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卡塞尔被战后的寂静笼罩。
换做以往的自由一日之夜,总会有一方势力的大本营灯火通明,举办庆祝晚宴。
然而今晚,罕见的没有庆祝活动。
这就好比开在足球场门前的啤酒店,只要比赛结束,总会有一方球队的粉丝们进店畅饮,可如果有一天比赛结束后,啤酒店门可罗雀,老板只能猜测是这两支队踢平了。
不过今天的情况更像是观众席上冲下了一位临时路人,路人左一脚凌空抽射,右一脚倒挂金钩,直接洞穿了两支队伍的球门,最后路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奖杯抱走了
诺顿馆,这里是学生会的大本营。
沉重的气氛盘压在了会议厅的长桌上,学生会的干部们愁眉苦脸。
“时隔四年,我们学生会又再一次被赶出了诺顿馆,上次兵败还是年,那次好歹是狮心会击败了我们,可这次我们居然栽在了一个新生的手上?”有干部起身而道。
“可恶啊!要是个吊儿郎当的男的该有多好,那我们早一拥而上了!”又一名资深委员锤桌。
虽然昂热校长亲自为西子月的胜利背书了,但还是有许多人不太服气。
他们计划如果获胜者是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哥,那就表现出尊敬的敌意。
如果是个吊儿郎当的男的,那就太好了,保证用各种手段阴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如果是个长腿御姐,那就最好了,大家会亲切地邀请她入社,以表社团大气,不计前嫌。
可等聚光灯将胜利者照出来之后,所有人的预期都被击碎了。
那居然是个人畜无害的女孩,看她那无辜的样子,俨然是偷吃松果的松鼠被抓了现行。
这?
这打压也不是,拉拢也不是,这让大家咋办?冲上去狠狠地把它的松果抢走吗!
“自由一日的奖励是万学点,刚好是诺顿馆租一年的费用,这笔奖金本来应该用作社团公费,但现在居然落在了一个人头上,她现在应该正忙着摆宴会,款待四路来宾吧,我们搞不好可以上去插一脚。”又有人说道,笑容明显不怀好意。
“不要做多余的事,校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的胜利合情合理,狮心会那边也没动静,说明他们已经接受了结果。”一名秘书模样的女生呵斥道,“难不成你们连夏绿蒂都不如吗?”
此话一出,上一个不怀好意发笑的学生果然闭嘴了。
夏绿蒂,这仿佛是个骂人用语。
秘书模样的女生叫做伊莎贝尔,三年级生,西班牙裔,炼金机械专业,学生会现任舞蹈团团长。
由舞蹈团团长担任首席助理,这是上一任学生会传下来的规矩,她除了帮助学生会主席打理前后,在朝堂上统领群臣外,还负责带领蕾丝白裙团排舞,可谓一人干了宰相和皇后的活,把皇帝服侍得妥妥帖帖。
不过说真的,她虽然是舞蹈团团长,但她的舞居然没“皇帝”跳得好。
因为,皇帝是女皇。
零一直坐在长桌的尽头,低头翻动一本厚厚的皮革书,仿佛和周围的争吵绝缘。
她的手边摆着侧面打开的公文箱,一把银色的沙漠之鹰和一把哥萨克骑兵刀呈交叉状摆放,像是悬挂在骑士大殿上的图腾。
这个举动是象征学生会主席的权威,武器摆在旁边,就像随时起身要去战斗,学生会的历史略短于狮心会,但也是百年历史的老社团,最初成立的时候,社团中弥漫着普鲁士军人般的尚武风气。
以沙漠之鹰为武器,同样是社团传统。
不过光有远战武器还不够,还需要有一把近战武器才行,上任学生会主席带着她穿过学生会收藏的刀剑博物馆,里面的每一件刀具都是炼金制品,希望她选一把作为自己的配件。
她在一票琳琅满目的古剑中选择了那把看上去最朴素的哥萨克骑兵刀,上面几乎不带一点装饰。
见她挑好武器,上任学生会主席很快便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这把剑的历史,它的铸造工艺,还说了一长串花里花哨但又十分不明觉厉的刀名。
“就叫它佐罗吧。”零无视了这串长名,当场取名。
佐罗,是那个在西方家喻户晓的游侠,也是一只陪伴了她很多年的小熊玩偶的名字。
长桌尽头,零合上了书本,这个动作意味着女皇陛下有话要说,其余人都老实闭嘴。
“租不了诺顿馆,可以租安珀馆吗?”她问。
“可以是可以,不过安珀馆的一年租金也高达万学点,同样是笔不小的数字。”
安珀馆的规模和诺顿馆相当,硬件设施基本一样,但在许多软件方面跟不上。
