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坐在位置上干瞪着眼,心里却气得不成样。
气死他啦,一群庸民!
这明摆着是在警告他不看憎面看佛面,往后若是褚南玹考上秀才,乃至举人老爷,今天你做的惩罚,往后褚南玹加倍还回来。
还有啊,别忘记了老庄家今时今日的地位。
好得很,他忍!
“是,叔,我这不也是想着将此事化小化了嘛,这才建议你召集大家伙儿如何解决芽儿的事,她一个姑娘家家,脸是门面,总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吧?”
说难听点。
郑芽儿本身一堆流言蜚语在身,哪怕是砸钱让人迎娶,放在之前哪户人家还得考虑考虑,会不会被人背后戳脊椎骨。
说见钱眼开,不要脸。
更不要说往后郑芽儿破相了,谁娶?
“好,叔晓得你是明事理的。”里正笑着点头。
他看了一眼黑压压一片的人群,站起来伸出两手压了压,“大伙静静。”
等众人安静,他才继续。
“实在抱歉,吃饭的这个时辰将大家召集来此开会,想必大家应该已经知道俺叫大伙来的前因后果了吧?郑乾侄子想让大家凑一凑医药费,郑芽儿的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吃饭时事找茬,那是天大的仇。
他得提前跟大伙讲明白,是郑乾用官位逼着他的嘞。
还有赔钱的事,他尽力了,郑乾听不进去。
大家稍微有点脑袋的,立马明白里正话里藏着的意思。
郑乾以往的启蒙先生率先站起来,瞪大双眼怒斥“郑乾,你什么意思?郑芽儿是自找的,你却想让大家赔钱?”
郑芽儿在村民印象中如同过街老鼠,不一人揣一脚已经十分给你郑乾的面子了。
“你以为谁稀罕你那点糖?”以前大家要,是给你面子!
如今大家拒绝,人之常情。
比如,总不能人家生活水平提高,你还将你穿得不能在旧的衣服给村民们,还觉得那是对大家伙儿的恩赐。
那是俺们淳朴,给你个面子不说嫌弃,背后偷偷的得拿去扔掉。
还有啊,郑乾你是不是忘记一件事了,当初郑家招惹贼人进村,老专家跟大伙既往不咎就已经十分大度宽容了。
你郑乾做人不能太单标啊!
郑乾面色铁青,太阳穴的青筋凸显,藏在袖子里的手又紧了下。
可面上仍笑盈盈的。
“先生,你言重了,芽儿固然有错,但不至于被毁容的地步,而且她是帮我办事,如果她做错了,那我先在这里赔个礼,道歉。”
大家听到这话,本还想出来发声,说你郑乾算狗p东西。
但这会儿大家面面相觑,相互张望。
一口气憋在大伙心中,老火得很!
你郑乾果然是狗屁不如的东西,这算什么道歉?你如今春风得意,拿着官职欺压俺们小老百姓了啊!
仍是启蒙先生听不下去。
他伸出手,气得牙齿上下打抖,恨不得能回到以前没教过这个东西!
他当初做村里面的启蒙先生,是想着盼着村里面出一个能力品行出彩的人,能带动村子走向更好。
可却盼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郑乾,你别整那一套,别以为俺不知你回来的目的,不就是想让大家对你跟以往一样?但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你把俺们逼急了,别说大伙,俺第一个去县衙去找大人告你德不配位!”
他虽然没考上秀才,但好歹当初是村里唯一的童生,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年,知道其中的一些东西。
类似于现代的绩效跟考核。
郑乾你回来就是逢场作戏,大家配合你表演那你得心存感激,不配合也是人之常情,不要觉得大家对你好,就忘记自己几斤几两了。
“先生,你这话说得,你先不用动怒。”郑乾听到此话,脸上一闪而过一抹阴沉,但再次抬头时已经恢复笑容,并且来到启蒙先生身旁将他扶坐下。
当初他考上秀才就跟启蒙先生翻脸不认人了。
不为别的,因为启蒙老师不能在教他什么,村子里又不能给他带来什么,他仪表堂堂,又才华绝伦,外面的世界才适合他。
才能给他展翅高飞,所以当时就闹掰了。
每次回村子,他对启蒙先生都是避而不见,不为别的,就怕当年的事情被挖掘出来,县衙老爷知晓。
毕竟嘛,谁会重用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他的手还没碰到启蒙先生,就被一巴掌拍开了。
“滚犊子,别碰我!”
现场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交头接耳,当年的旧事自然而然被挖了出来。
庄静初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又转头看了一眼逗小豆丁玩的李语琴,咋感觉她奶一点都不在乎?或说像是大局掌控在她手中一般。
郑乾看着落空的手,尴尬的笑了笑收了回去。
“先生,你相信我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而且我请里正叔召集大家来这里,也是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看在郑芽儿女孩子家家的面上,宽恕她一次,行不?”
他没敢说看在他的脸上,因为知道自己在启蒙先生心中的分量。
启蒙先生能对他不生气,看他不孬,不眼热就十分可以了。
“这钱,我不会出,大家会儿也别处,这事儿既是你叫郑芽儿办的,那就是该由你负责。”启蒙先生慷锵有力道,目光都没看他一眼。
郑乾藏在袖子里的手又再次握紧,启蒙先生三番两次的在众人面前斥责他,让他看起来很没面子。
若不是村民们都知道当年的事情,他定会首先第一个处理启蒙先生。
别给脸不要脸!
可这样的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等他会县城衙门后,县城老爷还会召集专门的差来村子里,询问大伙儿对他的印象跟评分,若是太孬,他主薄的位置就坐不稳。
到底还是得说一句,这村子的人太肤浅。
不知道他在衙门为了稳住这个地位多不容易,付出了多少。
每年他会村子,都会花上几两银子买些糖果回来分一分,虽说廉价了点,但到底是他的一点点心意。
在说了,以前没见拒绝,现在就拒绝翻脸不认人了?
“先生,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狼狈的抱着郑芽儿的郑婆子。
下一秒嗷嗷哭的声音就响彻宗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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