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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外海的闲谈(1 / 1)

“破地方水汽好大,难受死了。”

海门圣地,最好的几座水系洞府之一,楚红裳全无形象地倒在软塌上嘟嘴抱怨着,不复南楚城地底炎晶宝座中的闲适慵懒,倒像团火红的软泥平摊而开,没精打采的。

“呵呵,这是外海嘛,暂且忍忍罢。”

坐在下首的齐休笑吟吟地哄孩子般哄道。

丰绪那老头,第一次见楚红裳便慷慨将此处洞府相送,其他参战元婴却没一个有同等待遇的。齐休心里暗暗算了算,这座洞府比当年自家结丹租用的那处好上不少,若是租借,每年生息绝不是小数,虽不知丰绪出于何种动机,但他若是听到楚红裳现在的抱怨,只怕老血都得气吐出来。

“那些话,还是别学给楚问听。”

楚大美人有时候思维很跳跃,变换个舒服点儿的姿势,突然转说起了正事,“归古那女人说的话不可信。”她说:“你想啊,姬信隆自杀,不正代表他家对外海早有谋算么?脏水说什么也甩不到咱们齐云头上。”

“是。”

齐休表示遵命,话已带到,既然不让说,那自己肯定不会多一句嘴的,反正楚秦不是楚问的附庸,对南楚负责就行了。红云忽地骨溜溜一滚,他眼花了下,便看到楚红裳已正襟危坐,板着脸换回了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老祖形象。

不用问,肯定是来人了。

果然,楚神通、楚问陪着丰绪及另五名参战各家元婴修士入内,众人隐隐以其中一位儒修马首是瞻,应就是被派来总领此事的大周书院元婴。

和众人见礼过后,齐休便知趣告退,却被楚红裳留在身后旁听。

这位大周书院元婴自然就是姬兴德了,他年岁颇老,高廋长须,行止如松岳,目光坚毅,迫力惊人。外海光复战争虽由蔡渊规划,但战事的具体指挥还是交给了大周书院的人,毕竟除了他家,谁都没有主持这种修士来路驳杂的大规模战事经验。

休看他内着银鳞软甲,外罩月白儒袍,穿衣风格跟姬信隆略有些相似,便知是应是归古一脉的人,略为安心。一路听下来,姬兴德布置的任务暂时和楚秦无关,倒是在场几位元婴修士个个有分派,疏清前路,抵近侦查等等,令他大感意外。

“这些小事,不是应该下面人去做的么?为何你们要亲自出手?”

等丰绪、姬兴德他们告辞,室内剩下三楚时,齐休终于忍不住好奇,出言问道。

“你以为,开辟战争就是军阵步步推进,让下面人冲锋在前?”

楚红裳不刚过任何嘲笑他的机会,“哼哼,见识浅薄,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以开辟战争论,越是高阶修士承担的干系越大,远非你所能想象。”

“是的。”

楚神通也笑道:“开辟战争的大体方向往往百年前,乃至数百年前便已决定,大周书院前期的情报工作暂且不论,仅仅以战争开始后来说。一般,至少三位化神修士要第一波出手,遥遥用气机锁定目标地区的化神古兽。说起来简单,但你设身处地想想,以三敌一困住同阶,这并不是件很容易办到的事,其中凶险,外人所难知也。”

他似乎又胖了些,肥厚的下巴随着摇头晃脑语调顿挫一抖一抖,十分滑稽。

“我辈元婴自然也不会闲着,任何一个未开辟的蛮荒,除了占据灵地的古兽和躲藏其间的魔修凶人外,还有混沌孕育的精怪之流,特别是天空中往往有雷电一系精怪生存,非元婴不能敌也。低阶军阵只知往前行进,哪又晓得上方天空的安全,皆是元婴修士厮杀保障的呢?”

“还有,盘踞一地的古兽是什么属类,该用什么阵法围困,用什么手段击杀,有何要防备之处,都需我们事先侦查清楚。否则哪一门哪一派敢傻傻地派数万人往里进?”

