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撒进碎玉轩的窗户,顾明磊被日光吵醒,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手一搭,却不是不熟悉的床板,他疑惑地抬了抬眼皮,眯起惺忪的睡眼去看。
张冉冉趴在他怀里睡的正香,长发散落在他手臂上,凑近了还能嗅见她颈窝的淡淡皂角香。
顾明磊醒了。
他昨天成亲了来着。
“王爷。”赵德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王爷,该起了,今早还要进宫呢。”
张冉冉呢喃了一声,想要翻到床里面去。可一动,浑身的酸痛差点让她从床上跳起来。
她也醒了。
然后对上了顾明磊含笑的眼睛。
血液一下子就窜上了脸,红的像春日新开的海棠花。
“王,王爷。”
顾明磊撑起半身,懒洋洋地把下巴搭在了张冉冉的颈窝里蹭了蹭,刚起床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早。”
张冉冉拉着有些凌乱的衣领,埋着头应了一声“王爷早。”
顾明磊愉悦地弯起嘴角,亲了亲张冉冉有些干涩的唇“起了,我们进宫。”
进宫的马车早早地就等在了王府门口,顾明磊牵着张冉冉出门时,外头下了点小雪。他抬头望了望苍茫的天穹,招呼小云回去拿了件月白的大氅。
“你多穿着点,一会儿着凉了。”
张冉冉失笑“王爷不冷?”
顾明磊摇头“我不冷。”
“真的?”张冉冉握住顾明磊微凉的手指,“手都冻红了。”
顾明磊摸了摸鼻尖“我那是一年四季都凉。”
“瞎说什么呢。”张冉冉握紧他的手,两个人的体温在指尖传递,“手凉又不是什么好事。我让阿青给你拿个手炉去?”
“算了,这一来一回的,等下迟了。这样,你路上就握着我手别松,我就不会冷了。”
“这是什么法子?”
顾明磊眼睛一眨“八王爷的法子。好了,快上车,要我真冷,到父皇母后那儿蹭一个手炉就是了。他们还缺个手炉不成?”
张冉冉无奈,只能努力地把顾明磊的手攒进自己的掌心。免得他真冻出个冻疮来。
他们昨晚歇下的时辰晚,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在马车上,两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顾明磊索性在后脑勺那儿塞了个枕头,自己垫着,又让张冉冉靠在了他的肩上“离着母后的仁明殿还有一会儿呢,先眯一会儿。”
张冉冉本想说坚持一会儿就到了,可实在抵不过汹涌而来的困意,没一会儿就倚着顾明磊睡去了。
她感觉自己睡了好久,然后就听赵德海在马车外头提醒“王爷,王妃,仁明殿到了。”
张冉冉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顾明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准备下车。
还没走下去,就被张冉冉拽回来整理了衣领。
他顿了顿,悄悄低头去看认真给他整理衣领的张冉冉,先前还无实感,现在才真切的感觉到,原来自己以后也是有家室的人。
半夜睡的冷了,还能把脚塞进张冉冉的被窝里。要是衣服乱了,还有张冉冉随时拉住他帮忙整理。
原来那些个哥哥成亲后的日子都是这般痛快的。
他不免乐的笑出了声。
张冉冉瞥了眼突然笑起来的顾明磊,用力拉了拉他的衣领“殿下笑什么呢?”
顾明磊傻笑着摇头“走了,父皇和母后还在里头等我们呢。”
皇帝见着小两口手拉着手进来,满面春光,心里也放心了许多。他和皇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满意。
看来张平把张冉冉送去临安这些年,还是在好好教养的。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父皇万岁,母后安康——”顾明磊和张冉冉齐齐跪下。
赵德海立马两盏茶上来了。
张冉冉端起一杯递给皇帝“父皇请用茶。”
另一杯端给皇后“母后请用茶。”
“哎,好——”皇帝和皇后笑着抿了口盏中的清茶后,摆回了托盘上,“好了,你们两都起来吧。”
两人起身。
“冉冉啊,来——”皇后招呼张冉冉上前来,她取下手腕上的一枚翡翠镯子递给张冉冉,“这是太后当年送给本宫的对镯之一,另一枚在太子妃那儿,来,你收着。”
“谢皇后娘娘。”
皇后手上这枚翡翠镯子,成色极好,碧绿的玉质衬的张冉冉的皮肤更加白皙。
“母后,这冉冉都有礼物拿,怎么没儿臣的份?”顾明磊在一旁打趣道,“您这可就偏心了。”
“去去去,你从本宫这儿搜刮的好东西还少吗?一个镯子你还惦记。”
张冉冉忍俊不禁。
皇帝见两人关系融洽,也甚是满意,他喝了口茶,冲顾明磊招了招手“小八,你让冉冉跟你母后说会儿话,你跟朕到后面来。”
顾明磊表情一僵,看向张冉冉,后者微微点了点下巴。
“来了。”
顾明磊跟着皇帝去了后院,正堂就只剩下了皇后和张冉冉婆媳两人。皇后握着张冉冉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皇后娘娘?”张冉冉见皇后神色,觉得她似乎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自己。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背“昨日,你父亲同陛下说,要迎他那四夫人林琪为继室,这事你可知道?”
“是,儿臣知道。说起来,这还是儿臣跟父亲提议的。”
“哦?”皇后诧异,“你是如何想的?”
“这些年父亲一直没有续弦,我和大哥心里都记挂这此事。四姨娘虽然不过是一介知府之女,但这些年也为侯府开枝散叶,性子更是温润端方,担得起侯府夫人的名头。父亲年纪也大了,继室的身份不重要,但总得找个知心知意的,免得父亲还平添忧思。”
张冉冉这番话说的漂亮,皇后却理解了其中深意。
张平为什么没娶继室?还不是因为侯府功劳赫赫,若是娶了京城贵女,君主必定猜疑其结党营私,可林琪不一样,他父亲不过是江南的一个小小知府,无权无势的,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张平能同意,想必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更好的是,张冉冉和张进亥兄妹把林琪扶上侯府夫人的位置,林琪膝下又只有一个半大的女儿,她既要感念两兄妹的恩情,也只能仰仗大少爷和嫡小姐,那么侯府的大权,还容李巧染指?
皇后惊叹张冉冉的手段,心中更是满意。毕竟她也不希望自己小儿子的王妃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能有自己的城府,才能在这京城活下来。
“既然如此,我会同陛下提一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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