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便见一年轻女子翩然降落。
易杰大喜过望“师妹,你可总算来了!”
“师兄,你怎么受伤了?”女子扶着易杰,眼里满是关切与担忧。
“只是一点皮外伤,并无大碍,我们赶紧联手一并杀了这狗贼,好把坤图夺回来!”
女子点头应好,这才拔剑出鞘,与易杰一同攻打柳梅来。
柳梅来虽未曾见过此人,却亦知她与易杰乃师出同门,姓尹,名念慈,更知她剑术高超,远在易杰之上。
单对付一个易杰已是不易,如今多了个尹念慈,想要打败他二人,更是难如登天,只是江湖侠士素来宁可断头颅,亦不可折骨节,柳梅来虽无半分胜算,亦不愿就此低头认输,铁了心要与他二人拼斗至死方休。
易杰与尹念慈二人极有默契,一人左右攻,一人上下袭,霎时间,剑锋密密麻麻笼在柳梅来周遭,教他攻无着可攻,防又无处能防。十几招对战下来,柳梅来身上尽是创伤,几乎无一处完好,鲜血浸透衣裳,干了湿,湿了又干。
久战本就极耗损体力,兼之血流过多,柳梅来渐觉不支,以致出手格挡尹念慈挥来之剑时有所滞缓。易杰眼尖,忙趁其不备,举剑过头,对准柳梅来天灵盖便狠狠劈砍而去。
尹念慈见状,霎时吓得瞪大双眼“师兄不要——”
话音未及歇,剑已先落下,但闻闷哼一声,柳梅来便已被易杰一剑劈成两半,左右各自轰然倒在地上,眨眼便被淹没于滔天血海之中。
远处一众村民吓得鸡飞狗跳,惨叫着四处逃窜。
“师兄,你……”尹念慈渐渐自惶恐惊愕中醒过神来,侧头望着易杰,欲言又止。
易杰心系坤图,对外界一应人事无心搭理,如今见人已死,便忙俯身搜查起柳梅来身来,搜查数遍,却仍是一无所获,气得他破口大骂“这狗贼,居然没把坤图带在身上,又白白浪费我功夫!”
骂完,又忙抬头叫她“坤图既不在这狗贼身上,必是在他娘子身上,师妹,你赶紧分头去追,那贱人必定跑不了多远!”
尹念慈犹豫一瞬,才点头应了声好。她生性良善,不喜杀戮,若非心悦于他,亦不会因他一句话而千里迢迢奔至此地。如今见此血腥,心中到底不忍,背过身默叹一声,这才提剑往村口方向奔去。
去时村中尚且祥和美满、生机蓬勃,半个时辰后再至此地之时却是变了天,整条村似堕入烟海当中,浓烟滚滚,一座座茅屋正在熊熊燃烧,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巨大的火龙在半空中拼命地咆哮、挣扎。地上七横八竖地躺着数不清的尸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个个睁大眼睛,死不瞑目。每具尸体身上皆只有一道齐整的伤口,显然是被一剑毙命。猩红血液如河水般在地上缓缓流淌,有些已经干涸。热浪卷着浓重的血腥味一阵一阵地涌来,风似凝滞住了一样,空气闷重无比,教人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望着眼前这副人间炼狱,尹念慈不由得惊呆了,怔怔地看着不远处手中执着火把的易杰,半响才难以置信地喃喃问道“师兄,火,火是你放的?”
“不错。”易杰将最后一把火扔进茅屋当中,抬眸笑望着前方火龙翻滚。
“这,这些人,亦,亦是你杀的?”
“师妹——”
“为何?”易杰刚要解释,尹念慈突地冲他怒吼,“你为何要杀他们?”
“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他们看了不该看的,我若不杀了他们,今日之事一旦传了出去,届时要死的人便是你我二人!”
尹念慈一怔,气势骤然弱了下来“可他们都是无辜的呀!”
“那又怎样?你不忍他们死,难道就忍心看着我死吗?”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唉,算了,人都死了,现在再来说这些还有何用。”
易杰本无心于此,见她已释怀,这才忙转移话题问道“人可否追到?”
“没。”尹念慈道,“我追出去时,对方早已不知所踪,怕是早就逃远了。”
“许是逃回家中了,师妹,我们得赶紧找到他们才行!”
“既是如此,那我们先去柳家找找看。”
“好,走!”
二人商量完,便启程准备往柳家而去。谁知二人刚转身迈出半步,身后骤然响起一阵婴啼。
二人闻此皆是猛地一惊,急急回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哭啼声似是自茅屋中传出来的。
“是小孩子的哭声!”尹念慈又喜又惊,忙不迭足尖轻点,纵身飞向正在燃烧的茅屋当中。
易杰大骇,忙大喊“师妹,危险,赶紧回来!”
她似未听闻,眨眼间便已冒火飞入茅屋,再不见踪影。易杰在外急得不停踱步,生怕她困在火里出不来。好在没过多久,她便自大火中安然飞出,身上未损分毫,怀中反而多出一襁褓女婴。
易杰见她安然无恙,不由松了口气,然视线一及她怀中婴儿,面色又霎时变了。
“师妹,把孩子给我!”他猛地拔剑而起,一手握剑,一手摊开讨要她怀里的婴儿。
尹念慈见他眼露杀意,心头一紧,忙下意识地侧过身去,试以自己的身体掩护婴儿,慎问道“你要做什么?”
“此婴不能留!”
“为何不能?”
“须知斩草要除根,若此时不杀了她,将来她定会为报今日之仇杀了我们。”
“小小婴童,何罪之有?师兄,不如放了她吧?”
“不行!”易杰坚决不允,手中宝剑仍冷对那女婴,只要尹念慈回过身来,他必立时下狠手,绝不心软。
尹念慈心地善良,哪里忍心眼睁睁看着怀中婴儿被杀,只好继续苦苦相劝“此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将来她又怎会知晓?”
“待她日后长大必会盘查今日之事,届时你我又当如何?”
“我一定不会让她知道的,我可以把她留在身边,好好督促她。你若还是不放心,我可以骗她仇人乃是柳梅来。左右柳梅来已死,所谓死无对证,将来她便是想查亦查不出来。”
易杰闻此大抵是有些动摇了,禁不住抬眸看了看尹念慈,又看了看她怀中女婴。
尹念慈见此忙趁热打铁“杀戮太多,必遭反噬。师兄,你纵是不为自己考虑,亦要为自己后代考虑啊!寒儿尚小,难道你希望将来你的报应落在他身上么?”
易杰终于松动,缓缓垂下手中宝剑,轻叹一声“好,我可以不杀她,不过,你得向我保证,日后她若是问起今日之事,你必须骗她灭村之人乃柳梅来,绝不能教她知道真相。”
“好,我保证做到。”见他终于放弃杀人之念,尹念慈这才扬唇安心地笑了,低头看着怀中女婴,又怜又爱,“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便成孤儿,不知父母,亦不知姓名。如今你既从了我,那便认我为师,随我姓尹吧,至于名字……上善若水,上善若水,那就若水吧,尹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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