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号的晚上,不知不觉已经夏天了,明月高挂。
卡塞尔学院,一片夜深人静,月影幢幢,只有蝉声在山涧鸣叫。
“喂,西子月,你在丈夫家那边过得还好吗?”温妮丝在电话里问。
“很好,出门都有直升机接送,门口就是私人机场,我可以随时往返于伦敦和巴黎之间购物。”西子月说。
“这、这么豪?!”
“就是这么豪。”西子月淡淡定定。
“能发点照片过来看吗?”温妮丝小声咨询。
“恐怕不能,别看我是大少奶奶,实际上这里规矩很严。”
“这么夸张吗?你丈夫家那边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核子能工业的。”
“等等,我听到‘核’了?”
“没错,这下你应该知道了吧,有些事你不该多问,否则对大家来说都不太好。”西子月装出一副无奈叹气的样子。
鬼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能够私人投资的工业领域。
“懂、懂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能找我玩呀?”温妮丝问。
“大概得等寒暑假不,大概得等、月份吧。”西子月差点说漏嘴,搞得好像她还在上学一样。
“这样啊,那也快了呢,也就两个月。”
“你那边还好吗,新的学习环境。”西子月试探着问。
“我这边也很好,相比起新娘岛那种llege,这里才是真正的uiversity!”温妮丝元气满满地回答。
其实西子月关心的是,以你的智商在那边就读,会不会有障碍
“那就先不聊了吧,我这边还有事,再见。”西子月说。
“再见。”
西子月挂断了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很可惜,她这边既没什么核子能工业,也没什么家门口的机场,不过直升机倒是真有,但得写申请,还需要上面批准才能调用。
现在离新娘岛的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关于温妮丝的情况基本已经调查清楚了。
她确实有混血种的潜能,不过血统能力非常低,像她这样的人在社会一抓一大把,不过都没机会接触到龙族文明的世界。
她当时之所以连扛三发弗里嘉弹不倒,是因为息戒曾经在她身上留下过“烙印”,这份烙印强行让她醒了过来,前往指定地点,所以她才能在那个圣堂下方撞到西子月。
不过关于她身上所谓的特殊血脉,依旧成谜。
现在她被清空了龙族有关的记忆,被送到了一座普通的法国大学里就读,之所以让她回归社会,一方面是出于人道,另一方面是想观察她在普通社会中的具体行为。
很多与龙族有关的疑难杂症很难通过具体科学手段发现,反而能通过社会观察发现。
比如某一天,她也许会觉醒某段特殊的记忆,突然抽搐一下,突然狂躁一下等等,要达成这种效果,往往需要触景生情,而普通社会就是最好的取景地。
总而言之,她自由了,从新娘岛,也从某个宿命的十字架被解救了下来。
唯一可惜的是有关西子月的特工记忆也被清空了,又变回了早早出嫁的大少奶奶,逼格水泄下跌。
毫无疑问,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西子月不知为何,就是有种小小的惆怅在心间打转,好像与对方隔着些什么。
也许,这就是血之哀吧,疏离感。
“话说,暑假快到了,你有什么打算吗?”格蕾尔躺在上铺玩着手机问。
“大家都是怎么过的?”
“和普通学校一样,放假回老家探亲,不过也有人留宿。”
“干我们这个行当,回家见家长,该如何描述我们在学校的具体活动呢?”
