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着欢快的口哨,陈乐道步入警务大楼,愉快的工作再次开始。他这两天心情很不错,不仅解决了横三这个潜在的敌人,还收获了一笔意外之财,没什么比这更能让人高兴。
薛良英坐在对面,手中捧着一本书,自陈乐道来后,办公室热闹许多,他也懒得去给同事帮忙了,每天就坐在椅子上看看书,养养情。让得一众编写组同事对他俩是又羡又爱。
两人每天清闲得让众人羡慕,因为他俩在这警务大楼内地位特殊,也没人敢白话什么。加上陈乐道和薛良英都颇会处事,时常邀请众人去乐呵乐呵,这也让人对他们嫉妒不起来。
工作轻松,同事关系友好,大家说话又好听,陈乐道觉得民国的生活也挺不错的。除了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空调等,其他都能接受。
“乐道,你这两天心情不错啊,高兴什么呢,说来我听听。”薛良英坐在对面,看着陈乐道的笑脸,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陈乐道这两天一反往常的高兴,让薛良英好奇得心里痒痒。
“呵呵,有人请吃饭,当然高兴了。”陈乐道笑呵呵糊弄过去,在别人家捡钱这事,能胡乱说么。
前两天在离开横三家,不对,在离开他家别墅后,陈乐道把横三送到郊外,给他找了块桑梓地。本想丢进黄浦江省事,但考虑到污染环境,他最终打消了这个想法。
横三没了,陈乐道自然高兴,但李望麒却是急得团团转。他在横三姘头家只找到一箱军火,另外五箱不知去向。李望麒带人横扫了横三所有场子,其手下死的死,逃的逃。翻遍了横三所有地方,最终却是除了钱,一无所获。
六箱军火只找到一箱,李望麒知道这样交不了差。让所有小弟发了疯的满上海找横三,却始终没有丝毫踪迹。
靠着那箱军火,他在冯敬尧那里多讨到了三天期限,但这眼看时间又要到了,却是依旧毫无头绪。
李望麒这两天再次急了起来,一箱军火保不住他的命,他必须得找到其他几箱才行。迫不得已之下,他再次想到了陈乐道。
陈乐道在巡捕房工作,说不定会从巡捕房知道点什么消息,就是不知道,哪怕能让他在冯敬尧面前为其说几句好话,说不定也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
打着这样的主意,李望麒再次在大三元饭店宴请陈乐道和丁力,美名曰感谢前两天陈乐道两人的仗义援手。
到了中午,陈乐道在大楼外找到等他的丁力。两人一起前往大三元饭店。
丁力这两天过得很舒心,陈乐道虽然没把横三死了的事告诉他,却也告诉他不用再担心横三找麻烦。他虽不知陈乐道为何如此笃定不用担心横三,但他选择相信陈乐道。
没了威胁,丁力本性开始展露,曾经自己需要对其低头哈腰的大人物,就这样因为他倒下了,多少有点膨胀。
闸北的房子没了,加上陈乐道后面又给了他一百大洋,丁力索性直接在法租界租了个房子,让他老娘享起了清福。
“大哥,李老板又找我们干什么,不会是他知道了是我们把枪弄过去的吧。”丁力此刻颇为忧心忡忡,骤然过上这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他有些患得患失。
虽然从小就叫嚣着要给老娘买大别墅,买大汽车,但到底怎么个样,丁力心中还是有数的。若不是运气好碰上了陈乐道,他应该还在车站苦哈哈的卖梨呢。
“放轻松,今天过去多半是好事。我们帮李望琪找到一箱军火,他总得有些表示。”陈乐道拍了拍丁力肩膀,面对这样的丁力,他总有一种自己在玩大佬养成游戏的感觉。
丁力闻言点头,见陈乐道这气定神闲的样子,稍稍放下心去,相比大哥,自己要学习的东西果然还有很多。不过一会儿却又言道“大哥,横三真的不用担心了么?我听说李老板这两天满上海在找他,始终没有找到。”