比如诺顿馆临近湖泊,是标准的湖景房,社员们可以随时畅游。
再比如安铂馆太过现代化,缺少了古典韵味,不太符合众人的审美。
还比如诺顿这个称呼,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名字,它曾被上任学生会主席猎杀,现在就这么把诺顿馆让出去,总觉得曾经的荣耀不复存在。
零将学生证递了出来,放在了桌面上。
“上面有万学点,还有万学点可以从学生会基金会中出。”零说。
万,这个数字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大家知道她深藏不露,但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如此阔绰惊人。
能有如此高的存款,想必不只是因为她的成绩过于优异,还与她平日的节俭分不开。
“那您的近期生活该怎么办呢?”伊莎贝尔问。
“吃自己种的蔬菜就行,实在不行可以透支学生证,我的透支上限额度有两千点。”
“种的蔬菜?”伊莎贝尔愣住了。
“我在后山上有一个温室棚,你知不道吗?”零问。
“知道是知道可是,您不是只用那个温室棚培育植物,种种花草吗?”伊莎贝尔问。
“嗯,但我也用它种蔬菜,还养鸡。”
“这”
这是零第一次透露这些,不仅是伊莎贝尔大受震撼,其余的成员们也是惊得一个字说不出来。
零是女王这事大家都知道,可忽然听说这位女王居然还亲自扛锄头下田,这
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这已经超出了卡塞尔式修辞学的上限了。
大家都在心中默默惭愧不已,觉得是自己格局小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零问道。
“没已经没有了,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我们租用安珀馆。”伊莎贝尔汗颜而道。
零又低下了头,继续看书。
她的工作就是这样,只需要静静地坐在中央,散发气场就行。
毫无疑问,零的个人能力绝对足够成为校园一霸问题在于,以她的性格而言,她不该当学生会的领袖,而应该当狮心会的领袖,那里的定位很适合她。
相反,隔壁狮心会的夏绿蒂就很适合学生会主席这个位置,虽然她是个半吊子领袖,但好歹是个活泼好动的半吊子领袖,学生会的主席可以不用个人能力太强,但一定要足够活跃。
伊莎贝尔总在想,要是把这俩人的性格换一换,该有多好啊。
用医学的术语来讲叫两家人抱错孩子了。
“对了,关于西子月,你们有什么关于她的情报吗?”零忽然又问。
“不清楚,只知道她曾在十几天前接过夏绿蒂的悬赏。”伊莎贝尔说。
“她就是那个吉姆·哈克?”有人愣住了。
“她难道不是应该用“彩虹小马”、“小猪佩奇”或者“托马斯小火车”一类的小字辈id吗?”
“这吉姆·哈克的id,怎么看都像是个沉迷键政的政治死宅使用的吧!”
吐槽声此起彼伏,今夜的学生会注定不眠,就这么短短十来分钟的槽点实在太多了。
“也就是说,她会侧写?”零的提问一针见血。
伊莎贝尔也反应了过来“应该会吧,当时夏绿蒂需要一个会侧写的人帮她追查死侍”
“这样啊。”零又把头低了下去。
她这次低头不是看书,而是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是被西子月的弗里嘉弹击中的位置。
她回忆着不久前的一幕——
杀意的血门洞开,上千道锐利的剑气从里面刺出。
她和夏绿蒂都被威慑住了,二人双双默契地停止对砍,扭头看向了那边。
零看到了一对暴怒的黄金瞳,犹如魔神趴在深渊里凝视天空。
恐惧感击穿了她的心脏。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几年前的青铜行动,与诺顿交锋,整船人都笼罩在青铜与火之王的龙威下,只有少数a级血统份子能保持神智镇定。
零能确认,当时的西子月不是在瞄准她和夏绿蒂,而是看着别的什么东西,朝那个东西开枪。
她又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呢?
她在对着谁开枪呢?
这个问题越想越毛骨悚然。
零捂住了胸前被西子月枪击过的“伤口”,总觉得那里传来了隐隐的灼烧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