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三品妃除非前日侍寝,否则出不了所住宫院;女官虽然协助主位娘娘办事,但是,没有特殊情况,也是不能各处宫院闲逛的。
宝钗昔日还可以打着办差事的旗号到永宁宫外走走,如今得罪了金珠,手里没了差事,又恢复到之前无所事事的状态了。
“林妹妹果然是得贵妃娘娘青睐的,这就忙上了。”
黛玉正在教训手底下的宫女,听到这话,挥手让她们退下去办事,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手里的差事给你了,我还能有什么事?”
“家父向贵妃娘娘求了恩典,我日后是要嫁人的,总不能不会管家,所以,贵妃娘娘才让金珠姐姐教我管事。怎么听你的意思,这差事就必须是你的,我办就不行呢?”
“看林妹妹这话说的,可冤枉姐姐了。不过,你什么时候定亲了?”
黛玉睨了宝钗一眼,说“届时自有家父上奏皇上,皇上恩准了,贵妃娘娘自然也会应允。”
“林妹妹还小,还能在贵妃娘娘身边待个四五年呢。对了,林妹妹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荷包交给坤宁宫的贾贵人娘娘?”
“宫人私下不准互换东西,尤其是涉及到坤宁宫,这个忙我可帮不了。不如,薛姐姐去请王嫔娘娘帮忙啊。”黛玉似笑非笑。哼,欺负我年纪小,让我犯错吗?我可是将一整本宫规都记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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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妹妹也太小气了,请她帮个忙都不行!”宝钗抱怨着。
探春每日里悠闲度日,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抱怨的,淡淡地说“薛姐姐何必生这个气?不过,你什么事需要帮忙啊?”在宫中待过,出去了,嫁的门第会更高,她现在只想得贵妃喜爱,然后就能成为娘娘,或者嫁到如意的人家,并不想管别人的闲事。
湘云就不怎么客气了,说“你干什么非得要林姐姐帮忙啊,你俩不都是女史?她能做的你做不了?”
宝钗听了,脸色人那么一瞬间僵硬了,笑着说“这不是,这不是,我不管事了吗?”
“什么忙啊,非得要林姐姐才能行,而请金珠姐姐帮就不行吗?”湘云目露怀疑,随口就顶撞了一句。探春拉扯了她一下,她哼了一声,扭头不说话了。
宝钗咬了咬牙,勉强冷静地说“也就是请她在贵妃娘娘跟前多提提我,让我可以继续办差。”
惜春看过来了,直白地说“我们在府里的时候都是不管事的,进宫来也是陪贵妃娘娘玩乐,只是贵妃娘娘仁德给了我们女官的待遇,我们又不是正经女官,干嘛非得做事啊?反正我是不做的,你们聊吧,我去找二姐姐了。”
湘云忙道“咱们一起,我也去。”
看着惜春二人离开,探春也想离开,只恨晚一步开口,想了想,顺着宝钗的意思,说“也不知道贵妃娘娘怎么一下子不爱跟咱们一起了,唉,咱们不会得罪了贵妃娘娘吧?想来,真是不明白,咱们姐妹怎么就成了黛玉最得贵妃娘娘器重了?难道有一个能干的父亲,真的那么重要吗?啊,宝姐姐,你哭什么?”
探春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嘴巴。果然言多必失,沉默是金!我多什么嘴呀?
宝钗一脸凄楚,摇头,说“妹妹原也没说错,可不是父亲能干了,当女儿的受益。你出身好,父母健在,我可是没有父亲的,舅舅到底姓王,只向着王嫔娘娘……”
“姐姐不要伤心,是我说错话了,不就是当差吗?贵妃娘娘在自己殿中,咱们见不了,但是,咱们可以趁贵妃娘娘去请安的时候,凑上去啊。”探春一下子就慌了不管怎么说,这是嫡母的外甥女,与嫡母有血缘关系,可不是她这庶女能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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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房间里,两个人安静地做针线。
宫女忽然说道“娘娘,咱们永宁宫要提拔几位高位份娘娘呢,您不争取一下吗?”
“有什么好争取的?贵妃娘娘还能真心晋封下面的人?我看呢,最后也只不过是提拔王嫔,或者那几个风光得意的女官,怎么说都是王嫔受益,我算什么呢?”
“这倒也是,林女官如今最体面,直接越过薛女官了,管事有金珠姑姑手把手教着,十分上心。”
“她那出身,做妃娘娘都够格了,只做个女官,可不是被捧着敬着嘛。”
“不是啊,娘娘,奴婢听说林女官是要离宫嫁人的,不会留在宫里,只不过贵妃娘娘得了皇上的示意,教导林女官管事。免得她没有母亲教导,也没有管事的经验,日后出嫁被下人欺压哄骗。”
朱贵人惊讶地说“林女官要出宫嫁人?这倒是极好。其实,我也愿意往上走走,哪怕只走一步,我也是中三品的宫妃了,可以跟着贵妃娘娘出了永宁宫走动。”
“就是啊,娘娘,这个好机会您可千万不能错过。吴娘娘如今降位了,您还是受她针对,如果您往上走一走,她还敢针对您吗?”