横三踪迹全无,丁力心中对此还是有点七上八下,他自己还好,就担心横三报复他妈。毕竟横三落得现在这境地,可是有他一份功劳的。
看着丁力这模样,陈乐道没打算告诉他横三死了的真相。让丁力心中有点忌惮的东西,也挺好。
“别担心那么多,瞻前顾后,担心这担心那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
两人到了大三元,远远就看见在大门外左顾右盼的李望麒。说起李望麒,还真给陈乐道留下了不错的印象,看看对方这样子,永远都是这么热情客气。
“李老板,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你这实在太客气了。”陈乐道大步上前,表现的很高兴,笑容灿烂。
“来来来,两位请,今天就是为了专门感谢你们,都别客气。”
还是那个包厢,三人落座。今天比上次少了个阿炳。
闲话说罢,李望麒拿出两张支票。分别推到陈乐道和丁力身前。
“两位兄弟,些许薄礼,切勿推辞。”李望麒情深意切,一番话说下来,让本就没想拒绝的两人更加不会拒绝。
给陈乐道的是两千大洋,丁力则是五百大洋。因为横三失踪,他手下一群乌合之众没了首领,李望麒很是轻松就将横三的势力连根拔起,从中获得不少好处。两千多大洋与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给丁力五百大洋其实用不着,但因他和陈乐道的关系,李望麒一心结交陈乐道,再加上这次有求于人,所以很爽快的拿了出来。
“两位兄弟,这次之事,李某实在感激不尽,所以这点谢礼,一定收下。另外实不相瞒,这次我也有问题想请教一下乐道兄。”
李望麒看向陈乐道的目光真挚,富有诚意,让他生不起丝毫恶感。这人在酒桌上的天赋远比他做事的能力高。
“李老板请说。”陈乐道道。
“兄弟,军火本有六箱,但在横三那里我只找到了一箱,例外五箱依旧没有下落。兄弟你在巡捕房,消息灵通,我想问问你那里有没有听到点什么消息。
阿炳说那天去码头把货拿走的是巡捕房的人,后面我们找到巡捕房却是得知巡捕房根本没有那次行动,不知道巡捕房最近有没有什么最新的消息。”
李望麒心中并不期待陈乐道能给出什么答案,巡捕房是个什么样,他很清楚,那是一群无利不起早的人。他真正的目的,还是想着能不能请陈乐道去冯敬尧那里说说好话,求求情。
只是李望麒不知道,陈乐道和冯老头的关系却是根本没有好到他想的那个样。
陈乐道闻言摇头,“李老板,巡捕房里我是没听到什么消息。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你们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码头那么多货船,那么多货物。对方能准时准点,并且十分精确的带走那批军火,想必是早有预谋的。要想做到这一点,没有十分准确的消息可做不到。”
“你是说,有人把消息散了出去?”李望麒蹙眉沉思。在这之前,他根本没朝这方面想。冯敬尧对他心生不满,未尝没有他能力不足的原因。情商不代表智商。
“不错,不管是谁拿走的军火,对方若是没有可靠的消息,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能带走货的。更何况对方还伪装成巡捕,这必然是早有预谋。”
“说得有理,”李望麒听完,静静点头,脑中思考着陈乐道的话,同时想着谁最有可能将消息泄露出去。
“货走的是我们自己的渠道,冯先生和祥叔都知道,但消息不可能从他们那里泄露出去。除此外,除了我,就只有阿炳知道!!”
