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瀑,电闪雷鸣。
纵横交错的巷道内,秦逸的人与魁巍的人,打得天昏地暗,利器相撞鸣声四起。
狭窄的青石巷中,秦逸蓑衣尚在,笠帽仍稳,双眼寒光万丈,剑锋指着魁巍心门。
魁巍背靠石墙,笠帽失,蓑衣碎。湿花发贴脸,喘气不止,心口的血与雨水汇成细细长蛇蜿蜒流落地面,周身上下尽是败阵的狼狈。
秦逸“江湖剑客,剑与命齐重,非死不弃剑。如今你剑落,必成为我手中亡魂,可有后事要交代。”
魁巍双眼无畏无惧,冷笑的看向他。
“劈山可不兴江湖那套。我未必会死,而你休想出这三尺青石巷。来呀,乱箭伺候。”
四面八方的屋脊之上,弓箭手如雨后笋般冒出,听得魁巍下令,弦中箭嗖嗖射向秦逸。
秦逸笠帽盘旋飞出,几名弓箭手被割喉,惨叫着滚落地面,立时又有弓箭手补位而上,箭雨疾劲如初。
逸身舞蓑衣作盾,挡疾驰而来的箭雨。
魁巍借机再拾重剑,举头便劈。
秦逸眼快手更快,不顾箭雨如瀑,手舞蓑衣盘旋飞出,其上羽箭如无弓自发的利箭,嗖嗖反射向四周屋脊,数名弓箭手中箭,惨叫连连滚落石巷中。
蓑衣飞时逸利剑出,唰唰唰挽起剑花朵朵,剑尖直逼魁巍心门。
剑光急劲锋利,逼得魁巍后退急闪,秦逸借机剑锋撑地,脚踏青石墙面斜步而飞,魁巍尚未立稳身型,便觉眼前寒光如电,随即脖颈之上冰凉无比。
秦逸背靠墙立于魁巍身后,剑横在其咽喉处,嗖嗖的箭雨顿时停下,夜雨哗啦落不停。
剑锋在喉,魁巍不敢动。
秦逸抬手拔掉大腿两侧的几支箭,血滚流而出。他微微皱眉,吞下几粒药丸,随即紧靠石墙挟着魁巍,一步步往巷口挪。
“老匹夫,看来我出定这青石巷了。”
魁巍“你有种,身中数箭,竟还能运气如常,挽剑生花,挟我作人质。”
逸耳听四路,眼观八方,见弓箭手确是完全不敢动,紧绷的神经才微松。
“尸山血海式的围剿追杀,我秦逸都能活。你区区一个江湖门派,外加前朝那些不自量力的旧臣,就想要我命,也是够蠢。”
魁巍盯着那些弓箭手,垂于下方的手无声的比划着。
“今夜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你,放箭!”
箭雨如同对猎物发起总攻的猛兽,铺天盖地的来。
魁巍成了秦逸手中的人肉盾牌,连连中箭惨叫连连,弓箭手却是越射越勇,箭雨疾如拍卷而来的浪滔。
秦逸将即刻就要断气的筛子人魁巍,掷向屋脊之上,砸中数名弓箭手,挣得一处缺口,随即纵身跃进身后青石小院中,窜入屋檐之下。
逸“烟望、辰风,给我灭了劈山。”
“是!”
不远处仍在打斗的烟望与辰风大声应答,似乎灭劈山一派,已是铁定之事。
夜黑雨大,弓箭手只听得其声,寻不着人,秦逸就这样消失在劈山众人的眼皮之下。
魁巍滚落地面倒在血泥雨水之中,气若游丝的他看着将军府的方向,咧嘴而笑,红血白牙眼神死灰的模样,极度疹人。
一句声细如枯灯的‘秦家该灭’,淹没在哗哗的夜雨声中。
烟望与辰风,满身血痕,府中暗卫死伤过半,而江湖客已七零八落,剩下寥寥几人。
烟望“魁巍已死,赏金落空。尔等还纠缠作何,是想来日皆入官中通辑榜么?”
众人已疲,再看死伤惨重,此趟活计,明显是亏了。
烟望的话一出,便给了他们借势而走的台阶。几人对视,提着刀剑离去。
劈山派的人与求财的江湖客却不同。
魁巍的死,像是一剂激人入疯魔的药。引得劈山的人,个个腥红着眼,盯着烟望等人。
报仇与守卫的生死战,一触即发。
烟望与辰风背对相靠。
辰风“阿影那小子的救兵为何还未到?”
烟望“定是途中遇阻,怎么怕了?”
风“哼,跟着战神的人,何时怕过。”
望“动手吧!来一个杀个,来两个杀一双。”
电光火石间,撕杀之声响彻青石巷。刀光剑影不断,叮鸣声、惨叫声不绝。
片刻之后,雨声勇,撕杀声颓。闪电划破长空,刹那照亮青石巷。
将军府的暗卫与劈山派的人倒在雨水中,有的仍有气息,有的已然气绝。
巷中只有两人未倒地,那便是烟望与辰风。
烟望长刀拄地跪坐,辰风持双刀单膝跪地,两人背向相靠喘息不已。闪电连连,映出两人破损得难以蔽体的上衣,好在下身长裤算得完整。
两人衣衫,皆是被雨水冲洗浸泡得发白的翻卷着的伤口,内里仍有血不停冒出,嘴角亦是血水不断。
望“阿影那小子果然靠不住。”
风“还能起来吗?”
“能!”
两人互相靠着起身,借兵刃拄地稳住身型,烟望递给辰风一粒药丸。
辰风未问,接过便吞。
走出青石巷时,两人已然筋疲力竭的身体,竟又汇聚了些力量。
风“给我吃的什么药?”
望“重振雄风的药!”
辰风一巴掌拍在烟望肩上,疼得他咝咝的直咧嘴。
两人疼着笑着,拄着刀一瘸一拐的往不远处的马棚去。
辰风心中了然,如此神奇的药来自何人。
在他看来少将军不只添娇妻,更是添了双雄风大展的翅膀,来日争战沙场,将士们必不会如往日那般伤亡惨重。
投身将军府,得遇少将军夫妇,他何其有幸。
“将军命好,便是我等好命。”
烟望看向他,两人对视露出了然于心的笑意来。
望“说得没错,将军命好,我等便会好命。”
夜空忽的窜出三道蓝烟花,两人对视,略微艰难的翻身上马,向着将军府疾驰而去。
寂静的青石巷子,终重归平静。
哗哗的大雨不断冲刷着地面,似要把今夜这场惨烈的战斗,彻底洗去。
黑斗篷人自七八丈外的巷口来,走进横七竖八的死人堆中。
闪电一道一道,却也只映照出他的影子,未照得他始终隐于斗篷之下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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