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此,我的祖先提议“倘若无法将神挽留,那么我们能否在人间制造出一个神呢?”
不需要真正的神,不需要每个方面都像真正的神一样,仅仅只要一个方面就够了,只需要有神的身份,拥有神纹就足够了。
方法有两个。
第一个是生育,当然普通人和神是不可能孕育出生命的,但如果是除妖师是有着小概率的可能性的。
但谁也没办法保证神和人的混血是什么样的,会继承哪个方面的能力,迄今为止的人神混血都是大家族,因为只有家族够大才能保证有人能继承神族遗迹。
基于其不确定性,他们选择了第二种方法。
在神界已经和人界断开连接的时代,制造出一个新的山鬼。
于是他们开始了尝试。
刚开始,他们只是希望小男孩成为巫师,能拥有一部分属于山鬼的神纹,当平衡接近崩溃时,能够暂时性的施展山鬼权能。
但这不现实,先不说做不做得到,如果只是暂时拥有权能是根本不可能使如此混乱的巫山生态达到预期的平衡。
于是,他们更换了思路。
神纹无法被印刻在人的身上是因为灵魂的排斥作用。
说到底,灵魂是什么?
经过除妖师与山鬼的研究,最终他们断定,所谓的灵魂就是记忆。
那么就简单了。
不需要人格,不需要将山鬼的灵魂塞进身体中,只需要单纯的把记忆塞入脑中就可以让其拥有部分山鬼的灵魂了。
于是,他们开始了实验。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这,才是一切的开始。
他们将山神的记忆塞进小男孩的脑子里,这样的做法确实可以让神纹印刻在人的身体上,但是人的记忆有多少,对于人而言,时间的厚度是多少?人的寿命最多也不过一百多年,而对于真正的神而言,他们的寿命几乎与大地相同。
人是如何保证自我的?说到底判断的依据就是记忆。
于是,就算只是部分,小男孩区区十几年的,脆弱的,渺小的,不堪的灵魂依然被山鬼的灵魂轻而易举的压垮了。
当我的祖先与初代山鬼发现这件事时已经晚了,记忆已经被刻在小男孩的脑内了,那是拥有着部分山鬼灵魂的存在。
如果仅仅只存在着山鬼的灵魂,那也无所谓。
但已经太迟了。
就算脆弱,就算渺小,就算不堪,但人的灵魂并不如他们想的那样被轻易地抹除干净。
十几年一样是灵魂的构成部分。
人类是渺小的,比人类强大的存在要多少有多少,但世界本身是由渺小构成的,所以,当世界开始威胁到人类的时候他们的反击总是让人望而生畏。
比如千年以前伟大的人族领袖手持天子剑,斩断四方天柱的故事。
同理,虽然在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由山鬼和除妖师共同创造的灵魂其成分绝大多数由山鬼构成,但小男孩的人格依然占据着这具身体的主人格。
小男孩依然是小男孩,只是在他不经意间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匹敌神明的力量。
成为神明的力量。
当山鬼大人与祖先发现这点时,他们第一时间将小男孩封印在了山神祠中。
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各位能想象吗?
一个普通人的人格,拥有了一个神的权能与力量……拥有了毁灭世界的力量。
研究失败了,毫无疑问的失败了,他们依然没有弄清灵魂是什么。
准确的讲,他们弄反了,他们认为记忆是灵魂的本质,记忆催生了灵魂出现。
记忆只是表象,是人类有灵魂的表现,灵魂才是本质,而这也直接导致小男孩的灵魂并没有被山鬼的记忆同化,而是山鬼的记忆被小男孩的灵魂吸收。
这是第一桩罪。
理解现状与原因后,山鬼对小男孩设下了一道限制机制。
那道机制的名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时间回到前不久。
掐住村长的手上,流淌着仿佛丝绸般的蓝色光带,这双手的主人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眸。
“桃木剑、照妖镜、灵符、通灵玉……你还在上面画了个山神令,”灵均轻轻摇了摇头,“藏的挺深啊,连我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你是个除妖师。”
从文狸口中得到了情报的灵均带着猜测,敲开了这里的门。
灵均开门的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灵器上,那明显的杀气反而让他安心了。
所有线索都穿起来了。
从灵均周身散发的庞大的灵力几乎瞬间就将袭来的灵器震碎,在四散而飞的碎片中,灵均那包裹着灵力的手毫不费劲的穿透了村长的防御,狠狠将他定在了墙壁上。
在村长还打算还手的瞬间,灵均抬起头,将自己金色的双眸与其对视。
“摄神。”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灵均吐出两个字来。
世界的色彩被覆盖了。
原本彩色的世界被从村长眼中的漆黑所渲染,那抹墨色宛如墨水滴入水中一般,迅速的将其他色彩剥夺。
然后,那墨色又重新聚集在一起,形成漆黑的线条。
宛如写意的水墨画一般,这几缕简单的线条勾勒着这个山村的往事,也就是上面的故事。
山鬼传说的下卷。
但故事还没看完,所以就当这篇是中卷好了。灵均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放开了掐在村长脖子上的手。
现在,只剩最后的疑问了。
初代山鬼给后人下的限制机制究竟是什么?什么样的限制才能全面的保障身为人的山鬼有着爱这一感情的山鬼守护巫山?
灵均摇晃着因为从他人记忆中走出来而有些昏沉的头。
“嘛,这些等之后再想好了,毕竟这种迷题并不影响我的工作,接下来解决掉那只豹子就可以了。”
虽然说的很轻松啦。
但,从现有的信息来看估计会是一场苦战。
“乘赤豹兮从文狸”。
应该没差了,那个就是山鬼的坐骑……喂!玥儿你倒是把自家宠物管好啊!
灵均在心中冲着某个让人无奈的巫女叹气。
再者,虽然我作为西楚宗教领袖,手里底牌并不少,但说到底我并不擅长战斗。
我是西楚的眼睛。
因为是眼睛,所以只需要为他人看清前路。
只可惜,站在我身后的人已经都不在了。
……不,这大概也不算什么值得可惜的事。
但说到底因为引导他人是我的性质也是我的职责,所以偶尔的话,也会希望能拯救谁,希望不是成为西楚的,而是成为某个人的眼睛。
所以……玥儿,再等等吧,准备工作马上就结束了……在等一小会,你就自由了。
灵均蹒跚的走向森林深处,用动摇的,不安的,踌躇的步调,一步一步的坚定的走着。
后脑勺有些疼……好吧,已经不是“有些”的地步了,几乎疼的让我没办法正常走路,整个左眼完全看不见了。
这是使用力量的代价。
之前在和赤豹的战斗中,这双眼睛就已经有些使用过度了,再加上后来还和那个巫山的除妖师掐了一架……论理来讲没昏过去就不错了。
不过我还得稍微在努力一下,毕竟……那丫头在等啊。
夜很深了,在连虫鸣都已经落幕的深夜里,一个少年在森林中独步行走着,他看上去很疲惫,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那到底算不算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