“诺玛会帮你准备好材料的,保证你能完美地应付家长。”格蕾尔说。
西子月也躺了下来,思索着这个暑假的去留问题。
老实说,她现在还是蛮想回家的,毕竟她现在也算是事业有成,意气风发,背靠黑卡与富婆的女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件想和家人炫耀的事。
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出校不太安全。
海洋与水之王,这个名字盯上了自己。
在任务报告中,她并没有提及自己在侧写世界中见到了对方,而是写“次代种息戒亲口承认这座献祭地属于海洋与水之王,并暗示这位君主可能已经复活”。
总之,在西子月的描述下,耶梦加得确认归来,海洋与水之王疑似复苏,也不知道校长拿到这份任务报告,会不会吓到手软
不对,没准人家兴奋到手软,心想又有两条龙王可以痛宰了。
其实仔细一想,就算她躲在卡塞尔也没用,毕竟这里号称龙王的菜市场,搞不好海洋与水之王正伪装成某个学生,潜伏在她身边。
“我劝你还是回家看看吧,搞不好能有什么有关路明非的新发现了。”格蕾尔忽然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我回去了,肯定要拜访一下母校的。”西子月说。
最近的一个月时间,关于路明非的线索收集似乎到了瓶颈。
整个学院里,除了几个特别机密的禁区之外,其余的地方她都已经搜索遍了,顶多只能捕捉到路明非的零碎影子,完全拼不出具体事件。
如此一来,衣锦还乡,故地重游就很有必要了。
“不如我陪你回家探亲吧,刚好我可以帮你作证,说你在卡塞尔大学念新闻系,我会用博学的新闻学知识说服你老爹的。”格蕾尔忽发兴致。
“我老爹最爱聊国际局势和军事,你聊新闻知识,他更倾向于痛骂bb和。”西子月说。
“那就对味了,我也爱牟着这两玩意骂,我与伯父说不定会很有共同语言。”格蕾尔眉目闪动。
话是这么说的,但她的新闻手法和这两家媒体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好比开采海上油田,洛朗家干了这事就叫创造gdp提供就业岗位,而加图索家干了这事就叫污染环境。
不得不说,伊丽莎白还是精贼,当其他校董家族热衷于在执行部安插势力,争夺暴力机构掌控权时,她却把目光投向了无人问津新闻部,神不知鬼不觉扶植了一个部长,牢牢地控制住了话语权。
“先睡吧,最近莫名很累。”西子月说。
躺下没多久后,格蕾尔就睡着了,而西子月则盯着上铺的底座,怎么也睡不着。
年月日,路明非入学。
之所以确定这个日期,是因为当天自由一日。
年月日,青铜与火之王宫殿开启,路明非动用黑羊之墙言灵,成功破译。
年月日,学院遭到不明人士入侵,康斯坦丁复活,路明非在教堂的钟楼用贤者之石将其狙杀。
年月日,青铜计划开,路明非在水下疑似杀死诺顿。
之所以强调是在水下,是因为任务报告显示,当恺撒用风暴鱼雷将诺顿击沉进了江水中,水温突然开始升高了,足足升高了十几度。
当时学院方面一度认为诺顿没有阵亡,只是在水下积蓄力量,但过了许久之后,水面开始重新降温,诺顿始终没有重新浮上来,这才只好将诺顿判为死亡。
搞不好路明非就是在这段时间将诺顿解决掉了。
但这一切都已经无从求证了,变成了永久的谜团。
再往后走,就是大地与山之王的事件了,夏弥入学,中庭之蛇过山车坠落,对楚子航的审判会,冰窖入侵,北京尼伯龙根目前西子月还没收集到相关线索,但想来他应该全程参与了这一系列大事件。
唔这么说起来,这本《卡塞尔大事记》搞不好可以叫《路明非大冒险》。
接着是日本,那就更远了。
最后是年月份,路明非来到新娘岛求助陈墨瞳的侧写,这是离他消失之谜最接近的事。
西子月在脑海里回忆着这些线索,试图将它们重新拼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这是她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做的事,不断回顾过去,像是警探将线索全都用小纸条贴在墙壁上,一边抽烟一边思考。
越想这些事,越让人感到不安。
假设每一条龙王的死都与他有关,那这么猛的一号人物,怎么能说消失就消失呢?
她无力地叹了口气,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就开始入眠。
陈墨瞳。
仕兰中学。
山峡水库。
这些都是重要线索,抽个时间把它们一一过一遍好了。
很快,她也入睡了。
“西子月,现在已经到早晨了哦。”忽然有个声音在自己耳旁说。
呵呵,这么大个月亮看不到?还说是早晨?
“唔好香的早餐啊,芝士面包,奶油火腿,你不起来尝尝吗?”
