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暮宫比之育沛上次来时还要萧条许多,育沛鼻尖皱了皱,听说九重天整日里备战,草木皆兵,哪怕是一只成了仙的仙耗子都被拉去演武了,这次来的倒是钻了个空。锺暮宫本就没几个人,其余的仙侍都被拉去充了壮丁,只剩下依旧在养伤的杜微和照顾他的杜渐,重阙也不见人影。
九重天难得散了流云,太阳星君光辉普照,照的院子里头金灿灿一片。杜微坐在木质雕人参花叶的轮椅上,不时地咳嗽几声,苍白的脸上才有几分血色。
隐袍虽然好用,但是大小却是既定好了的,云眠一身象牙白的衣裳拖到地上,留下浅浅的一道拖痕。
“哥哥,这是什么?”杜渐指着路上那一道还在不断延伸的拖痕。
杜微眉头紧皱,一时间倒未出声。
“呀,越来越长了。”杜渐指着地上大惊小怪。
育沛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焦急,朝着云眠使了个眼色。云眠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默默地将衣袍提了起来。然后育沛裹紧身上的隐袍,转到了杜微身后。
隐袍小心地露出一个角,是育沛一张小巧的瓜子脸,杜渐刚要惊呼出声,育沛连忙将手也露出来,指了指轮椅上的杜微,又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声张。
杜渐会意,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哥哥,光太亮了,我推你先进去吧。”
杜微点点头,育沛觉得他这个头点的有些迟钝。莫不是被烟烟劈傻了吧。
炼器坊倒是不远,育沛看着杜渐推着杜微向东边去了。这才继续向前。远远地便看见炼器坊袅袅的吐烟。
育沛忽的忆起之前重阙炼器的那段日子,他当时只专注于那炼器的炉鼎,她托着腮帮子坐在一旁喜滋滋的看着,便觉得那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也是欢喜。珠灵生来不知喜乐哀愁,十分随性,后来恍然回忆起他看着玉衡的眼神,倒是与她那时一般无二的。
若不是为了红萝卜,真不想来这破地方。
育沛一只脚重重地踏进炼器坊,恨不得将这厚重的地面踩碎。
一只巨大的红色炉鼎还是如以前那般杵在炼器坊正中间,只是看上去经久不用,空空的炉鼎张着大嘴,十分萧瑟。
“红萝卜不在这里?”育沛寻了半天,也没见红萝卜的影子。
云眠点点头,他也梭巡了半天,没见到一片绿缨子。
“我去问问阿渐。”育沛凝眉。
云眠拉住她,“那仙童是重阙的人。”
“阿渐不一样。”育沛将云眠的手轻轻脱开,奔着那方而去。
杜渐安置好杜微之后,倒是很快便退了出来,正好与匆匆奔过来的育沛打了个照面。
“红萝卜么?”杜渐思索,“是帝君带回的那只丹参吗?”
育沛两眼放光,“对对对!”
“被帝君带去老君的炼丹房了”杜渐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有些不安。“那丹参是帝君捉来给哥哥补身子疗伤的,帝君说以形补形,哥哥吃了丹参就会好的。”
我可去他姥姥的以形补形吧!
育沛只觉的一腔愤怒冲上头顶,老君的炼丹炉,怪不得,原来是要在丹炉里好生炼化么,育沛当下将隐袍一扔,怒气冲冲。
云眠没提防地现了身,惹得杜微连连惊呼,“姐姐,这是谁!”
育沛来不及与他解释,手里捏了个诀就压往老君那里去,云眠冲着杜渐浅笑致意,快步跟上。
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陪着就是了。
幸而去往老君府上的道路还算畅通,只是遇上两名巡逻的天兵,拦住她的去路。
育沛撸袖子,云眠默默递上碧玉箫。
育沛将碧玉箫放在手中一敲一敲,阴恻恻笑的那两名天兵后背发麻。这次育沛使的都是实打实的招式,没有了花里胡哨的幻术,这几招拳拳到肉,两名天兵被揍的昏头涨脑,跌下了九霄银河。
一根碧玉箫在育沛手中当烧火棍使的虎虎生风,云眠也不恼,一路将碍事挡路的天兵扫了个干净。
老君的炼丹房前倒是清净,大门紧闭,城府幽深。
育沛蓄足力气一脚踹开紧闭着的朱红大门,霎时间洪钟声响,振聋发聩,大厅的正中间重阙正一手揪着红萝卜要往燎灼着火舌的炼丹炉中丢。
“娘亲——”红萝卜捂着已经有些烫红的屁股,泪眼汪汪。
育沛看着委屈巴巴的红萝卜,那叫一个气,一根碧玉箫直指重阙的脸面,丝毫不带留情,还未打上这厮的鼻尖,育沛就感觉一股极强的力量阻挡了她的攻势。
老君鹤发童颜,一根浮尘在手,堪堪挡住了她凌厉的攻势,重阙身子一闪,退到了老君身后。
“脓包!把萝卜还给我!”育沛气极,碧玉箫在手中转了一转,又向着重阙攻去。“笃”得一声,重阙偏头,碧玉箫深入梁柱中。
“休得猖狂。”老君的声音重如万钧,拂尘清扫,育沛有些抵挡不住,向后飞去。
“沛姐姐。”云眠飞身上前,接住育沛,碧玉箫自梁柱中拔出,飞回他的手中。
老君正襟危坐,一双眼中迸出精光,“何方妖物,胆敢扰乱九重天宫!”
育沛在云眠怀中嘲讽一笑,“老君持身清正,可知他手中的娃娃,是如何得来的!”
“万年丹参,可遇而不可求,帝君得之,自又他的造化,与老朽何干?”老君一派坦然。
“呵,我倒是忘了,九重天的神仙,一向都是没脸没皮的。那就废话少说吧!”育沛还要再攻上去,却被云眠揽住了腰肢。
“既然老君也不愿主持公道,那就休怪在下无礼了。”云眠碧玉箫在手,一番话说的是云淡风轻。
育沛虽然猜到云眠修为深厚,但是至今却未曾见过他真正出手,对方还是法力高强的九重天丹玄老君。
“还想跑!”育沛放出六个真身幻影,将欲逃跑的重阙团团围住,“脓包!”
红萝卜看见育沛来救自己,鼻涕眼泪一块儿流下来,口齿不清地一直喊着,“娘亲救我,呜呜呜呜呜”
那厢云眠与老君已经对峙,气氛好似凝固一般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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