趺坐中的费景庭猛的一颤,随着任脉打通,周身的禁锢好似一下子被扯断,跟着意识轰的一声陷入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下丹田气海之中的莲花骤然绽放,继而崩散开来,一点点的朝着原本的莲心汇聚。那莲心一张一翕好似心脏,缓缓附着崩散的莲花叶瓣,一层又一层,渐渐包裹出胎儿之形。
迷迷蒙蒙,意识逐渐拉远,好似潜入了极深处。而后一点点的拉回来,逐渐恢复清明。
脑海中一片空白,忘了自己是谁,不知过去,不知未来。继而杂乱的记忆一股脑的袭来
我,费景庭,京漂码农;我,去津门参加婚礼,地摊上买了面镜子,穿越到了百年前;我,开始修道……倪秋凤、关熙怡、符芸昭、张乐瑶……
那记忆重新梳理,过往种种历历在目。
缓缓睁开眼来,呼出一口气,莫名感觉肉身与神魂无比的轻松。尤其那神魂,好似被洗涤过一般,变得无比的纯粹。识海之中,原本镶嵌在识海边缘的那道圆门突兀地被排挤到了半空。
人仙人仙,何为人仙?
《钟吕传道集》有载……修真之士,不悟大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信心苦志,终世不移。五行之气,误交误会,形质且固,八邪之疫不能为害,多安少病,乃曰人仙。
费景庭缓缓起身,目光看向天际,周遭是倒伏的庄稼。他沉吟着,欢喜着,感受着此刻的玄奇。
海量的真气充盈体内,气海在翻腾,识海也在翻腾,精气神圆融饱满,说不出的通达。
莫名的感觉充斥心间,好似过往种种,人间万象,都通通与自己无关一般。
良久,气海与识海的翻腾停歇下来,下丹田气海之中一尊婴孩趺坐其中,看眉目就好似小一号的费景庭。
这一步到底跨越出来,从炼炁化神终究修到了炼神反虚,丹田气海结婴,从此便是人仙!
数百年来唯一一位人仙!
费景庭观望天际,隐隐察知天地之间有缝隙时隐时现,那缝隙不知在半空,还在周遭。就好似海面上的波澜一般,起起伏伏。
莫非这缝隙连通的便是所谓的天庭上界?
那缝隙有如闪电,转瞬即逝。费景庭目力极佳,眼看身旁陡然出现缝隙,顿时伸手触碰。可肉身穿过缝隙,却毫无变化,那缝隙不过半秒便消失无踪。
尝试半晌,一无所得。费景庭略略皱眉,只能将疑惑存下,或许转头该多查一查道门典籍,或许会有这缝隙的记载。
收摄心神,心中一动,抖手间青冥剑在手。略略朝着虚空一抓,那游走在虚空中的天罡之气便一股脑的被其吸纳,他一步跨出,行以徐行止追之法,不过须臾便到了东面山下,随意抓取,那阴煞与金煞之气便被其吸纳入体。
如此三气汇聚,以真气包裹,直到再也容纳不下。手中青冥剑朝着半空一抛,费景庭手掐法诀“疾!”
温养数年的青冥剑振颤间发出龙吟,陡然在术法下化作一柄阔剑,费景庭腾身踩在剑身上,念头一动,青冥剑便载着其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奉天方向飞去。
不论剑仙之术还是御剑术,说到底只是术,而非道。迈入人仙之境,真气呈几何级数暴涨,御剑而飞自然水到渠成。
兜转一圈儿,费景庭落将下来。略略感知,体内三气损耗不少,但能在承受范围之内,不过因着赶路便没了战斗力。
费景庭又尝试汇聚三光冲击眉心祖窍,略略尝试便放弃了。这天目术照旧是水磨工夫,甭说到了人仙,就算费景庭修到了地仙,这天目术也得一点一点的修行。
他还以为修到人仙,这天目术自然会更上一层楼呢……哎,想多了。
费景庭突地笑了起来,想起此前看的小说,从人到仙,总要历经天劫、心魔,没想到轮到自己,反倒不声不响的,什么异象都没有。
体内真气生息不止,若非灵机断绝,从此费景庭便无需趺坐修行,举手投足,坐立行止,全是在修行。抖手取出几块玉牌,揣在口袋里,如此便可以时时刻刻吐纳灵机。
他心中舒畅,玩闹之心顿起,踩着青冥剑化作流光一头扎向远处的奉天城去。
空中罡风阵阵,下方灯火点点,头上星空灿灿。费景庭辨认了方位,转瞬便到了大帅府的上空。
房内的符芸昭立即感知到,丢下麻将笑道“嘻,景庭哥哥是人仙了!”