听楚神通说完,齐休想起当年自家进醒狮谷时,罡风之上就有【狮身奔雷兽】,令人不敢飞行过高,现在知那类东西原来是由元婴修士对付的,由衷道:“小子受教了。”

“不过这次有所不同……”

楚问补充道:“外海本就是开辟过的熟地,混沌精怪之类估计没了,我们应会轻松不少。这次侦查,估计主要还是针对魔物的。等姬兴德拟定方案,回头大周书院分派下来的押阵修士就要安插进我等部众之内,你那六千人也是一样,约莫会容纳五十至一百名押阵修士。你回去一定要严加约束,可别有违令不尊,言语冒犯等事。”

“是。”

齐休应诺。

“还有,我们三个合计了一下,你楚秦,我们会跟其他附庸区别对待,不再额外派楚家修士去你那押阵。一切,你们都听大周书院押阵修士的安排,但自己也要长个心眼,毕竟他们内斗得厉害,就怕有个别存心搅局的……”

楚红裳言语中流露着关心。

楚家不另派人监军,既是肯定自家地位,也是表达一种信任,齐休心里一暖,“我一定小心行事。”他郑重承诺。

他们四人在海门岛谈天,海东岛以西,十余名元婴修士已飞至中路军第一个目标,淞平岛外。

整座岛黑雾浓重,没有生灵存在的迹象,腐败的黑色泥浆不断顺着地势流淌,近海污浊一片,除此之外一路顺利,并无魔物前来阻挡众人,也未见它们活动的迹象。

大周书院元婴姬飞抖开一卷玉册,整个人便被股白光笼住,应是在施展探查法术。

芩熙照、滕远旗、等人小心散开以作护法,忙碌的众位元婴之后,两人一鹰远远辍在后面,却在悠闲地聊着天。

其中一人面相年轻,容貌平平,却有种世间万物非关己事的超脱冷漠气质,身上道袍黑白两色条纹间杂,正是玉鹤的标志性打扮。

玉鹤身边的老者须发皆白,兽皮裹身,做传统御兽门打扮,他肩上停着只气势惊人的纯黑色雄鹰。

“生灵涂,你可有同仇敌忾之心?”老者问道。

“自然。”玉鹤垂下眼皮应道。

“噢?”

老者嘴角微咧,意味深长地笑道:“看样子,曾经嫉恶如仇,急公好义的你,结婴后仍远未做到彻底无情呐?”

“彻底无情,那岂不是与眼前魔物无异?”玉鹤自然不认同这话。

“呵呵,魔道有欲,远称不上无情。”

老者反驳起来,“我等修真之人皆知,婴儿降临人世,呱呱坠地时,瞳仁中最后一抹‘真’,便会悄然消逝,修真修真,无非是要超脱生命,追索那逝去的‘真’。可你可曾知道另一个说法?”他卖了个关子。

“什么?”玉鹤果然起了兴趣。

老者得意得捋捋长须,“当婴儿第一次张口,凭借本能,用那还没长牙的嘴去啄迎母亲的乳汁时,瞳仁之内,又会有一点无人能察觉的魔光闪过。真去魔来,皆因索取,人生在世有所求便魔心不去,有欲念便难称无情。”

“那魔修岂不也是人性一极?”玉鹤又问。

“谁说不是呢。”

老者亲密地拿额头跟鹰嘴碰了碰,“你既然走了无情路,切不可再以善恶度分世事,超脱一切,超脱一切啊。”

“小子受教了。”玉鹤道谢。

老者摇摇头,“以后莫再自称小子了,你虽做过我史万奇的徒弟,但如今大家已是同阶,便同辈称罢咧。我大道无望,这次寻着机会,等开辟小魔渊之后受了分封,日后咱们连同门都不是,见面称声道友也便罢了。你跟楚夺决斗之后,看似结婴无望,我可是将你放弃了的,你不心存怨忿,还能来帮我,我已是很感激了。”

玉鹤回道:“当年光是为了白山那几次纠葛,你不是也为我出头?”

“哈哈哈!”

史万奇将手重重一甩,爽朗大笑:“咱俩这么论来论去,就入俗套了……”

“我虽修了无情道,但些手尾还是要清的,这次帮手也算了却前账,并非出于交情的考虑。”玉鹤面无表情,冷冷打断道。

史万奇一愣,转而尴尬地苦笑了几声,“也罢,也罢。”他叹道。

“玉鹤,你虽无欲无求,但灵地是修行上的事,你结婴后还一直住在早前的洞府,不是长久之计,总山峰头争夺激烈,此事你必须马上开始计划。”史万奇肩上的黑鹰突然口吐人言,“咱们门里的规矩你知道,决斗夺峰,你没有伴兽争斗上就吃亏,可有想法,可有成算?”

玉鹤点头,平淡答道:“两百年之后,总山无忧峰。”

“噢?”

史万奇和黑鹰对视一眼,双双闭目思索了会儿,而后同声惊道:“你想从喀尔巽口中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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