想到阿炳,李望琪双眼眯了眯。此前他从未怀疑过阿炳。阿炳跟随冯先生已有十年,比他跟着冯先生的时间还长。美华戏院虽然是他在管理,但阿炳在这里,未尝没有替冯先生掣肘他的意思。这是他和冯敬尧都明白的道理。
会是阿炳么?李望琪放在桌上的手不由紧握了起来,心中说不出是兴奋还是什么。若真是阿柄,那这事就有解决的希望了。
背叛?阿炳虽然在他手下办事,但却不是他的人,即使背叛也是背叛的冯敬尧。李望麒根本不在乎,他只想尽快把军火这事平下去。若是牺牲一个阿炳就能将这事解决,那他求之不得。
陈乐道见李望麒陷入思考,不再说话,他自己也在想着事。李望琪本来会是什么结果陈乐道想不起来,只知道李望琪在后面好像没再出现。
丁力前两天给他说过阿炳的事,陈乐道知道消息就是阿炳告诉金胖子的,枪早晚会回到冯敬尧手里。他想的是怎么才能从中给自己搞到点好处。
目前而言,即使后面什么都得不到他也不亏,他已经从横三手里得到了不少的东西。
他曾想过用这个把柄让阿炳帮他做事,转念一想,金胖子阿炳这些人和冯敬尧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冯敬尧现在只怕早已知道他们所有的谋划。不着急动手,只怕是想钓更大的鱼。
丁力见俩人一个个都干坐着不动筷,等得心痒痒,满桌子好吃的,两人却是看都不看一眼。等的急了,终于不再矜持,拿起筷子开吃。他本就不是那种人,这样干坐着简直就是折磨他。
看着满桌的鸡鸭鱼肉,甚至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菜,他甚至想给妈带点回去。这些东西,妈还从来没尝过。
思考一阵,李望麒眼神一定,终是有了决定。若真如陈乐道所说,这泄露消息之人只能是阿炳。阿炳是冯先生的人,他不能妄动。看来这次得请示一下冯先生了。
吃罢席散,李望麒着急离去处理阿炳之事,虽还不确定,但他心中已是认定阿炳背叛了冯敬尧。
走在路上,丁力掏出支票递给了陈乐道。
“做什么?”看着递过来的支票,陈乐道看向丁力。
“大哥,这钱我不能拿。我拿走了冯先生的货,要不是你,说不定小命都得丢掉,这钱给你。”丁力一脸认真,心中虽然在滴血,但还是将支票递了过来。
“行了,自己拿着吧,这钱是你该得的。”丁力还要说话,陈乐道挥了挥手。
“钱别乱花,好好孝敬孝敬你妈。另外给自己置几身像样的衣服,回头我带你去个地方。”
陈乐道没忘记自己从别墅中找到的那个股权证,那个歌舞厅基本上全部是横三的,找了个人在给他管着。昨天他去那个歌舞厅看了看,生意不好,还没有金胖子那个丽都歌舞厅赚钱,他打算对其做些改变。
巡捕房的工作他没想辞去,歌舞厅那边到时候也需要人去照看,丁力是个不错的选择。
丁力喜滋滋地将支票放进兜里,他从来没有这么有钱过。未来的生活,越来越值得期待了。
“老爷,李望琪来电,他怀疑枪的事跟阿炳有关,问你有没有什么吩咐。”冯公馆,祥叔对冯敬尧道。
“阿炳?李望琪怎么看出来阿炳有问题的。”冯敬尧有些诧异,李望麒能看出来阿炳有问题,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他今天在大三元请陈乐道吃饭,我想可能和陈乐道有关。还有,马总探长说陈乐道是通过萨尔礼进入巡捕房的,他跟萨尔礼的关系貌似不一般。”
“呵呵,能和萨尔礼走上关系,看来这小子还真挺不一般啊!”冯敬尧不由笑了起来,陈乐道能进入巡捕房,这着实让他没有想到。
他本打算让陈乐道在外面碰碰钉子,再老老实实地来冯氏商会做事,却是没想到陈乐道另辟蹊径,直接进了巡捕房。
在巡捕房,而且还是在萨尔礼手下,有些事再想干预,就没那么容易了。
“确实不一般,他借李望麒的手轻松除掉了横三。直到现在,都没人找到横三的踪迹。我想,横三多半已经出事了。陈乐道,在年轻人中的确算是优秀。”祥叔也不由赞叹。
他虽只是冯敬尧的管家,但在上海滩,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很多时候,他的话就代表冯敬尧的意思。
“阿炳的事,让李望麒自己看着办,我只看结果。”冯敬尧挥了挥手,这事前因后果他早已洞悉,李望麒的表现虽然让人失望,但好在多少还有点脑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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