张乐瑶修为差一些,随即也感知到了,笑着说“夫君一去几个时辰,眼看都到后半夜了,可算是破境了。”
房中众女欢呼雀跃,跟着符芸昭跑出来。倪秋凤大着肚子没法快走,便被关熙怡扶着缓缓而行。
待出了门,倪秋凤四下张望,好奇道“景庭哥在哪儿呢?”
关熙怡已然破了旋照境,抿嘴笑道“你且抬头看看。”
倪秋凤一抬头,便瞧见费景庭踩着青冥剑当空悬停。顿时惊得不知该如何开口。
符芸昭最为跳脱,早已等不及了,手掐法诀使出浮空术,飘飘忽忽迎将上去,被费景庭接引到了飞剑之上。
“景庭哥哥,你能御剑而行了?”她忽闪着一双杏眼满脸的笑意。
费景庭含笑说“可要感受一下?”
“好啊好啊,正好有些暑热,快快兜转一圈。”
费景庭应了一声,冲着下方众人略略点头,念头一起,青冥剑便载着二人化作流光,绕着这奉天城兜转起来。
符芸昭兴奋得大呼小叫,闹了好一番才让费景庭下来。
待二人兜转回大帅府的东院,刚刚落定,殷金华与高达两个小的便迫不及待凑将过去。
一个道“师父师父,天上好玩吗?”
另一个道“师父,能带我兜一圈吗?”
关熙怡拿出主母的架势训斥道“胡闹,你师父刚刚破境,还不曾稳固,哪里有时间陪你们玩耍?学校留的暑期作业可曾写完了?”
俩小的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板着脸的关熙怡,闻言顿时蔫了起来。
谷倅<spa> 费景庭宽慰道“无妨,境界还算稳固,不过还是改天再带你们玩吧。”
有大帅府的卫兵急匆匆跑来,那御剑术的流光满城都能瞧见,也亏着这年头没导弹,不然卫兵一准炸了。
卫兵早得了吩咐,知道费景庭有术法在身,瞥见流光进了东院,赶忙过来查看。
关熙怡过去交代几句,只说方才那流光是施展的术法,却没说到底是什么术法。卫兵心中痒痒,却也不好询问,只好怏怏而去。
亏着此时已然是后半夜,不然一准惹得老张一家人过来盘问。
若非为了等费景庭,众人早就安歇了。看着家中大大小小全都等着,尤其有孕在身的倪秋凤与两个小的,费景庭心中感动,说了一些话,便赶着让众人去安歇。
今日轮到张乐瑶陪同费景庭,两人也没心思做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刚刚躺下,张乐瑶便忍不住问道“一步迈入人仙之境,有什么感觉?”
“呵,人仙人仙,人字在前,终究脱不开人的范畴。这人仙之境不过是个过度,到了此境,道体彻底返先天,神魂纯粹,丹田气海凝结成婴,天庭、仙界之门近在眼前。”
张乐瑶心生向往,喃喃道“你已摸到了仙门,我却不知还要修行多久。”
张乐瑶的雷法修行不易,即便得了萨祖道印内中的存想图,想要破境也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费景庭将其揽在怀里,下颌轻轻触碰她的秀发,说道“你我夫妻一体,我得了道,还能舍了你独自飞升吗?”
