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顾子南离开安西以来吃的最合胃口最饱的一顿饭了。
顾子南是北方人,都说南方的饮食偏甜,北方人吃不惯,施君宜是南方人,可她做的菜味和北方菜差不多。
酒足饭饱,顾子南很自觉地收拾碗筷,然后收拾厨房的卫生。
施君宜一直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做。
“子南,看不出来你做家务很老练啊。”
顾子南笑笑,说“我在家的时候什么家务都干,习惯了。”
“你媳妇不干?你很宠她啊?”
施君宜的话题又一次扯到了余昕怡身上。
“是啊,可是有什么用呢?这世上,总是有些人得寸进尺。不提她了,只要一提起她我就两眼冒绿光。”
“我觉得有些事情躲避是不现实的,一定要正确面对才是。你不见她可以,但不代表你不会去想她。一个人要想忘记一个人是很难的。”
“阿姨,你不但画画的好,而且也是个哲学家啊。我知道要想抹去以前的记忆是需要一些时间,时间是治愈痛苦最好的良药,我已经在吃着了。”
顾子南打扫完厨房,看施君宜谈兴不減,也不好意思回房休息。既然吃了人家的饭,又免费住人家的房子,甚至还要继承她的财产,他当然应该无条件地满足她的任何条件。
“阿姨,我陪你聊会吧?”
顾子南希望她会拒绝。
“好吧。我是寂寞太久了,希望有个喧泄的对象。子南,人老了会特别啰嗦的,你不要嫌弃啊。”
此时施君宜眼神中透露出的是无故的神情。
“怎么会呢?我是个记者,以前的时候经常去采访当事人,我最喜欢倾听,听人说话是一种享受。特别像你这样优秀的女性,听你说话我都是很享受的。”
施君宜立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孩子,净拣好听的说。”
一个生命即将到站的人,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在遭受巨大的折磨,必须要她给提供产生愉悦心情的养分。这是他能够做到的。
“阿姨,我说的是真的。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感觉我们早就认识了。画家是个十分神圣的职业,不是一般人能当的。我一直都十分仰视那些从事艺术的人,可惜我生长在农村,从小是看小人书长大的,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些艺术知识。所以,在我的眼中,你就是神。”
顾子南说的情真意切。
施君宜的心理上也得到了很大慰藉。
“子南,你不想了解一些有关我的故事吗?”
顾子南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似乎有强烈的倾诉。这要是在以前,他一定会十分兴奋地记录下她的片言只字,可是现在他已经下定决心换一种职业。
他打了个呵切,说“阿姨,来日方长,不瞒你说,我是东海县洪水灾害的幸存着,在出租屋睡了三天三夜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说完,他又打了个呵欠。
他并不想了解她的过往,也从未想到要得到意外之财。
“是吗?听说这次洪灾中死亡人数不少,你真的是幸存者?”
“阿姨,是的呢。要不是同行的人中有一个女生爸爸是个财神爷,弄了架直升飞机前去救助我们,这会我可能还困在那里,在这次洪灾中,我救了四个人,耗费了太大的体力,一时半会还缓不过来。”
顾子南是在吃饭的时候想到要将这件事告诉她,他得让她知道他不是个见财起义的人。
这时候,施君宜的惊讶溢于言表。
“是吗?这可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你有没有向新闻媒体投稿,现在好多企业都在对企业员工进行德育教育,这可是很好的一个教材。”
“这算不了什么,比起那些在洪灾中丧生的人来说,活着已经是上苍最好的馈赠了。阿姨,我还是想劝劝你,如果能治疗的话,还是去治疗的好,我可以陪着你。”
施君宜笑笑,说“你不用劝我,我了解过了,我的癌细胞都转移了,已经无可救药了。好了,你去休息吧。”
施君宜眼中满是怜爱。
顾子南答应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需要养足精神,这样第二天才有可能找到工作。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写作,他还有什么特长。
回想自己这几年的工作经历,编稿审稿写稿几乎是他生活的全部内容,每天看着笔下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物,千奇百怪的故事,总是欣慰那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他不知道余昕怡和温国华勾搭在一起有多长时间了,现在想想实在太可笑了,他经常会将文章中人物的故事讲给余昕怡听,多是些背叛感情甚至第三者插足的事。他根本不知道,温国华竟然就是他和余昕怡之间的第三者。
余昕怡是给他戴绿帽子的人。
真是可恶。
就在他整日对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津津乐道的时候,自己的老婆却在给他自己头上泼脏水。
想到这里,顾子南拔掉了分机的电话线。
他不希望那个可恶的女人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象余昕怡那样的女人实在太恶心了,世上男人千千万万,她可以选择任何人,唯独不可以选择他。
他和他曾经是可以互相换着穿衣的朋友,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连自己用过的女人他也使用过了。难道这才真正的叫做同心同德?
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就这样,在回忆与痛恨之中他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梦中全是王若素迷人的笑容,一觉醒来的时候,他似乎都能嗅到她的味道。她双手环着他的腰,他连动也不敢动,生怕弄醒了她。
他听到客厅传来施君宜走路的声音,他看了看就床边上的钟表,凌晨三点。心想,都这么晚了,她还没休息?在干什么呢?
赶紧下了床,穿上衣服,打开房门。
只见施君宜在客厅里来回走着,用手压着左边的,脸上满是汗水。
“疼啊,子南,听说人到了癌症晚期多半是疼死的,我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顾子南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对自己刚才的酣睡感到十分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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