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娇失笑,她忧心忡忡不是因为负罪感,而是曾经被郑丹南压迫的恐惧,忽然被唤醒。
就像抑郁症来袭,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暗物质,像潮水般的裹住了她。
让她胸口又闷又沉重。
只是这种感觉她形容不出来。
“我没有,我只是有些害怕。”
刘峰心疼的收紧胳膊“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
她没力气的转头,把脸埋在刘峰胸口,脑子呈空白的聚中不了精神。
看她这样,刘峰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抚,只能又着急又傻傻的抱更紧。
过了好久,他才呢喃“你就是发烧了才会这样,要不要再睡一会?咱出出汗就好?”
原则上是这样,可卢娇知道,她生病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
因为她不知道郑丹南现在变成什么样,又想对她做什么,当然……又或者说,郑丹南并不想对她做什么,她就是自己被自己吓到。
“这事还没告诉刘成双吗?”
“还没,爸和妈在回来的路上,由他们去说会比较好。”
“也是,那他们的尸体能运回来吗?”
刘峰皱眉,有些愠怒“咱今晚不提这个行吗?等你烧退了,病好了,咱们再说?”
卢娇苦笑“说吧,我身体向来很好,突然发烧就是因为惊悸,用中医的说法,我这叫外邪入侵,既然它都入侵了,躲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击碎它呢。”
“什么歪理邪说。”
“不是歪理,是我的求生欲喜欢直接面对,而不是迂回躲避,你知道我的。”
是,他是知道,她越是逆境就越冷静,并且还喜欢迎难而上。
打个比方,普通人碰到地震来袭,也许会下意识的想往外逃,但卢娇这个性子,却是能逆向思维的就近找掩体。
又或者说,她有种被压迫到极致时,会直接跳起来反弹的性格。
所以别人会选择避而不谈时,她会一根筋的想全部搞清。
刘峰无奈的叹口气。
“他们死在国外,又是偷渡入境,那么走正规程序就会很麻烦,不论是时间还是代价,都不可预估,运尸体的话……可能性很小。”
“也就是说,就算能运回国,也是骨灰?”
刘峰点头“能带回骨灰都没那么容易。”
“要花多少钱呢?”
“从那边警局出来就要三百万尼币。”
卢娇吸气“三百万尼币?折合下来二万七?”
“差不多,但这只是领出当地警局,若带回国,至少还需要一千万左右的尼币。”
嘶……
那也就是说,抱个骨灰回来,都要十几万。
这死得可真是值了。
卢娇忧愁的闭上眼“我该怎么和二姑说呢,她这辈子,也就杨正这一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定是生不如死了。”
气氛变得沉甸甸的,如阴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刘峰有些胸闷道“你不好说,就让陈叔他们去说吧,毕竟有备案,走回国程序也要通知这边的。”
都说人死罪消,这句话确实没毛病。
至少她现在一点也不讨厌杨正了,更甚至还有些嘘唏,并替卢国南感到悲伤。
也是母子之间有心灵感应吧,就像付嘉欣流产时,万君铃会梦到付嘉欣一样,卢国南当晚也梦到了杨正。
杨正在梦里朝着卢国南哭,说自己很冷,也很想回家,但他却找不到回家的路。
第二天一早,心悸的卢国南打来电话。
“娇娇,你帮二姑问问,看有没有你表哥的消息,我昨晚梦到他了,他面无血色,不停的跟我说冷,还说他回家,我这心啊,就像撕碎了一样,想着就疼啊。”
卢娇摸着自己额头,感觉烧退下去了。
“二姑……”
“哎!二姑糊涂啊,以前总想着算计你,可最后才发现,算计你做啥呢?儿子要不成气,就是给他谋个金山银山,他也守不住呀。”
卢国南忏悔,如今的她是真想通了很多,也越发珍惜现在和卢娇的关系。
毕竟她这辈子能依靠的人,也不多了。
“你别哭了,我晚点打个电话问问,不过……”
“不过什么?”
卢娇口干舌躁,来回想着措词,最后试探的道“不过希望不大,你也知道,他欠着付嘉欣二十万,就相当于把命卖给她了,万一……”
万一后面她拉了长声,卢国南也不是个傻子,老泪纵横了很久。
“我知道,我知道,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都老无所依了,还活个什么劲呢。”
卢娇无力的抿紧了唇,忽然想到妈妈也曾说过这话,后来求生欲起来,完全是因为她和卢平安啊。
就像人活一世,总要个精神寄托一样。
杨正就是卢国南的命。
刘峰端着水拿着药上楼,看她还在通电话,无声的问了句谁?
卢娇悲伤的看着他“二姑别说这种丧气话,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还有二姑父不是吗?”
卢国南绝望的笑“你二姑父有什么用?除了喝酒打牌,他从来没管过事,在他眼里,只有他自己,那有我和你表哥的份。”
说白了,卢国南的家庭就是丧偶式的,二姑父那个人,确实冷情冷性。
但从根本来说,婚姻的不幸,不是一个人造成的,但这种事,她又能怎么说呢?
缄默了很久“不管怎么说,二姑还是要想开点,我会帮忙打听的。”
卢国南吸了吸鼻子挂了电话。
卢娇看着刘峰眼圈发红“我二姑说梦到杨正了,刘峰,你说这是母子间的心灵感应吗?”
刘峰皱眉“也许是吧,但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咱先吃药,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吗?”
卢娇还是神情恹恹,不是她要胡思乱想,而是死亡的阴影着实让人难受。
这一难受就是三天。
病才稍微好点,就到了开学。
栾谦亦也在开学的前一天赶到了宣城,并把投资合同签了,用三千万拿走了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卢娇,你什么时候来学校,咱们居然分班了。”丁甜在电话里一惊一乍。
卢娇打起精神直了直腰,攀着刘峰爬上了他的野摩托。
“马上就来,已经分完了?”
“分完了呀,卧槽,我居然分到别的班了,不要啊。”丁甜大哭了起来,感觉人生遭到了重击。
这个九一,它一点都美好了。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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