一直娴静的张乐瑶却突然俏皮起来“那可说不准……说不定来日我修行一日千里,带着你飞升也说不定。”
“好啊,那我就等着你带我飞升了。”
关外夏日昼长夜短,费景庭略略小憩,天光放亮便睁开了眼。
参同契功法终于到了下一步,对应的是炼神反虚之境。此境修行,内天地已成,只要身边有灵机,无需可以,坐卧立行时刻都在修行,已经不拘泥于早期的吐纳。
到了此时,修行起来不过八个字闭目养神、出神入化。
再略缩,直接便是养神与出神。确切的说,养神就是为了出神。
此段功法重在养神,待神魂圆满,便可元神出窍。内中详载,抱元守一,一切入于虚空之中,一切圆明,返本归根,明心见性。
有道藏称这一步又为九年关,顾名思义,一切顺遂,也要九年才能勘破。
费景庭破境人仙之后,对于睡眠的需求进一步降低,又不想起身惊动身旁的玉人。于是干脆闭目养神,按照参同契的功法,修起了元神。
这不修不要紧,一修炼吓一跳!
比照参同契的记载,自己的元神已然小成!
转念一琢磨,当即恍然。那天目术汇聚三光,本就是修炼神魂之法,如此修行了四年,到今天元神小成也在情理之中。
费景庭顿时顿时振奋起来,没想到偶然得之的天目术竟然如此神奇,而且与参同契功法极其契合,莫非这二者之间还有什么渊源?
纯阳子祖师,也就是吕洞宾,传法火龙真人,火龙真人又传法玄玄子张三丰。那参同契是张三丰改进的,莫非也传自吕祖?
费景庭尝试了一番,先试着以参同契的法门修行,过了会儿又以天目术修行,略略比较,感觉二者进度相差仿佛,不过天目术还能修炼双眼。
那还有什么考虑的?费景庭干脆舍弃了参同契,一门心思的修炼起了天目术。
步入人仙之境,这天目术修行起来也不会一两个时辰便会眉心发胀,进度比之过往快了不止一筹。
这几日留在大帅府中,费景庭晚上还尝试了下元神出窍。奈何没炼成阳神,出窍不过须臾便要返回肉身。
如是过了几日,一众人等过了新鲜劲,张乐瑶也烦了每日间大帅府的宴请,便私下里找来张怀英,告知她要尽快起行。
张怀英心中不舍,可其母卢夫人看得明白。张大帅是枭雄,张怀英不过是个女儿,留在府中便没了价值,一准会被拉出去与人联姻。
万般不舍,又盘桓两日,张怀英到底跟着费景庭离开了大帅府。
张大帅极为不舍,一路将费景庭送上了列车,甚至动用关系,专门腾出一节车厢来安置费景庭一家。
临近八月,费景庭一行别了奉天,朝着津门回返。
回到津门,不过十几日,张怀英买回来一本书,费景庭扫了一眼封面,顿时吓了一跳《呐喊》!
内中收录了十四个短篇。后续周先生化身文豪级喷子,一个人的战斗力顶得上满互联网的水军。不但上了课本,互联网时代还成就了无数的烂梗。
九月间关东大地震,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死伤十多万,二百多万人流离失所,连皇室成员都死了仨。地震之后还闹起了瘟疫,有的城市干脆封禁起来,外面的进不去,里面的出不来。
喜大普奔!
津门民众还没什么,学生们可是乐坏了,四下奔走相告,就连没那么八卦的张怀英回来之后都会说上一嘴报纸上的小道消息。
这么说吧,这时候的国人看关东大地震,就跟八十年后国人看飞机撞大楼一个样。
这会儿的天皇还是大正,不过已经不能理事,监国的是裕仁皇太子。地震之后,裕仁立即调集军队进入东京,除了维持秩序,还指责是朝鲜人和社工分子冒犯了神灵,这才导致了这场大灾难。
日本人在狂热的黑龙团带领下,大约四千朝鲜人被驱赶在一起,遭受百般侮辱之后,被斩首示众。
关东大地震让日本损失惨重……你以为这是好事儿?
错!
正是这次大地震,让两百年的江户毁于一旦,日本上下大为震动。所有人都大感国土狭小,自然灾害频发,继而坚定了拓展生存空间的想法。
现在还只是个想法,几年后就会出现臭名昭著的田中奏折,吞并朝鲜之后,日本人将目光锁定在了大而孱弱的华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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