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陆宁春提着篮子,领着三个弟弟妹妹上山,篮子里面是准备好的祭品,她们今天是来拜祭父母的。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这一块都是坟头,担心小孩子待久了不好,烧完纸,磕了头,就领着弟弟妹妹下山了。
刚才她看父母的坟头很干净,没有杂草树枝,墓碑前还有烧纸的痕迹,她想肯定是陆家人之前来扫过墓了。
陆建业夫妻的坟墓附近都是陆家先祖,应该是老陆家人初一拜祭的时候,顺便过来拜祭了。
陆奶奶坐在炕上做鞋面,看见姐弟四人走进屋里,抬头看了眼,“回来了。”
她直接坐在陆奶奶旁边,“嗯,我爸妈坟头挺干净的,谁打扫的?”
“初一那天,你两个堂哥打扫的,你一年没回来,坟上的野草长的老高,爬满了荆棘,你爷爷看不下去,他是长辈不能亲自动手,就让你两个堂哥做了,顺便烧了点纸钱。”
“我清明肯定不能回来,以后回来的机会也少,我爸妈的坟就麻烦家里了。”
“不算麻烦,都要做的。”陆奶奶用牙齿咬断线,把鞋子递给她,“你试试。”
“给我做的?”陆宁春一愣,“奶,我在城里用不上,可以买。”
陆奶奶坚持要给她穿。
“买的鞋哪有自己做的鞋穿着舒服,你可以放在家里穿。”
陆宁春只能穿了,非常合脚,里面还有一层绒毛,穿着既舒服又暖和。
她没问三孩子有没有,家里有幸能穿到陆奶奶亲手做的鞋的人只有三个,陆爷爷,大堂哥,还有她,就连小叔都没有,反正三孩子也不缺鞋子穿。
陆奶奶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年纪大了,眼睛不行了。”
“那就别做了,现在买鞋子很方便。”陆宁春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要给老太太一点零花钱。
陆奶奶没要,“我有,现在日子好过了,我也没有啥负担,我和你爷还能种地,地里的出息够吃,你大伯,二伯,小叔,每年都给我们养老钱,你不用管我们,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陆奶奶失落道“我现在最大的遗憾就是你没念大学,你要是念了大学肯定比宁雅更出息,当年大家如果齐心协力帮你一把,也不是不可能。”
“都过去了。”陆宁春轻声道。
世上没有如果,选择了一条路就得走下去。
回来看望了亲人,也拜祭了父母,三孩子也快开学了,她打算明天去县城买票,后天回深市。
中午,陆家人正打算吃饭,一名同村的中年男人急急忙忙跑进来。
“陆叔,陆婶子,你家孙子家盛在县里跟人打架,被抓进派出所了。”
“啥?”张巧第一个站起来,跑上前,激动地抓住来人的衣服,“你说啥,我是不是听错了。”
中年男人也不计较她这样,换了自家摊上这种糟心儿子,肯定也理智不了,一脸同情的看着她。
“陆二嫂子,我儿子儿媳妇去县城买东西,听说有一伙人吃饭不给钱,还打了人家老板,那老板也不是没亲戚朋友的,当即招呼了一群人和他们对打,双方都被抓起来了,过错方是你儿子这边,你们快想办法把人捞出来吧。”
“只是打架,批评教育几句就算了,犯不上关押吧。”张巧老有经验了。
她儿子三天两头因为打架被请去镇上派出所喝茶,这回出息了,上县城去了。
“家盛打架最卖力,用扁担打破了一个人的头,那人当场头破血流,现在还在医院昏迷呢,我儿子说家盛他的情节最严重,犯了故意伤害罪,如果人醒不过来,家盛的罪就大了。”
来报信的人说完就走了。
张巧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要不是陆宁春及时扶住了她,恐怕她已经一下子栽倒下去。
陆建志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头上冒冷汗,脸色发白,身体发抖。
“老二,你没事吧?”陆爷爷和陆奶奶声音焦急的唤道。
陆建志回过神,泪如雨下,捂着脸,颤声道,“爸妈,那人要是死了,咱家盛也活不成了,我可就这一个儿子,这是要我断子绝孙啊。”
陆奶奶用力地给他拍背,“老二,你挺住,那人还没死呢,你要想想办法救家盛出来。”
“我,我想办法,我能想啥办法啊,我一个地里刨食的,啥本事也没有。”陆建志用力地捶打自己胸口。
张巧也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拍打自己的双腿,嘴里喊着“我的儿啊”,不知情的还以为陆家盛已经死了,她嚎丧呢。
“老二媳妇,你嚎丧呢……”陆奶奶刚说完,又觉得这样说不吉利,呸了一声咽回去。
“你别嚎了,跟老二一起想想办法。”
这次连陆奶奶的话都不好使了,张巧依旧嚎哭不止,不知想到什么,愤恨的看向周翠萍,“都是你咒的,我儿子要有个好歹,我和你没完。”
周翠萍神色些不自然,哪想到自己随口一说会成真,都是姓陆的,她哪会真盼着陆家盛进局子,她儿女有个坐牢的堂兄弟,说出去好听吗。
陆宁雅气不过“你自己儿子没教好,凭啥怪到我妈头上,我妈嘴真那么灵,我家早就发达了。”
张巧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只重复道,“就是她周翠萍咒的,我儿子有个好歹,我跟她没完。”
陆宁雅还要说,周翠萍拉住了她。
纵使平常不对付,昨天中午还打了一架,这会儿,她也有些同情这个弟妹了。
陆家盛这事不小,不死也得坐好几年牢,一辈子算是毁了。
一屋子的人愁眉苦脸。
一桌子丰盛的菜摆在那里,但是谁也没心思吃饭了。
陆宁春昨晚还在想,陆家盛这样下去,二伯和二伯娘的晚年会很凄凉,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看二伯和二伯娘这样子也是不顶事的。
陆爷爷抽了口旱烟,沉声道,“老大,你下午带着家昌去县城跑一趟,家昌对县城熟,你们去派出所打听,家盛这事到底咋回事,没准是老王儿子弄错了,只是普通打架,就和以前那样,批评教育几句就放回来了。”
说是这样说,心里清楚,不是确定,这种事人家不会乱说。
“哎。”陆建国应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