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谦冷笑,毅然带着叶璃直接离开。
指望叶长贵这种人能悔改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叶璃并不在意叶长贵对自己什么态度,可是莫南谦一番维护她的言语烫贴着她的心口。
莫南谦担心叶长贵的出现影响了叶璃的心情,于是先带叶璃去吃个午餐,一会儿游个湖什么的,放松放松心情。
他并不是个多话的人,沉默地想着自己承包的规划。
他的大脑里充满了无数细化的办厂计划,他本身就是带着前世辉煌记忆重生的人,亲历过时代种种巨变,人生经历十分之丰富,并且有着满满当当的创业经验,只要他愿意,他能再次缔造出更加灿烂的商业帝国。
曾经失去的,他会以另一种方式夺回来。
叶璃咬着筷子,想了想,还是轻声问他,“莫哥,你想啥呢?”
好专心的样子!
莫南谦抿唇一笑,带着稍许对前世恋爱脑的自己的鄙夷,“要不要喝一杯?”
“啊咧?”
莫南谦抬手想点啤酒,被叶璃劝住,“喝酒不骑车,骑车不喝酒,安全意识懂不懂?”
莫南谦挑着眉只是笑,喝酒的心思便也作罢。
很快,莫南谦就向公社递交承包申请,公社一把手亲自见了莫南谦。
莫南谦和孟主任谈了很久,逻辑清晰地阐明了自己承包的目的,以及未来的发展规划,“现在,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搞得很好,农业产量比过去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那为什么在乡镇企业里不能试一试呢?”
主任抽着烟仔细听着莫南谦的阐述,心中已经逐渐清楚这个年轻人和一般人不一样,再确认了莫南谦的资金实力后,主任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谈话毕,莫南谦神色从容起身和孟主任握手告别。
莫南谦的一番话,让孟主任的内心激荡了好一会儿。
他立刻组织开了一个会议,然而底下的人意见没办法统一,一时决定不下来。
承包社办企业这事并没有开过先例,大家都担心犯了原则性错误。
可如果厂子再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来接手,那么关门倒闭在所难免,那么多员工和干部怎么安置?这又是一个大难题。
公社领导一直在犹豫纠结,翻遍了各种材料文件想找个承包的依据来,然而一无所获。
一直到这一年冬天,县里召开工业经济大会,一把手在会上做报告,在报告中说了这样一句“现在,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搞得很好,农业产量大大提高,农民很高兴、很满意。那么我们能不能在乡镇企业也试验一下‘承包’呢?”
这句话一下说到了孟主任的心里去!
他当时差点没在会议上跳起来。
东风来了……
而在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月底,任骏案开庭了。
律师柳江眠查阅了很多资料,为这次辩护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
随着柳江眠的精彩辩护,底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息。
此时法庭旁听席坐着满满的人,很多人和任骏一样,都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在这个现有的环境里,他们生活困难,图有一技却无法施展,任骏一案的发生,让他们非常迷茫,不知道怎么样做才算对。
柳江眠在法庭上的精彩辩论陈述,在他们的心里燃起了新的希望。
任骏当庭被无罪释放。
叶长贵自从被厂开除后,无处可去,年关到来,他腆着脸去鲁翠娥娘家过年,然而一向看不起他的姑姑叶大凤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鼻子,尤其是不齿叶长贵背着她女儿在外面乱来的事情。
鲁翠娥本来已经对叶长贵寒心了,可是架不住叶长贵那张甜言蜜语的嘴。
叶长贵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尤其在哄女人方面尤其擅长。
他还带来了一笔钱。
这笔钱是他早早去找大队里的养殖户郑孝明要的,就怕自己慢了一步,被叶璃捷足先登。
所以他天天蹲郑孝明家,磨得郑孝明提前把养殖承包的农田租赁钱给拿了出来,给了他一年二百四十的租赁费用,架不住叶长贵卖惨,加上今年的养殖收益还不错,又多给了他十块钱,凑了个二百五!
