但是看重的是他的潜力,不出所料,不过一两年,他就到了如今的二品…随着官位的攀升,以及他的职责,那他知道的东西也一定不少,也就很有理我们收集…”
阿赐对于这些倒是没隐瞒,反而意外的,说了很多话来解释。
可是他刚刚的话里,无疑证明了自己进了温府,是温府的下人,而不是什么…半年前才给温府送柴的柴夫。
不过现在就他们两个在场,而阿赐说这话,也是十分肯定江尘渡不会转身就告诉别人。
都是祈天的人,哪怕不是同一立场,这点也不会变。
“目前看来,你好像是多管闲事,酿成如今的后果。
如你所言,温淮不管人品如何,至少有办法往上爬,现在你让他永远闭嘴,就证明,往后就少了一个好机会。”
江尘渡看着他,不置可否,挑挑眉说的是风轻云淡,好像只是单纯表达自己的想法。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我自己的问题,我冲动造成的后果…”阿赐似乎想起了二夫人,眼神有些复杂,闪烁两下再次低头擦拭着药罐,看起来心情沉重。
听他这话,江尘渡心里也沉了几分,总觉得自己好像现在也有点这种心态…
“你应该明白,这事不小,完全可以避免的事情,就算逃回了祈天,你也是要被处罚的。”
江尘渡调整好心态,把方才想的抛去一边,平淡的,提醒他这件事情的下场,后果。
阿赐皱了皱眉,语气软了几分,不过依旧没有半分后悔:
“我必须带她走,哪怕回去受罚也好…我不能丢她一个人在这里。
如果我在永夏,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她一个人如果留在这儿,往后该怎么办?”
“你觉得你回祈天就有活路吗?且不说你如何,就是这位夫人如果跟你走了,这永夏的人还以为她是叛徒,往后的名声可就臭了。”
江尘渡似乎觉得他有些意气用事,有些不考虑后果。
不过他也理解,可能是太仓促,没来得及准备太多条方案,只是有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方法。
“……”
阿赐被他这个一提醒,愣了愣,手紧紧攥着抹布,一言不发。
“你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我可以保你,不管是在祈天,还是永夏。”
江尘渡趁热打铁,连忙说到,试图让他考虑清楚这其中的利弊,然后选择告诉自己。
“多些殿下好意,不过…不用。”阿赐终于是抬眼看着他,认真起来:
“背后之人无可奉告,这不是殿下能对抗起的…存在,还请殿下莫再问了。”
听他这话,江尘渡倒真的是不再追问,不过心里已经暗自思索起来。
对抗不起的…
江皇后,也就是自己的母后,是一个,因为自己是她的儿子,并且自己大多的权势也都掌握在她手里,虽说这两年自己也零零散散开始往手里收回一些,不过江皇后还是比自己强大一下。
再然后,就是林丞相,他虎视眈眈的日子也不短了,在朝中明的暗的,拉拢的人不在少数…
隐隐约约能跟江皇后抗衡,他们二人也算是互相牵制。
不过在外人眼里,江皇后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
只有江尘渡清楚,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自己。
“殿下放心,我不会牵连到殿下的,我知道殿下现在的身份也是瞒不住的,永夏的这个安王爷,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阿赐看他想着事,以为他在担心什么,于是主动岔开话题说起了别的。
“牵连?”
江尘渡被他的话逗笑了,挑了挑眉看着他说道“他们知道我的身份,虽说看起来自由,不过也是当个人质而已,你以为我为什么帮着他们?
按道理…永夏越乱,对我们不是越有好处吗?”
“关于毒药,都是殿下说给那郎中的吧?”
阿赐看着他怔了怔,似是想起了什么。
“是。”江尘渡点头认下:“我说的僵毒和无声,可对?”
“确实是。”阿赐一点也不犹豫,直接承认他说对了:
“不然我实在想不出来,本是宫里的秘药,一个江湖郎中,不该知道这么多。”
“我说出这些不过是为了自保,不然他们拿什么信我?从一开始就怀疑这种事情,是祈天做的。”江尘渡双手再次撑在灶台上,笑道。
“所以我就被暴露了…”阿赐笑了笑,也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语气有些不善。
“你可别赖我,是你自己收尾不干净,被人发现,那小郎中,可是擅长用脑子思考问题。”
江尘渡听出他有些不悦的语气,却也并不放在心上。
事已至此,阿赐就算是心里不爽又如何?难不成时间还能倒回?
“自然是,不敢怪殿下…”阿赐有些阴阳怪气的,皱了皱眉说了这么一句。
“无声…解药是什么…?”江尘渡有些担心好不容易营造的,放松一些的气氛被破坏,干脆转移话题。
他那话本来也就没有怪阿赐的意思,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殿下还是别问了,我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