谁啊,一副诱惑老娘长脂肪的魔鬼语气。
西子月现在的感觉像是在做奇怪的梦,梦中的她是清醒的,甚至能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但就是醒不来,也不能一脚把这个声音踹开,继续入眠。
莫非这是什么克苏鲁剧情?
灵感充沛的艺术家总在深更半野听到不明声音的召唤?
西子月揉着眼睛醒来了。
她愣住了。
这里是一片纯白色的空间,颜色里透着被晕染过的痕迹,到处透着不真切。
还真就是个梦境空间,字面意义上的梦境。
“你终于醒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又要睡过去了呢。”伊丽莎白的声音从她旁边传来,铃声般晃动。
西子月扭头看去,发现对方正坐在一张小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还真有芝士面包与奶油火腿。
伊丽莎白笑容如初,身上穿着华贵的睡袍,玲珑的曲线如山峦般浮动,淡金色的发丝垂在肩上,上面笼罩着一层淡光。
“这是你的言灵?”西子月揉了揉眼睛,看着这个梦幻的世界。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还是祭坛封锁之中,当电子信号都被元素乱流隔开时,唯独她的言灵能穿透层层阻碍,与她对话。
“序列号,梦境花园,非常有趣的能力。”伊丽莎白说,“这是个相当隐蔽的言灵,它的释放几乎不被观测到,如果不是当事人明讲,不会有人意识到这个言灵的存在它的外号叫‘内阁会议’。”
“内阁会议?”西子月因这个看上去毫无进攻性的言灵阶位如此之高而惊讶。
“它的效果就像是国王召开内阁会议一样,能与自己信任的人对话,不过只能在梦境之中,如果被召唤的人今天恰好没有做梦,那它就没有效果。”伊丽莎白说。
“听上去好像不是很厉害,它的序列号能排这么高?”
西子月坐到了伊丽莎白对面,拿起芝士面包试着嚼上一口居然还真有味道。
香甜的味道还真就是芝士面包。
西子月愣住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如何,现在还小看这个言灵吗?”伊丽莎白笑着问。
西子月大概听明白了。
这确实是一个配得上高序列号的言灵,好比vr游戏,连味觉都能模仿。
一个介乎玄学与科学之间的言灵。
“这个言灵确实没有什么攻击性,但它一旦合理运用,它便能使持有者轻易地登上王座,好比只有国王才有资格召开内阁会议,首相只是代行国王权力。”伊丽莎白说。
在卡塞尔的教科书上,序列号的先知被称为领袖型言灵,能预测未来的人天然领导团队,做出重大决策。
的梦境花园似乎也是同样的效果,掌握它就等于拥有一套稳固的班底,好比位于信息的中心位置,俨然就是游戏玩家的位置。
不过西子月更在意的是
合着你这几天一直都用这个言灵在我耳边碎碎念念啊!
破案了,她这几天莫名很累的原因找到了,原来是友军背刺!
“可是当天你在新娘岛与我对话,我也并没有睡着不是吗?”西子月问。
“所以我借助了点外力手段第五元素。”伊丽莎白说,“我用宝贵的第五元素化了我的通讯能力,即便在你醒着的时候,也能直接与你对话。”
“贤者之石那是很贵重的东西吧?”
“确实很贵重,关键情况下,一发贤者之石甚至可以对一位龙王造成重创,但当时情况紧急,我必须打出这张牌。”
其实西子月的意思是这个用贤者之石的成本应该不至于算到她头上吧?
“特意用这个言灵与我联系,是又有什么重大的事吗?”西子月露出要谈正事的表情。
“没有,只是觉得也时候将这个机密告诉你了,特意用这种方式和你聊聊。”伊丽莎白说。
确实,她作为校董的言灵在卡塞尔属于s级机密,仅次于她的真实年龄。
“如果不是要紧事的话,能先放我回去吗,我听说做梦其实是件很影响睡眠的事。”西子月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一个可选任务。”
“ok,必选任务,我大概明白了。”西子月举起了双手,高卢军礼。
“不不不,这个真的是可选任务,毕竟有一定风险。”
“什么任务?”西子月停止了玩笑。
“调查冰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