鲁翠娥看在钱的面子上,又考虑到两个女儿,还是勉强接纳了叶长贵。
两个女儿根本不是死去前夫的,因为前夫根本没有生育能力,是她和叶长贵偷偷生的。
鲁翠娥以前就盼着前夫赶紧死,和叶长贵一家团聚,可是现在好日子没过几年,她们母女仨就被赶出家门,叶长贵依旧不管家,还在外面乱来,她还委身了熊顺吉一段时间。
熊顺吉是个强壮的男人,她在他身上找到了许久不曾感受过的快乐,原以为没了叶长贵,她跟了熊顺吉也不错,可那熊顺吉就是个无赖,耍了她一阵子,转头就和隔壁大队的寡妇好上了,半个月前还领证结了婚。
她恨得不得了,专门跑去和那寡妇大打出手,结果被熊顺吉连续扇了好几个耳刮子,打得她直吐血,坐在人家门口嚎啕大哭。
她不明白,为啥自己会这么命苦?
后来还是两个闺女来接她回家。
脸也彻底丢尽了。
当时风言风语一直从白叶大队一直传到了上兰大队,让本就名声不好的她更加雪上加霜。
还耽误了大闺女最近谈好的亲事,被男方家退了亲,收走了彩礼,叶淑珍寻死觅活好一阵子。
鲁翠娥接连大受打击,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两天,翻来覆去想原因,最后的结论就是叶璃害的。
本来苦尽甘来的她是可以过上好日子,都是因为叶璃,是叶璃用了阴谋诡计将她们母女仨扫地出门,后来就一直不顺。
自从叶璃把她们母女仨赶出家门,她气得日日夜夜心肝疼。
眼看着也快过年了,一家人却还窝在不宽裕的娘家,不仅惹来村里人不少白眼和闲话,弟妹也对她非常有意见,各种排挤她。
鲁翠娥是万万不能再忍这样的生活。
如果不是叶璃过分的强悍,几次三番较量都以自己方败阵收场,她早就不顾一切杀回去了。
就是因为实在拿叶璃没辙,才一忍再忍。
在饭桌上再次受到弟媳的冷嘲热讽,鲁翠娥立刻拉着叶长贵商量,“你自己赶紧想办法,我不管你用啥办法,总之在过年之前,我要立刻回家里去!”
叶长贵看着自己的断指处,心里的恨意一点也不比鲁翠娥少,可是他又拿叶璃没什么办法,因为该用的法子都用尽了,可是每次好像施在叶璃身上的办法,每次都会被反噬在自己身上,叶长贵真真是怕了。
鲁翠娥说“我不是他们亲娘,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对我也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过,可是你说到底也是他们的亲爹,那房子也是你的,你有什么道理不能住!”
叶长贵犹豫,“可……”
他继续看着自己的断指,叶璃那个死丫头也从来没有对他手下留情过啊!
鲁翠娥不给他犹豫的机会,“你现在就去找云春来,让他在中间当说客,那叶璃想在大队里过下去,难不成连大队长的面子都不卖吗?”
“翠娥啊,我是真怕了那丫头了,等年过后,我就去外面找活干……”叶长贵说道。
别看他上回找叶璃说教训的话,可是真要硬碰硬,他是不敢的。
叶璃看他的眼神又凶狠又讽刺,惹急了她,她能跟他拼命。
叶长贵每回想起叶璃手起刀落断他手指的画面,不管多愤怒都能冷静。
他也就是耍耍嘴皮子,在嘴巴上逞能而已,大本事是真没有。
鲁翠娥贴近丈夫,“你傻啊,叶璃那个丫头现在卖瓜子,听说是挣了不少钱,还有用你坐牢换来的那八百块钱,我估算着,前前后后加起来得有大几千,你要是能顺利打入敌人内部,取得敌人信任,到时候想要拿到那些钱不是很容易吗?”
叶长贵心动了。
他现在是真的很缺钱。
工作没了,要是有钱倒是可以做点买卖。
鲁翠娥见状,继续说“你扮惨卖可怜,能把自己说得多惨就有多惨,就说和我已经划清了界限,要尽量取得叶璃的同情,叶璃要是不肯,你就找大良那俩兄弟,说你错了,以后一定好好照顾他们,到底年纪小,需要爹,尤其是叶家宇那小子,要爹要娘的,你多给他买点糖吃,两三下就能给你笼络过来。”
“你说那叶璃再心狠,还能不顾两个弟弟的想法,她过去对咱俩痛下杀手,还不就是拿俩弟弟当挡箭牌,现在要是她寒了两个弟弟的心,她就是孤家寡人了,全生产队老少爷们谁不好好说说她?”
