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万齐脸色巨变,连忙往院外跑。
可他还没跑两步,便见那陆家二小姐扶着自家主子摇摇晃晃踏入了院门。
两人皆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脸上还有细碎的伤痕。
“哎呀!”
万齐立马向两人迎了上去,边跑边喊,“陈太医,快来!”
万齐率先从莫修寒肩上接过陆璃悠,将她的胳膊移到自己肩上,神色担忧,“主子,怎么会弄成这样?”
陆璃悠摇摇头没回答。
万齐又看向另一边扶着主子的陆家二小姐,发现她伤的竟然比主子还要严重些,瞬间更急了,“陆姑娘,你怎么也……”
莫修寒垂眸,撒了个谎,“我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了。”
万齐无奈道“哎呀,陆姑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话说,你们是跟马有仇吗?怎么一次两次全是这样。快,陈太医,快来看看。”
两人被众人簇拥进了屋中,万齐将众仆从隔在了门外,吩咐他们别到处乱嚼舌根,这才驱散他们,关上了门。
陈太医在屋中为两人诊治。
两人伤势都不重,皆是皮外伤。
而陆璃悠摔下马的时候,腿磕到石块上了,青紫了一片,疼是疼了些,却不严重,没伤到骨头,养几天就会好了。
陈太医从药箱中拿出玉肌观音膏,打开正要给陆璃悠涂,却被莫修寒止住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来给她上药。”
陈太医低头应了一声,将药膏放到桌上,快速收拾药箱退了出去。
万齐却没动,他古怪地看了一眼莫修寒,这陆姑娘有些奇怪,说话的姿态仿佛是女主人。
难道她和主子已经……?
万齐的目光又落到自家主子身上,见她正沉默着盯着远处的桌角,似乎也没有说话的打算。
莫修寒看着纹丝不动的万齐,皱眉,语气又加重了几分,“万齐,出去。”
万齐这熟悉的感觉!
这陆姑娘怎么跟他家主子一个样,老是凶他。
万齐又瞟了眼陆璃悠,主子既没发声,也就是默许的意思,纵使他再不乐意被一个外人驱使,也只得乖乖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莫修寒心中确实是有几分不快的,刚才陆璃悠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推开他,明显是受到了惊吓,他就那么吓人吗?
他心里有些怨气,但却又无处发泄。
从桌上拿了药膏,莫修寒走到陆璃悠面前,低头看她,见她依旧是沉默不语的模样,眼神有些空洞涣散,想是刚才吓坏了。
他又不免心疼起来。
细白修长的手指从药膏中挖出一小块,抬手轻轻涂到陆璃悠脸上的伤口处,仿佛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他小心地涂着药,细细地看着陆璃悠的脸。
这张脸原本在他身上时,他是一点也不爱惜的,这点小伤口,晾着不管自己就能好了。
但现在不一样,他记得陆璃悠说她最怕疼了,这点伤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手下的肌肤忽然动了动,他低头一看,发现陆璃悠缓缓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陆璃悠的眼神却有些陌生,之前时刻黑得发亮的眸子暗淡了些许。
莫修寒不自觉停止了手头抹药的动作,一股不安的感觉从他心头升起。
忽然,陆璃悠动了动嘴,唤道“莫修寒。”
莫修寒不敢破坏这一刻的安静,轻轻“嗯?”了一声。
“你还记得你醒来后发生的事情吗?”
莫修寒略一思考,就意识到她在问什么,“交换身体那日?”
“嗯。”陆璃悠点了下头,目光却一直紧紧地盯着他,没有一刻离开。
莫修寒将手中的玉肌观音膏放在桌上,坐在她身旁,注视着她的双眸,“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陆璃悠无言盯了他一阵,忽然垂下了眸子,睫毛轻颤,手动了动,拨弄着袍子,“自那日后,我的记性就不大好了,好像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她抬起脸,目不转睛地看着莫修寒,“你能告诉我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吗?说不定我就能想起来了。”
莫修寒从未见过如此沉默的陆璃悠,特别是陆璃悠看着他的目光中不经意间透露出的无助,与初次相见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形成了强烈反差。
他忽然很想做点什么安慰她,但他最终没能伸出手。
他眨了几下眼,移开跟陆璃悠对视的目光,似乎再多看一瞬,他的心就会乱得不成样子。
莫修寒轻轻道“那日我醒来时,是在你的房中,当时,周围只有你姐姐和刘氏,后来,你爷爷也来了。”
陆璃悠忽然按住他的胳膊,神色急切,“四周可有丫鬟?”
莫修寒不知她为何对丫鬟如此在意,却还是回想了一下,点点头,“有的。”
陆璃悠攥着他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可有身着绿衣的?她叫碧安,是我的贴身丫鬟。”
莫修寒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自我来到陆府,从未见过她。”
陆璃悠恍然大悟,缓缓松开了攥着莫修寒的手,喃喃道“原来如此。”
“怎么了?”莫修寒担忧地看着她。
“她应是出事了,我要快些找到她。”
说着,陆璃悠欲起身,却被莫修寒按住了肩膀,“你别着急,我派暗卫去寻,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陆璃悠看着他,点点头,嗯了一声,又坐了回去,神色恍惚。
莫修寒担忧地看了她一阵,见她没再问什么,便又从桌上拿起药膏,继续为她上药。
“莫修寒,”陆璃悠忽然抬头看他,目光灼灼,“你相信命吗?”
“命?”他轻轻摇了摇头,追问道“怎么了?”
陆璃悠摇摇头,“没什么,我也不信。”
莫修寒认真看着她,“阿璃,你说过,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有事,定要告诉我。”
陆璃悠正要点头,忽然眉头一皱,睨着他,“谁让你叫我阿璃的?”
莫修寒有些心虚,放下药膏,“你自己叫的。”
“我哪有……”陆璃悠忽然想起在陆玉梦面前为了敲打她,确实是这么唤过莫修寒。
“我那是为了……”陆璃悠别过脸,“算了,你想叫就叫吧。”
她现在乱得很,一点也不想跟莫修寒争论什么称谓之类的东西。
莫修寒又盯了她一阵,合上了手中的药膏,放在了桌上。
他又坐了会,期间,陆璃悠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想了想,也许现在让她一个人待着会好受些,便准备起身出去。
忽然,陆璃悠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回来。”
莫修寒顿住了身子,想了想,回头。
只见陆璃悠正旋开玉肌观音膏的盖子,淡淡道“涂了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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