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的事引来落雅村一大片唏嘘,但没个同情的。
自作自受,该。
光阴作用下,没几日村子里就没有人在提郑家的事,大伙真正开始忙了起来,村里两头忙,忙完大棚菜就得马不停蹄春种啦。
有田有地,哪怕大棚菜赚钱,但作为一辈子的乡下人,能自己憋出一口吃的,甭想让他们花钱买外面的东西。
在说了,自己种的稻谷更香啊。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种的还有大米,就市面上的糙米,种来自己吃,晚季才种香长精贵的米,拿来卖。
现在不需要了,两季都种精贵的香米,家里头吃不完在拿去卖。
老庄家更忙,在李语琴跟庄怀仁大力“宣传”下,村里、哪怕村外人都知道落雅村有户姓庄的人家,有童生要考秀才。
其实啊,听岔了。
李语琴对外说的是“俺家孙女婿天生聪慧,不仅考秀才,还要接着考举人老爷的哩,你们大伙儿平日没事少来俺家啊,不是俺家不欢迎你们,是怕照顾不周。”
她不管褚南玹是否考得上举人,反正话已经放出去了。
褚南玹要没考上,丢面子的也是他自个的脸,最多村里人埋汰她两句,说她口无遮拦,异想天开。
这句话起到了作用,只要经过老庄家大家脚步声都自觉放轻了,生怕吵着褚童生看书,耽误科考。
多少年了啊?
落雅村多少年没出过秀才了?上个秀才是郑乾,不提了也罢,晦气。
更不要说李姐说的还是要接着考举人老爷的,举人老爷他们村子就没出过,要真考上了,那是全村人的荣誉。
举人老爷的好处一共有三
一,只要是举人名下的田地,赋税徭役豁免;不仅如此,中榜单还能得到一笔钱,可以理解为朝廷奖赏,激励举人的;读书上,也有读书补贴。
就这个好处,只提落雅村,他们将一些上好的良田寄名在褚童生名下,村子里的赋税就能减去许多。
二,可以当官了。
郑乾属于走后门,腌臜得来的主薄,跟举人是没可比性的。
最后一点,司法有了特权,下次在见着县城老爷这种官,可以不用行下跪礼,打民事官案不用亲自去,受罚更是得层层批下来才会受皮肉之苦。
拿郑家的事来说。
褚南玹若是考上举人,可以随便差遣一个家里的下人当跑腿,跑一趟县城衙门,走个流程就行,不用大冷天的亲自去。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就是这个理。
往后走亲戚,大伙都会自豪且嘚瑟的说一声,俺村里头谁谁谁考上了秀才,考上举人老爷啦。
别提,光想着就倍有面子。
村里大棚菜也不用褚南玹挨着走,做监察了。
前几日里,里正特意让村子里脑袋灵活的后生接管了这件事,他在旁看了两天,基础的知识学了个大概。
所以说这件事往后就是里正跟后生在管,褚南玹不用操心半点。
而里正每日从大棚里回来第一句话,就是打听褚南玹上课了没有,放学了没有,一切都好吧?
考试嘛。
甭管多大年纪听着都上头,他怕褚南玹压力太大,身体免疫力跟不上;着凉啦,感冒啦,那可不好整啦。
对此,庄静初每次都是笑着极有耐心的回答。
这是大伙的好意,没什么讨人嫌弃的。
相反,庄静初心里头开心,先前她总觉得褚南玹学习上不太用功,可是吧,大棚菜的事的确需要褚南玹操心,眼下不用了,没借口啦,总算能全心全意的看书。
实际上她没感觉错,不过在衙门的事后,褚南玹的心思就打消了。
他不想下跪,更不想家里人给别人下跪。
所以对二老跟外面的声音,他并没感觉到什么压力;他是没有,却是苦了周文方,周文方恨不得每时每刻头放书上,精神状态都拧成一根弦了。
知道有一种痛苦叫我身边有个学霸吗?
他跟褚南玹每天都粘在一块,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大家哪怕没给他压力,可泼天的压力就是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该死的!
同时学习紧张起来的还有小豆丁,爹爹脑袋聪明,还那么努力的学习,整宿看书刷题,他不能因为年纪小,找借口寻安逸。
一家不扫,何以扫天下?
他不跟任何人对比,只跟爹爹比,他长大后要方方面面碾压爹爹,将来出去对人说心怀大志的话,也比别人有底气。
庄静初万万没想到这一幕,看着小豆丁在桌子上写写画画,时不时背诵诗歌,她气笑的摇摇头。
小小年纪,这该死的胜负欲好吗?
“好,怎么不好了,小煜辰好好学习哈,太奶奶看好你啊;将来俺的小煜辰一定是比你爹爹还要有能耐的人。”李语琴笑着的回答。
三岁看老,没什么不好的。
别看人小就纵容,年纪小才更该好好操练起来。
好比起房子,地基稳扎了,往后才能越建越高;人亦如此,苗正根红,往后做什么事都会比常人轻松许多。
老大人这么说了,小豆丁认真的听了,脑袋扎扎实实的点着头,眼睛雪亮亮的,“太奶奶,我一定会超越爹爹的。”
正在写题的褚南玹“……”在他耳边说真的好吗?
话说,他父子两多久没一块搓澡啦?今儿天气不错,今儿搓澡一遍,在顺便提点小豆丁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动嘴皮子的事大家都会,最难得是说到做到。
当天晚上,庄静初家就传来小子嗷嗷叫痛的声音。
“爹啊,疼啊,你轻点搓。”
“不洗了不洗了,爹,你放过我吧。”
到最后有气无力,小豆丁欲哭无泪“爹,我错了,你行行好,俺都听你的,以后你是家里面的老大,中不?”
噗呲!
庄静初在院子里笑得不行,爷俩洗澡咋整出这么多欢乐呢。
“奶,水给你热好了,要不我给你洗-脚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洗澡房里传来的爷俩欢声笑语,情绪被感染了;穿到古代后,冷暖自知。
奶对她是拿亲孙女对待,怕她委屈了,走一步看三步都是围绕她,先是榨油、种大棚菜,到后面的开铺子。
老人家一把年纪寻思什么啊?
二老不就是寻思为了她往后生活无忧无虑,不用顾及太多事儿,兜往外掏能有钱,吃穿用度不愁吗?
她的话却把坐在摇椅嗑瓜子的李语琴吓了大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搞哪样?”
哎哟。
她实属是被吓得不轻,这辈子给她洗过脚的人,一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第一个是庄怀仁,当初她肚子揣孩子跟坐月子事,老爷子就伺候过这么一回儿,之后就没了。
第二个自然是庄静初她娘了,但死的早。
要真算起来,已经有十几二十年没人给她洗过脚了。
庄静初这句话让她勾起许多往事,背对身过去时,偷摸摸的擦了擦眼角边上的眼泪,感动的。
孙女有这个心已经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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