鲁翠娥细细分析着,觉得自己真是顶呱呱的聪明,“叶璃能利用俩弟弟打击报复我们,我们咋就不能了?要是能通过你那俩小子攻破叶璃,咱可能还能在全生产队面前挽回颜面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叶长贵赞同地点点头,“翠娥,还是你脑瓜子好使,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要不是叶璃在中间作妖,大良小宇那俩小子哪有胆量跟我们对着干,都是叶璃那个疯丫头带的坏头。”
但鲁翠娥却是在打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主意,“长贵,咱俩从小认识,你是知道我的,如果不是被逼到一定分上,我做不出太狠的事,想想咱们过去一家多幸福,淑珍春莲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可是那一切全部被叶璃那个疯丫头毁了,她太狠太毒,心里没爹没娘,以后肯定也不可能给咱养老送终。”
叶长贵点头认同,他已经在鲁翠娥的眼里看到了某种黑暗的信息。
鲁翠娥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心,“你要是能重新回到那个家,顺利取得叶璃的信任,你就把叶璃药死吧!”
叶长贵瞪大了双眼,“这这这……”
鲁翠娥情绪激动地握住男人的手,“只有她死,咱俩才能有好日子过,要不然给了她喘息的机会,咱俩都得完蛋,你想想淑珍和春莲,她们被叶璃欺负得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出门畏畏缩缩的,我这个当娘的看了心里难受得要死,比起还不知道是不是你亲闺女的叶璃,你不是更该想想你两个亲闺女吗?”
叶长贵咬咬牙,“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鲁翠娥激动得热泪盈眶,扑在叶长贵怀里,“我等你好消息!”
夫妻俩这么说定后,就立刻展开行动。
云芸今天在公社上的邮电所收到了韩卓言从沪市寄来的信和包裹。
她欣喜不已,视若珍宝地抱着东西回家。
结果在路上碰见了转悠来转悠去的两条野狗。
那野狗粘人,一看到云芸有些胆怯的目光,立刻就黏了过来。
云芸吓坏了,“走开,走开!”
云芸情绪越是激动,野狗越来劲,还露出了獠牙,要攻击云芸。
云芸急得直哭,偏偏这条路没人经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本来今天哥哥要来接她放学回家的,可是哥哥临时有事,加上她临时去邮电所拿东西,就和同学分开了。
面对两只缠着自己不放的一大一小的野狗,云芸不敢动,深怕自己动了,野狗就扑了上来。
正浑身冒冷汗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了,扔了几颗石头,吼着声音就把两只狗子给吓跑了。
云芸一看,“长贵叔……”
“你这孩子,怎么一个人自己走?多危险呐!”叶长贵冲着云芸露出慈善的笑容来,俨然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我临时拿东西,就自己走了,谢谢你长贵叔,还好有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云芸真诚感谢。
其实以前叶长贵就对她不错,看见她都会特别客气地招呼,还会时不时给她糖果吃,没少夸她漂亮懂事。
所以当初叶璃把爹娘赶走,她是挺愤怒,挺不能理解的。
印象里,长贵叔人那么好,怎么能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呢?
“下回拿东西就让你哥帮你拿,你可别单独一个人在外走,像你这样如花似玉的丫头在路上出了事,你爹妈不得哭死?”叶长贵说着就和云芸一起往竹溪大队走。
云芸有叶长贵陪着走,心也安了不少。
她见叶长贵手里提着一些线面和饼子,就问“长贵叔,你这是要回家和叶璃他们一起过年了吗?”
提到这个,叶长贵长叹一声,“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是有这个打算,但是叶璃那孩子脾气暴躁,对我有怨恨,我担心她根本不肯让我进家门。”
“不会的,你好好和她沟通沟通,她其实挺好说话的,只要诚心,她一定能重新接纳你。”云芸声音轻柔,嗓音清甜,让人一接触就很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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