朱贵人将手中的针线一放,说“给我梳头,我要去给贵妃娘娘请安。”
“是。”宫女高兴地放下针线。吴贵人刚被皇上贬黜,白贵人死了,楚贵人走了,可不就轮到自家贵人晋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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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珠感受着永宁宫的暗潮涌动,而明玉一天天地沉迷话本,终于忍不住了,问“娘娘,各位娘娘心思不少,您到底打算提拔谁?”
明玉抬起头,双眼茫然“啊?”
金珠无奈极了,将话本夺下来,放到一边,说“各位娘娘都想晋位,您到底意中哪位啊?”
“我干嘛提拔下边的人给自己添堵啊?”
“什么?”金珠头晕,心跳加速,半晌,问,“您不是说要拉拢一些人晋位吗?”
明玉爽快地说“是啊,皇后娘娘她们叽叽歪歪的,好不烦人,我这不是为了堵她们的嘴吗?”
“您要提拔谁呀?”金珠小心翼翼地问。不会是我办错了事吧?娘娘没有心思提拔下面的娘娘,而是随口一说,我却将这戏言当真,传开了,我的天啊……
“还没想好。”明玉看金珠脸色不对,也不逗她了。
金珠松了口气,说“娘娘,还请您早日定下人选,不然,奴婢怕时日一长,会伤了宫中和气。”
“你觉得我提拔谁比较合适?”
金珠说“奴婢的看法是,从宋佳人、田佳人这些年老无宠的人中选一位,提拔为贵姬也就是了。”反正不能提拔像王嫔一样年少貌美,有实力夺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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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宫正殿。
明玉端坐在宝座上,王嫔是左手第一,余者二十人尽是下三品妃,站在右手第一的吴贵人正在愤怒地瞪着王嫔。
吴氏刚被皇帝贬为贵人,当然不能再升位,起码现在不能。所以,吴贵人对王嫔这个害自己降位失宠的人没有半点儿好感!
“我们这宫中,有资格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的,不过是本宫与王嫔,实在寒酸了些,本宫被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指责不贤善妒,因此,本宫从你们当中选三人,升一下位份。你们之中最年长的宋氏晋贵嫔,田氏晋贵姬,朱贵人晋姬。”
这是晴天一声雷啊,震得人头晕目眩。
王嫔险些绷不住,在脸上露出愤怒之色。她出身好,聪慧能干,还以为能马上晋封妃位,或者是贵嫔位,毕竟,她失了皇嗣,受了天大的委屈,皇后娘娘也向贵妃提议晋升她啊!万万没想到,赵贵妃居然将一个老婆子拉到了她头上!
吴贵人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昏死过去。因为皇嗣,朱贵人可是她的死对头啊!她这次倒霉地跟朱贵人一样位份已经是不走运了,现在朱贵人成了朱姬,以后还会放过她?
众人嫉妒的眼刀直往三个得了好处的人身上扎。
宋氏、田氏早已经年老色衰,在宫中一向无宠,居然被主位点名晋位了,尤其是宋贵嫔,那可是属于上三品的宫妃等级啊!朱贵人被吴贵人打压得抬不起头,如今正和一样位份的吴贵人勾心斗角,突然就在位份上压了吴贵人!
被天上掉落的馅饼击中的三人惊怔了半天才叩谢主位提携之恩。就连朱贵人都没想到自己能晋位。
明玉听着阿九分析众人的心思,轻描淡写地说“金珠,按制为她们配齐服侍的人。”
对永宁宫有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明玉宁愿挑些不得宠的占着位份。如今的永宁宫就差一个妃位上的人了,可是,后宫之中,应该没有谁敢轻飘飘地晋一个妃子出来惹眼——她一个贵妃,就更不会给自己宫中添一个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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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殿,众人都脸上带着笑,向新晋位的妃子贺喜,热热闹闹的。
宝钗脑袋懵懵的。她所有的希望全部成空了,永宁宫中三品妃齐全,又补了个贵嫔。永宁宫主位才是贵妃,整个后宫才有两个妃,永宁宫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会出现后宫第三个妃!
王嫔自己正气不顺,还得保持微笑看着宋老妇一下子踩在自己上头,忽然就瞧见了宝钗的脸色。她惊讶了,虽然宝钗很快就低下头了,但是,她看清楚了,这个表妹眼中的分明是嫉妒怨恨!
王嫔不气了,脑子里全部被宝钗占住了。可能是我看错了,但是,如果没看错呢?如今,永宁宫能出现的高位全部有人了,别的人再想上位只能等这些占着位子的人降位,或者死。
吴贵人觉得自己的贵嫔位被宋氏给占了,眼刀子就一个劲儿地往宋氏身上扎了。
朱贵人变成了朱姬,看到吴贵人的神色,心里痛快,几乎当众大笑起来。风水轮流转,如今是我占了上风!不过,看在吴贵人把仇恨的目光给了王嫔,又给了宋贵嫔,她还是借刀杀人,让宋贵嫔去对付吴贵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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